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悟絮果（陆）

  宝相寺内，苏决与青莲拥抱，小腰红泥掏出了刀子，正想往青莲的体内送去。
  “苏决——”一声大喊，所有人讶然，苏决不由得放开青莲，小腰红泥忙收起刀子，看向来人。
  “灵儿……”苏决蹙眉，将杀意隐藏在眼底。
  灵儿脸上一层薄怒，小跑过去，到几人面前时却是天真的笑容，“苏决你在这呀。”又见一旁的青莲，敬道：“您就是青莲乐师吧？真是谢谢您的乐谱了。”
  “你怎么来了？”苏决的语气显然是不乐意。
  “我来找你啊。”灵儿说得似乎理所当然。
  青莲打量着灵儿，“姑娘是？”
  “我叫灵儿，是大唐内卫，也是护送乐团的人。”
  被突然出现的灵儿阻止，小腰红泥用眼神询问苏决还要不要下手，苏决阴沉着脸走到她们面前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事吗？我正准备带苏决下山跟乐团的人解释。”青莲见灵儿天真可爱，满是和蔼。
  灵儿心下有点了然，面上故作疑惑，“解释？解释什么啊？我是有事找他，想跟他单独说会儿话，要不您先回屋坐下，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应该不耽误什么吧？”
  “这……有什么话不能一起下山后说吗？”青莲沉吟道。
  灵儿扭捏着双手，微微低头，带了几分羞涩的笑，欲语还休，“我……找他算账呢……”
  青莲登时眼睛亮了，表情微妙，颇有当初夜莎罗支走恶猪王之像，看了一眼苏决，“你们……那好吧，我就回屋坐会儿，你们有什么事说去吧。”
  见青莲走入屋内，灵儿这才松懈下来，呼出了口气，赶紧拉着苏决到一旁，言语脸色皆是气愤，“安平阳是不是你杀的？”
  “小腰红泥杀的。”苏决莫名不自在。
  “跟你杀的有什么区别？你还想杀青莲乐师？你不是说他是你二叔吗？就算他知道了什么你也不该杀他啊！”灵儿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怕青莲听到。
  他也不想，“青莲二叔让我下山跟舒难陀说出真相，我是逼不得已。”
  “可你杀了青莲乐师真能好过吗？且不说被发现可能惹异牟寻和舒难陀怀疑，他是你爹的结拜兄弟，你的二叔！你爹已经利用了他们的兄弟情义，我不想你和你爹一样！”说到最后，已经是不同寻常的激动。
  苏决仍是一口咬定逼不得已，必须痛下杀手。
  “你没办法了是吗？那我帮你。”灵儿心里叹了口气。
  “你去杀青莲二叔？”苏决惊奇。
  “你怎么总想着用杀人解决问题，你不该是这样的。”她有些着急，近乎恳求地看着他，“我去劝青莲乐师，别说什么他不听我的，我自有办法，这事交给我好吗？”
  苏决终是应了好，灵儿朝他笑笑，示意他安心，便往屋里去。
  “少主，您对灵儿是不是太好了？”小腰瞪了瞪灵儿的背影，随即走到苏决身边，不甘道。
  骤然冷冽的眼神射向她，红泥立刻拽了拽她的手臂，“我们没有资格干涉少主的事。”
  灵儿进屋的时候脸上叁分低落七分愁苦，“他和我说了很多……”眨眼间已然一副愤怒的模样，“没想到他的心那么坏！”
  “可能他只是一时利欲熏心。”青莲还是为苏决说话的，顿了顿，饶有兴趣地瞧她，带着欲言又止的疑问，“你和苏决是真的………”
  她不解：“真的什么？”
  青莲想了想措词，“真的两情相悦吗？”
  灵儿怔住，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劝解青莲，只想着尽可能糊弄，现在扯到她和苏决的关系，好像是个转移注意的好话题，可是……
  内心乱七八糟，目光不知所厝，也不知自己脸上该是何表情，她第一次发觉应对困难，“我……”顿了片刻，莫名其妙冒出一句，“他身边有很多美人……”
  青莲一直在注视她，他也是过来人，熟悉那种怅然若失和不安，不由一笑，“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便罢了，可不知道苏决的准确心意，又怎能妄自菲薄？”
  “他的心意我怎么知道？”话一出口灵儿有点懵，怎么好像自己真的很想知道一样……
  “我帮你问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转向门外，青莲朗声道：“苏决，进来吧。”
  门外偷听的苏决不自然地咳了咳，走了进来，讪笑道：“青莲二叔。”
  余光落到他身上又慌忙收回，灵儿的手指抠了抠掌心，垂头看地，却听青莲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苏决，你喜不喜欢灵儿姑娘？”
  沉默，冷静的沉默，面无表情的沉默。
  本来因青莲的问题面浮红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的灵儿，在沉默中冷了下去。且不论有情无情，他们各自有必须去做的事，在完成之前谁也不该动心。
  苏决久久不语，正当青莲想再问的时候，他吐出了几个字：“我不知道。”
  回答得好机智。灵儿忍不住瞥了瞥他，心里百转千回。
  然而苏决觉得自己是真不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谈这种事情的时候，儿女私情对他来说从不具思考价值。
  “你真的不知道？”青莲认识苏决的时间不长，性格也不清楚，可他看到的苏决脸上总是表情丰富，没有过面无表情，有时候不过是物极必反，“说到底还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慢慢来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去跟舒难陀说出真相。”语罢，站了起来。
