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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娇气反派 第60节

  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突然放缓。
  “是你之前说的,家里谁赚钱谁说了算。”
  “向东,我也只是想让咱们家过得好一些,至于那些方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宁愿自己来,也不想你担风险。”
  “我现在这么忙当然顾不上家里,你可以上国营饭店吃饭啊,你的工资虽然比我少,但每顿吃些便宜的还是能过得去。”
  “至于那些家务,我真的没时间,你要是看不过去就自己动动手,家里也不是我一个人住,我能忍,你为什么不能呢?”
  方向东一听她温柔的语调就开始觉得不对劲,然后渐渐被她的话挑起十分复杂的情绪,好像明知道对方是在哄自己,心头却仍然生出一丝荒唐又隐秘的喜悦。
  而且这种感觉该死的熟悉。
  ……
  “呦,姑娘你可好久没来了。”药材的柜台相对清闲,营业员见到谢芸锦就笑,等看到她旁边的解放军同志,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很会来事儿地眨眨眼,道:“和对象来买东西?”
  谢芸锦拉着路昉在排队,本来不想理她,可突然间又记起之前知青们提到的润颜霜,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她:“你们这儿最近是不是上了个什么润颜霜啊?”
  营业员听到熟悉的名字,当即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热情地道:“是咧!这玩意儿可好着呢,最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用了以后皮肤光滑细嫩,还能变白咧!”
  “你瞧,我是不是比之前白了不少,都是咱们润颜霜的功劳!”
  谢芸锦寻思着她还是第一次见供销社的营业员这么殷勤地介绍一样东西,没再往上搭话,直接道:“那我也去买一个。”
  护肤品一般都在日用品的柜台。
  营业员诶了一声,伸长手叫住她:“在我这儿买就成!”
  看谢芸锦面露疑问,她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小声地说:“也就是看姑娘跟我投缘我才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啊。”
  “咱这润颜霜都是中草药做的,而且数量不多,所以才没上日用的柜台,搁我这买呢!”
  听见是用中药做的,谢芸锦倒起了几分兴趣,掏了钱,对方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盒。
  是和雪花膏一样的圆形铁盒,上头贴了一个小小的花纹,像是树枝,还缀着几朵花。
  正在这时,排队的路昉唤了她一声。
  “芸锦。”
  队伍轮到他们了!她得去挑自己喜欢的布料!谢芸锦反手将那小盒揣进兜里,朝那头走去。
  虽然没有经验,但她对亲手布置自己的家还是很有兴致的。
  供销社近来从海市进了好些新潮的布料,有极具风土人情的蓝底白花;也有清新淡雅的小碎花;还有素雅大方的墨绿色格纹。
  谢芸锦想挑个遮光好的料子当窗帘,可人家不让她拿下来比较,只得肉眼观察一番。
  路昉听了她的话开口道:“遮光好,可以用那头的料子。”
  谢芸锦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那头正是大家伙用来做军便服的绿色料子,厚实又耐磨,遮光当然也强。
  “可是不好看呀!”光秃秃,什么花样都没有。
  “要不你在里面再搭一层那样的绢布,万一想透些光进来只用把外面那层收起来就行了。”
  路昉说的绢布多是用来防尘的,裁成合适的大小铺在柜子上、缝纫机上、或者茶具上,大部分都是白色,好看些的会有镂空的花纹,也有的像透白的一层纱。
  谢芸锦眼睛一亮,点头道:“你真聪明!”
  窗帘色定了绿色,她又选了那匹墨绿格纹的料子打算裁成床单和被套,想着颜色都太过厚重了,又要了点素净的料子,可以铺在柜子上或者当做桌布。
  这年头有的人一年也扯不了几尺布,看着谢芸锦买了这么多,后头的人又是惊讶又是羡慕。有大胆的还凑上去小声问:“同志,你上哪儿弄得这么些布票啊?”
