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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分手日常 第215节

  剑主开始忧虑,动摇了自己的“法”。
  没过多久,剑主因为小师妹的缘故,改修太上忘情。
  君不见作为一把剑,都感觉自己“傻”了。
  他们修了多久才修到这个程度,这说不要就不要,说重头再来就重头再来,它能气疯的好吗!
  但君不见只是一把剑,它没有资格对主人指手画脚。
  随着剑主功法的转换,君不见同样要剥除痕迹过重的“法”,涤荡剑心,重头再来,经历了一遍脱胎换骨的痛苦。
  由于过程太恐怖,导致它有点儿不待见小师妹。
  在天才辈出的三十六洲,小师妹的资质算是刚入门的,而剑主又是千古奇绝的天生道体,两人修炼速度天差地别。它能察觉,小师妹对剑主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她自卑、怯懦、敏感,又相当要强,不想被师兄比下去,也不想别人提起她就说是琴雪声的师妹。
  她竭力摆脱师兄的光环,姿态甚至是有些伤人的。
  君不见心想,这对别扭的师兄妹肯定没戏了。
  谁知过了九百年,俩人又牵扯了起来。
  绝岭琼楼里,君不见又一次“见”到那女人。
  因为徒弟桑桑以下犯上,她在剑主怀里嘤嘤哭着。
  它就漂浮在剑主身边,好奇望着她。
  对方也发现了它,左眼冲它眨了下。
  君不见猝不及防惊住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回 ,人类冲它眨眼。
  寻常它一出鞘,往往伴随着惊慌逃窜,世人畏它是饮血之刃,恐慌、惊惧、厌恶、逃离,没人愿意亲近它的。
  她好像“好吃”了很多——它也不知道人类能不能这样形容,但它的确是感受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气。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仿佛命运般的邂逅,小师妹跟小师哥熟悉了起来,他们一起去了金鹭洲,途中经过琉璃殿、云雾岭、静心庵等地,小师妹有些自由散漫,偶尔脱了鞋袜,去溪边玩耍。它就跟着剑主,默默地守在不远处,谨慎着周围动静。
  它偶然瞥见那雪般的脚踝。
  它开始记得她的笑声。
  一次赶路,地上布满荆棘,它想都没想去开了路。
  它以为自己会得到某种夸奖。
  而她却说,“师兄,你怎么变得这么体贴啦?”
  她拽着剑主的袖子撒娇。
  她好像忘记了它的存在。
  君不见想,或许它不该记住最初那一眼,记住女人那双含着潋滟春情的眼。
  它重新变得克制起来,一丝不苟尽着自己的剑灵职责。
  它看着剑主为她失控,杀了吞天红蛟,又毁了那身喜服,为她穿上自己的道袍。它看着剑主在灵字小天外天与她打情骂俏,在街头提着一只灯笼,与她吻了一炷香。
  那是什么神仙滋味儿?
  它的剑心在琉璃灯火下沉沉浮浮,竟会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
  无论何时何地,它始终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见证这对有情人从相遇到相知,从相恋到相守。
  他们进展顺利,一切都水到渠成。
  道侣大典很快就举办起来,是它亲自去接的新娘子。君不见巡过人间,见过无数场婚事,但远没有这一场,来得让它在意。香帝为新娘子在额头注了一枚红砂,盛装艳饰下更添惑人风情,无端让它惊心动魄起来。
  这感觉太过于离谱,让它难以求证。
  仙之洲有驱逐邪祟的器礼,通俗点说,就是让各自的法器较量一番,讨个彩头。
  基本是点到为止。
  而那天,它似乎是有些冲昏了头,与惊寒剑打得天昏地暗,毁了她的四座琼楼。
  “再打下去我就不嫁啦!”
  她拎着喜服,发着脾气,它竟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念头——那就不嫁好啦!
