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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_分卷阅读_281

  一直等到太阳升上三竿,那雾才会散。
  正讲着,车身陡然停下,曹严华没防备,一头撞到前座靠背,捂着脑袋龇牙咧嘴,木代虽然系了安全带,胸口还是被勒的好疼。
  向前看,一条空寂到稍显落寞的水泥路,没人过路,也没车抢道,罗韧为的什么紧急停车?
  木代奇怪的看罗韧,他坐在驾驶座上,正盯着前方高处。
  顺着罗韧的目光看过去,是高高架着的公路广告牌,牌子上的内容是宣传云南旅游的——一幅中国地图,地图上云南的位置用红色方块高亮标出,旁边一行广告语:人间仙境,彩云之南。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罗韧攥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说:“我忽然想到一些事。”
  县城很小,下雨的关系,街上几乎没什么人,罗韧的车子在城里转了几圈,最后在一家新华书店门口停下来。
  他顾不上交代什么,冒着雨快步进店,木代等了一会,到底耐不住性子,喊上曹严华一起过去。
  书店里空空荡荡,只罗韧一个客人,他买了张中国地图,正铺开在书店的地上,半屈了膝盯着看,一只手点着地图纸面,另一只手里攥了支记号笔,边上还搁了另一支不同颜色的,营业员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自顾自坐在收银处打毛衣。
  木代和曹严华,一左一右的,在罗韧身边蹲下来。
  罗韧拔掉记号笔的笔盖,沉吟片刻,在宁夏某处重重涂抹了个圈,木代看在眼里,低声说了句:“小商河。”
  第二个圈圈在广西,靠近北海,曹严华再熟悉不过:“这不是我三三兄老家吗?五珠?”
  罗韧没回答,但呼吸有些急促,第三个圈圈在黔贵交界,临近四寨。
  笔头继续往上走,湘、黔、渝交界附近有一个,那是南田。紧接着是川、渝、陕交界,这个地儿再熟悉不过,刚从那儿出来,曹家村。
  五个涂抹的黑圈,像五只直勾勾的眼睛。
  罗韧用折线把五珠、四寨、南田和曹家村连成来。
  于是崭新的地图上出现了一条带四个节点的曲折折线,加远处小商河的那个圆圈。
  罗韧抬头看木代:“看出什么来了吗?”
  暂时还没有,木代迟疑地摇头。
  罗韧笑了笑,拿起笔,从小商河开始,一道横线折到内蒙一带,然后斜线往下,三门峡附近又打折,直接连到曹家村。
  这形状是……
  木代脑子里灵光一闪。
  另一边,曹严华正歪了脑袋看,嘀咕说,像把勺子。
  罗韧说:“是啊,北斗七星。我们也是当局者迷,谈了那么多次北斗七星、八卦观星台,居然没有想到,收伏凶简的地点,跟北斗七星的星位出奇重合。”
  他让曹严华在网上找了一张北斗七星星位图,然后调整手机的位置角度,放到地图上。
  打眼看过去,两个北斗七星的形状,走势、偏向都一样,只不过手机上是小的,地图上是大的,像是切分了大陆腹地。
  北斗七星各自有名称,与地图上的地理名称一一对得上:五珠对应摇光,四寨对应开阳,南田是玉衡,曹家村是天权,小商河是天枢,天璇和天玑虽然是罗韧补上去的,但木代觉得补的很有道理,因为天玑的位置在三门峡一带,而三门峡附近就是函谷关——谁都心知肚明,函谷关在凶简的传闻中占据至关重要的一环。
  这是一个在山川河岳间铺陈开的,巨大的七星北斗。
  罗韧换了支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在浙江一带打了个五角星。
  “浙江一个古镇的桥上,出现了跟五珠村海底巨画一样的图案,基本上可以断定,跟五珠村那根简言是‘水’的凶简是同一根。”
  没错,曹严华点头,他记得,当时罗韧还推测说,那根凶简可能是不远千里,从浙江迁徙到了五珠。
  罗韧指着那个画出的北斗,声音压的很低:“如果现在这个北斗,以自身中位为中心,逆时针转90度呢?”
  逆时针转90度之后,原先位于五珠村的摇光星位,正好……落在了浙江省境!
  木代的心砰砰跳。
  ——起初,他们只是根据指引,东一榔头西一棒,满世界去找凶简,私心里还怪凶简分的太散,害他们舟车劳顿,没法一锅儿端。
  ——后来,神棍提醒他们,不能狐狸逮鸡一样乱扑腾,要去想其中的因果和规律。
  ——八卦观星台,观的就是凶简,水面上出现的北斗七星,其实是暗指七根凶简的位置。
  ……
  曹严华那边,已经在网上搜索北斗七星了。
  ——小罗哥,网上说,北斗七星,四季是变换位置的。还有歌谣呢,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现在斗柄在五珠村一带,不正好是“斗柄南指”吗?指到浙江古镇的时候,是“东指”吧?
  ——小罗哥,道书上说,根据人的出生时辰,人的生命,是被七个星君掌管的,子时对应天枢,丑亥对应天璇,寅戌对应天玑,卯酉对应天权……每个人,根据自己的生辰,都能找到自己的主命星呢……
  什么意思?艰深晦涩,听的罗韧头大如斗,木代也压根没去听曹严华的照本宣科,她盯着地图上,天璇和天玑的位置看,低声问他:“罗韧,剩下的两根凶简,应该就在这里吧?”
  很有可能,但地图上的一个圈,现实中可能就会是让人跑断腿的广袤区域。
  希望凤凰鸾扣这一次的提示,可以早些到来。
  ☆、169|第⑨章
  车到有雾镇,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夜色已经弥漫开,却又黑的不是那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镇子近山的缘故,比其它地方多几分清冷,以至于木代搓手搓腿的,竟觉得有些凉了。
  导航到这儿就不管用了,她给罗韧指路:“这,拐,到头进岔道……”
  罗韧喜欢这样的镇子,有现代生活的痕迹,却又不失复古,斑驳的墙、垂下的爬山虎、老式的房样,有些屋子连大门都是双开,进门要爬台阶,台阶的水条石被踩的油光水滑。
  开到半路,有只大白鹅过路,摇摇摆摆,颈子伸的老长,到半中央停下来,瞪着悍马,全身的毛羽抖擞,一副蚍蜉撼树的掐架姿态。
  罗韧说:“我们远来是客,让它先走。”
  真奇怪,不紧不张,不慌不忙,到了这里,他觉得心绪宁和。
  他目送着大白鹅慢条斯理走开,走进透着灯光的篱笆门疏落的阴影里去。
  循着木代的指引,车子在一户大宅前头停了下来。
  罗韧即便不大懂建筑,也知道这样灰瓦山头墙的老宅,必定承自大富人家,有内外门,外门是个八字门楼,三级台阶,门前有抱鼓石,门联是石刻。
  百事清平唯有令德,一家和乐是以大年。
  一家和乐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听说梅花九娘孑然一身,平时只有外雇的人帮忙洒扫——这门联一定非她本意。
  门楼顶部装了灯泡,晕黄色的灯光亮了一门,有个中年男人,穿拖鞋,捧着个大海碗埋头吃饭,脚边一瓶白酒,外加下饭的凉碟。
  木代叫:“大师兄。”
  顾不上罗韧车还没停,打开门就窜溜下去,几步到跟前,一弯腰,从凉碟里拈了颗花生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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