  路昉淡淡道:“攒的,好多年了,娶媳妇儿才全拿出来。”
  其他人听了才觉得好受些。
  眼看着就要入冬,棉被和褥子也少不了。谢芸锦没有概念,营业员看她买的多,才好心建议道:“家里要是有旧棉被和褥子的话就不用买太多,拆了拿出来重新弹一弹,和新的混在一起也很暖和。”
  谢芸锦在知青点躺的那床褥子是周妈亲手做的,当初做的尺寸很大,她在宿舍折了两折,现在想想似乎和家里那张床的尺寸差不了多少。
  于是听从对方的建议,只买了棉被的量。
  第65章 065  看到一个孬种
  买完布, 谢芸锦又买了毛巾和搪瓷盆,牙膏牙刷和香皂这类家里还有,她趴在玻璃柜台上挑选镜子。
  如今的镜子大多都是塑料包边, 背后印着动物画或者风景画, 谢芸锦都没看上,只挑了个长方形的挂镜, 木头框的, 上头贴着正正方方的语录。
  路昉把这些东西都放到车上,回来一看,自家媳妇儿正站在厨具的柜台前犯了难。
  后头的大娘还在热心地帮她出主意:“姑娘你家几口人啊, 人少的话买三五块碗绝对够用咧,这些笊篱木勺啥的家里要是有人会做还能省一笔钱, 拿个锅铲菜刀就行!”
  谢芸锦对这些没有发言权,只好从善如流, 不过也没按大娘说的省那笔钱, 而是把能用上的都包了圆。
  她拎起那把菜刀, 雪亮的刀刃正对着自己的脸,划过一道银光, 看得路昉眼皮一跳。
  “我来。”他快步上前拿过, 生怕那细胳膊一个没握稳, 造成不敢想象的后果。
  谢芸锦眨了眨眼,随后悄悄撇了下嘴:“我知道分寸的啊。”
  “你男人是疼你咧。”大娘这个年纪, 最喜欢看年轻小俩口感情好的样子,见状笑眯了眼。
  听旁人这么说, 谢芸锦摆出一副傲娇不肯承认的表情,唇角却已止不住上扬。
  两人身高腿长,长相优越, 纵使站在人群里也十分显眼,方向东紧紧咬着后槽牙,看着谢芸锦对那个解放军自然流露出来的依赖和情意,心里划过愤愤的不甘。
  然而下一秒,那个解放军骤然抬眼,一错不错地抓住他的目光。
  对方双眸漆黑深邃,看似随意一撇,却含着锋利又骇人的气势,方向东心头一凛,顿时觉得自己像被鹰隼擒住的猎物,连后背都紧绷起来。
  周围吵嚷声热闹不已,他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本能吞咽的声音,直到对方又被谢芸锦拉走了注意力,他才吐出一直屏住的呼吸,手臂仿佛还能感受到被人卸掉的疼痛。方向东握住拳头,竟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这人他惹不起。
  原本冒出些苗头的想法立刻被摁到谷底,他默不作声地擦掉手心的冷汗,还特意挺直了腰背,转身就走。
  “怎么啦?”谢芸锦好奇地歪了歪头,顺着路昉的视线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路昉眉心微动,睫毛落下,敛去眸中的凌厉,牵起唇轻笑一声:“没事儿。”
  看到一个孬种。
  ……
  吃过午饭,两人来到一个小巷口。
  手头这些布料都得剪裁缝合,就以谢芸锦做香囊的针线活来看,做些简单的桌布和防尘罩八成能过得去,但难度太高的被罩和窗帘,她就没法逞强了。
  本来她可以回江渡村找原先那位当过绣娘的老人家,可老人家前几个月便过世了,还是经由刚才那个好心的大娘介绍,才寻到了这里。
  现在不允许私人交易,因此大娘的意思也藏得隐晦:“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她儿子上战场没了,现在就一个人住,我们几个姐妹怕她胡思乱想,家里有什么针线活都会让她帮帮忙。也不是大娘吹牛,她当年可是有名的绣娘,连棉被也会打咧,也就是嫁了人才不靠这手艺吃饭了。”
  “姑娘要是信得过我,可以领你们去看看,离得不远,就在五巷口附近!”
  谢芸锦正是瞌睡找枕头的工夫,听大娘这么说自然动心,一旁的路昉却挑了起眉,开口道:“是垂柳巷尾那家?”
  大娘吃惊地连连点头:“对,是垂柳巷尾,同志你认识?”