  这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君不见还是把她接去了太绝山。
  很久以后,君不见越来越像人类,它才明白这种情绪,叫丑陋的嫉妒。
  它嫉妒剑主与她有肌肤之亲。
  它嫉妒剑主得到了她。
  尤其是在太玄群仙塔,它惊愕目睹了全程。
  她像戏文里说的那个妖精,勾魂夺魄的,单是一滴眼泪,一声喘息,它就变得不像是它。
  它第一次那么难受。
  难受她在男人怀里笑和哭。
  它贪心地,想成为“他”。
  人类的“他”,男性的“他”,夫君的“他”,以及她可以依靠的“他”。
  这样……它是否离她更近一点?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它等来了这个机会。
  “你躺在雪地可能有点冷,我想把你抱起来,抱到一个温暖的屋子里去。”
  这是它作为“他”之后,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其实还有后半句——“到屋子里去,我要把你抱着,给你取暖。”
  每一个剑灵都没有性别,那是因为性别容易产生软肋,若是男性剑灵,便容易被女性妖魅蛊惑,反之则然,兵器应当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柄。
  而它却是义无反顾化作了人间少年。
  她说过她喜欢有犬齿的少年,他就长出了两粒雪白的犬齿。
  抱起她的那一刻,那扇朦胧的窗纸仿佛照进了日光,炙热的,暴动的,随时都要捅破。
  而真正捅破的时机,却是在三年之后,当君不见再一次见到他的前主人。
  从琴雪声修为消失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羁绊同时也解除了,君不见又成了无主之剑。他并没有立即去寻找新主人,反而在般弱身边待了下来,并时不时地,充当中间人,把琴雪声的东西用在她的身上,温养经脉,增加寿元。
  他莫名恐慌起来。
  琴雪声用情至深,她会不会,再一次回心转意?会不会丢下他?
  他会不会又一次看着他们同证天地?
  难道这场故事,他只能当旁观的、阴暗的配角吗?
  当天晚上,他失控了,主动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将炙热情意尽数倾吐。他就是想要她,不顾一切占有她,他要她眼中,只剩下他的存在。
  从上古至今,君不见变换了四重身份,情剑、魔剑、法剑、忘情之剑,又在这雾气喧闹的一夜,在她的抚摸下,重新化作情剑。
  如同一场轮回。
  剑从诞生时起,便是凶险之物,两边开刃,生而为杀。
  与她亲热之时,他刻意收敛他的肆虐、凶残、暴戾、冷酷,隐藏这见血封喉的利刃,像旁人所说的那样,当个会疼人的小郎君。
  他时刻感到不安,他是否会伤了她?
  鹦鹉洲的中秋之夜,他们做了好多只竹灯笼,系在细长的竹竿上,一杆杆挂到院墙、瓦檐、露台。
  满院子错落着灿亮的光影。
  她站在斑驳的灯影中,如同一场温柔旧梦。
  那样的不真实。
  他迫切想要个名分。
  君不见用布条绑着竹竿,固定地方,装作不经意喊了声,“娘子,布条好像不够了,你再拿点来。”
  她脆生生哎了一声,从竹篓里扯出一条,给他递上。
  女人乌发簪着他新买的朱钗,仰着脸望着他,澄澈的眼眸荡漾着波光,也映着他。
  君不见忽然很想吻她。
  他双腿绞着柱子,往下折腰,以诡异扭曲的姿势,吻上女人的唇。
  她震惊无比,含糊叫了声,“我去你老腰不会断吗。”
  君不见用他的身体力行证明了他的腰不会断。
  剑,兵器,无情物,主杀伐,而他最后入了情。
  当月光铺在桂花树之上,院子夜凉如水。竹灯笼高悬四处,偶尔摇曳出嘎吱的散漫清响。
  她又一次困倦趴在他的胸前。
  少年摇着耳边的碧绿珠子,吻了吻她额头,低声说,“百年之后,我殉你的葬吧。”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的殉葬。
  他会折成两半,守着棺椁,永远地,陪着她沉睡不醒。
  总不教她寂寞的。
  “……什么掌?我不吃鸭掌……混蛋,我要吃鸭脖子……”
  “好,明天起早就买。”
  剑灵难得好脾气地应允她。
  今夜灯火三千,他为他的姑娘,入了最后的鞘。
  从此我不当人间兵器。
  当你枕边最温柔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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