  眼见青莲还记挂着，灵儿可慌了，急喊道：“不行！”
  “怎么了？”青莲奇怪地看她，苏决则是翻了个白眼。
  “……还有事。”
  “什么事？”
  灵儿的脑子急速运转，天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拖住他，双手不禁握紧，满是不知所措。
  “灵儿姑娘？”
  “你还能有什么事，咱快走吧。”苏决看她也没什么办法，还想着趁机除掉青莲。
  用下策也比束手无策好，灵儿长吸一口气，指甲陷入掌心，咬牙道：“他和我有了肌肤之亲！”
  青莲：“……”
  苏决：“……”
  灵儿好想捂脸走人，她刚才什么都没说，说话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你说什么？！”青莲一脸震愕，“这种事可不能说笑！”
  “当然不是说笑……”
  是撒谎。
  她干脆转身不去看他们，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灵儿说的是真的？”青莲盯着苏决。
  “……没错。”
  他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好吧，他就没要过脸。灵儿心里欲哭无泪， 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七级浮屠七级浮屠七级浮屠……
  “你——”青莲怒指苏决，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一阵胸口起伏才厉声道：“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她敢出此下策，那他便也配合。
  “那你们……哎！”青莲甩手，叁分无奈七分恼愠，“伽罗那知道此事吗？”
  “……不知道。”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没想明白……灵儿默默捂脸。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楚。”苏决依旧淡定如常。
  “都这样了你还不清楚！”青莲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稍定情绪，看向灵儿，语气柔和道，“灵儿姑娘的家世如何？”
  “我爹是大唐第一游侠夏云仙，您应该见过了，我娘出自书香门第。”调整好心态，她转回身应答。
  “夏云仙，不错。”想起那日的身手与仁慈，青莲赞赏，又朝苏决道：“你们也算门当户对，况且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早日成亲才是。”
  “……”就冲您那一脸满意，我要否定会不会被打死！
  “灵儿你说呢？”
  “……我不知道。”
  “苏决，我跟你讲，正所谓先成家后立业，不孝有叁无后为大，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是人之常情，与其苦苦追求处心积虑，不如眼下举案齐眉。”
  “……”您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就这么定了吧，你尽早提亲，伽罗那要是不同意就让他来找我。灵儿你放心，如果伽罗那不喜欢你或者为难你，我帮你撑腰。”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是要护送乐团的人……”灵儿弱弱道。
  “那你想什么时候？”青莲疑问。
  “待到功成身退吧。”灵儿微笑，心里已经有了一番计较，语气很是自然，“您不是想让苏决跟王子殿下解释吗？那就由我带他去好了，一来我是大唐内卫，自然不会让他妨碍献乐，二来如今我们这般关系他使不得小伎俩，我又与王子殿下他们颇有交情， 更能保他。”
  “如此倒好。”青莲斟酌了下又觉不妥，“可是……”
  “与王子他们解释后，苏决还是要跟我们上路的，因为伽罗那还会在路上伏击，有苏决在可以帮我们。”灵儿上前几步，情真意切，“二叔，我们献乐后就回来看您，到时提亲嫁娶，您当我们的主婚人可好？”
  “好好好。”青莲激动连声，望向苏决，“这一路可不许亏待灵儿！”
  “哪能啊。”苏决在心里为灵儿的演技点叁十二个赞。
  “你真行，都整成未婚妻了。”别了青莲，两人并步而行。
  “你别靠我太近，我怕小腰红泥暗杀我。”灵儿忽的驻足，“你去把安平阳埋了吧，难得来寺里，我想上柱香。”
  “我还得埋他？”苏决满是不屑。
  “做做样子嘛。”她慧黠的双眸讨好地一眨一眨。
  “行，你厉害。”
  香火并不盛，灵儿点了柱香轻松地安在鼎炉内，双掌合十，闭目祈愿。
  袅袅清烟在她面前打着圈，飞舞消丧，衬得她虔诚的模样仿若云中不真切。
  她一睁眼，便见苏决神色复杂地看自己，想他的性子应是让小腰红泥去埋安平阳了，淡淡道：“我娘说，人生在世最普遍的，不过求名求利求财求权，你也是落了俗套。”
  其实青莲说的不无道理，但他们没时间回头了。
  “那你求什么？”
  “我求心安。”
  风掠过，拂得鼎炉中的香更显飞灰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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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篇我只写到了这里，后面不想写下去了，无论如何，双赴黄泉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