  谢芸锦也投去疑惑的目光。
  路昉敛去脸上的神色,眼中似乎有些哀恸,片刻后看着她很浅地牵动唇角:“认识,她儿子是我战友。”
  第一次载谢芸锦来县城那回,路昉和钱大虎就是来探望卢巧惠的。她儿子俞勇是路昉手下的兵,在那次艰险的任务中被击穿头颅当场牺牲,而敌人当时用的正是路昉的枪。
  母子俩相依为命,拿到儿子战友送来的抚恤金和遗物,卢巧惠几乎要站不住,用尽力气才没倒下去。
  路昉认得路,领着谢芸锦穿过有些脏乱的巷子,敲响最里面那家的门。
  “来啦,谁啊?”声音轻轻柔柔,伴随着微弱的脚步声,破旧的木门很快被打开。
  卢巧惠看见来人,有些惊讶地睁大眼:“路副营啊,你咋来了,找婶子有事么?”
  屋子虽然老旧,但却不显沉闷,院子里摆着一张竹椅和板凳,上头放着绣绷和各样的针线,角落堆了些煤渣和干柴,墙外的桂花树探进来几根树枝,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卢巧惠给他们倒了两碗水,听他俩说清来意,笑容温婉:“当然可以,我每天搁家里也没啥事,好在还有这门手艺,能帮亲戚邻居缝补点东西。”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晃了一圈,笑容里便多了几分苦涩和怅惘:“我记得上回来的时候大虎说你还没媳妇儿呢,没想到几个月的功夫就娶了个这么水灵的姑娘。”
  “叫芸锦对吧?”
  谢芸锦莞尔,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目光一错,登时愣了愣。
  普通人家一年就得两尺布,没得机会勤换新衣,尤其是秋冬的外套和袄子,里三年外三年,缝缝补补又可以穿三年,因此做衣服时通常都会把尺寸放宽。
  卢巧惠穿着一件灰黑色的粗布衣,领口高束,长袖遮到虎口上方,伸手时往上缩了一截,露出纤弱的手腕。
  谢芸锦第一眼就觉得瘦,再定睛一看,就注意到了她腕上的疤,很长的一道,一看就是被利刃划伤的,伤口还不浅。
  路昉也拧起眉。
  卢巧惠赶紧放下袖子,掩饰性地笑起来,忙转移话题:“我也不懂现在小姑娘的喜好,你跟婶子说说想要啥样的花样,婶子尽量给你做出来。”
  谢芸锦看了眼路昉,然后扬起脸,语气有些娇横:“我的要求可多了,您要是做不出来,别怪我到时候又来烦您!”
  说罢,又转头指使路昉:“你去把料子都拿过来吧!”
  谢芸锦可不是在说客气话,她的要求的确多,毕竟都是装点家里的东西,每天都得看到,自然要做的赏心悦目才好。
  从样式再到图样,谢芸锦都说了不少自己的想法,卢巧惠听了直言要拿纸笔记下来。
  屋里不算乱,但也不算多整洁,谢芸锦跟在她身后,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照片。
  照片上卢巧惠被一个男子搂着肩膀,男子看上去也就跟谢芸锦差不多大,笑起来嘴边有三颗酒窝。
  这应该就是俞勇了吧。
  “这是勇子。”卢巧惠走到她身边,目露感伤和怀念,“他走之前我还催他讨媳妇呢。”
  不知道是不是路昉的到来引发了她压抑的情绪,不消谢芸锦应答,又自顾自地道:“他爹就是被敌人打死的咧。这孩子打小就说要去参军,我倒是想拦着啊,但勇子说他发过誓,要亲手把敌人打跑……”
  “……我就该拦着他的。”
  她的声音渐渐带了强忍之下的哭腔,不知怎么,谢芸锦胸口突然抽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前世她从未听过路昉的名字,书中也对他只字未提,会不会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机会露面呢?
  谢芸锦知道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了,但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好似又带着点荒诞的可能,如潮水般不可遏制地涌上来,闷得她喘不过气。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和平年代,她的丈夫是一名军人,免不了要去往艰险的地方,谢芸锦一直觉得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看着墙上俞勇的照片,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提起,然后用力地砸下来,震得手都开始发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强制让自己回过神来,指尖刺入掌心带来些微的痛感,把那些荒唐的想法通通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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