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云翳,蜀山弟子,青州梦氏家族后人。两年前背叛师门、归降七杀,献计单春秋,屠灭蜀山、夺得拴天链。”
  “青州梦家世代孪生。但是家族中规定,继承人只有一个……取其长子。”
  “故而,晚出生的那个孩子,永远只能作为保护继承者的影子存在。”
  “云翳身怀上古魔咒金印咒,受此法术控制,会被迫成为其兄长云隐的肉盾,为他承受一切伤害。”
  “经查,天下唯有神器悯生剑,可以斩断金印咒。”
  原来如此……
  他那么在意悯生剑,竟是因为这个原因……瑶玉看着手中从灭情圣主处得来的消息,清丽绝美的容颜上、笑容讽刺。
  月前蜀国皇宫内,云翳对悯生剑的态度很不正常。
  考虑到他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修为战力在七杀殿里都不拔尖,悯生剑哪怕能归魔门。也必然是单春秋、旷野天等人收着,不会由他执掌。
  瑶玉又已经明示了,悯生剑不会是洪荒之力现世的阻碍。云翳理论上完全没必要介意悯生剑是放在蜀国宗庙,还是放在七杀殿才对。
  事实上,鉴于杀阡陌一直以来对收集神器之事的心结,悯生剑暂存在蜀国宗庙里,对单春秋而言还更方便呢!
  云翳却表现的那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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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团,”瑶玉帝尊菱唇微启,吩咐自家宠物道,“去把这个交给云翳……告诉他,以后有事、自己解决不了、需要上级协助的,可以直接提交申请,本尊会酌情考虑……”
  “现在悯生剑已经被白子画要走了……”
  “本尊需要云翳尽快就之前李代桃僵云隐一事,绯颜之死一事,设计暴露花千骨勾结七杀一事,令美人师兄被仙界围攻一事……做出解释。”
  饭团:“咻——”知道啦,主人!
  软糯米团一样的小兽吧唧一下弹入虚空。因为玄奥空间的阻隔,现世中,修为再高的人也难以轻易发现它的踪迹。
  ………………
  ………………
  一柱香后,饭团又吧唧一下从虚空中跃出。
  “主人,云翳说白子画已将悯生剑交给了他,他恐怕自己正处于白子画的监|视之下。故,斗胆请主人移驾。前往他房间一聚。”软嘟嘟的小兽躺在主人肩上道。
  “请本尊移驾?”瑶玉笑道,“如果他在本尊的提醒下、明知到有人在监|视他,却都还是避不开……又凭什么要求本尊移驾?”
  饭团:“云翳说,他有一项关于单春秋大护法和美人师兄的重要情|报,要告诉主人。”
  “呵,关于单春秋和美人师兄的情报?”瑶玉漫不经心道,“单春秋能将我师兄如何?又会将我师兄如何?他……我借他个胆子,他敢给我师兄灌十人份的春风一顾不?”
  单春秋对杀阡陌忠心耿耿,哪怕近些年来履有抗令之事发生。但,和杀阡陌自幼相识、又闭关了多年的瑶玉口上别管怎么说,心里头自然明白,单春秋不是真想反了杀阡陌。
  他只是在效忠曾经的杀阡陌,固执的帮杀阡陌做他没做完的事业,以自己的方式为杀阡陌解忧、盼着他好而已。
  等等……这个想法……
  瑶玉眸光轻闪,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另一个世界中、清瑶在蜀山上喝进去的、那一碗被加了行尸丹的茶。
  瑶玉原本是不在意这玩意的。因为她很清楚,清瑶当初之所以会中招、再度失忆,行尸丹只是诱因,不是重点。
  如果她不是还有情劫未断,天道因果未完,本身识海又履遭创伤、犹未复原,单纯一颗行尸丹,以清瑶的修为,片刻功夫就能化去。
  当然,这丹药也不可能对瑶玉自己有用。所以她原先没留神……
  可,对瑶玉没用,不代表对别人没用……
  白子画、杀阡陌……
  他们若是中了药,从此化为行尸走肉、被人控制——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上仙那么容易控制,赤炎老魔生前早就一统六界了。
  然而,不成傀儡、不代表不会识海大乱、心智失常啊!!!哪怕药效维持不了多久……以杀阡陌的身份地位实力战力,也足矣搅和的天下大乱了!
  那时候瑶玉帝尊还怎么轻轻松松甜甜蜜蜜的和长留上仙谈恋爱?
  或许单春秋没有恶意,或许他只是想帮杀阡陌找回过往的自己……那个没有心结、肆意潇洒、矢志变强、雄才伟略的七杀之花。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饭团,传讯澜风,让她去七杀看着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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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山派,云隐房间。
  “瑶玉帝尊!”云隐、啊不、云翳,恭敬的向瑶玉拱手见礼。
  瑶玉眉梢轻扬,漫不经心道:“免礼。”
  “本尊要问的话,饭团想必已经和你说过了。”
  “这就开始回话吧!”
  “帝尊不先问问单大护法想对圣君如何吗?”云翳道。
  瑶玉:“了不起一颗行尸丹。有什么好问?”
  “帝尊知道?”云翳很惊讶。他想不通,瑶玉若是知道了单春秋想做的事情,又为何不阻止他呢?
  “嗯。”瑶玉淡然道:“单春秋不会伤害美人师兄的。天下没人会比他更爱师兄。所以,无论他对师兄做了什么、又想对他做什么,本尊都相信,那一定不是出于恶意。”
  顿了顿,又道:“大护法与师兄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云翳,现在你开始讲述自己替代云隐,试图成为蜀山掌门的想法了。”
  如果云翳的想法,既可以满足杀阡陌不伤蜀山的要求,又对妖魔界的总体利益有助益作用。则,瑶玉会帮他的。
  但,很快的,瑶玉就意识到,自己高估了云翳……
  “明明是孪生兄弟,一母同胞。他就万千宠爱于一身,正大光明拜入蜀山,受清虚道长看中,可以做顶级仙门的掌门人、功成名就……我就只是个影子……凭什么?”
  云翳低声嘶吼道:“小时候,他调皮去玩火,容貌尽毁的人却是我……这么多年,我替他受了多少伤、多少痛?”
  “他欠我的……他欠我的……”
  行叭……瑶玉沉默了下,决定不对别人的家事发表评价,又问道:“绯颜,是你杀的?”
  她觉得不是。云翳要真杀了人,也不至于那么傻,在自己继位当天被人把这事情捅出来。
  果然……
  云翳断然否认了这桩命债。
  “本尊可以理解你陷害花千骨的动机。”瑶玉说,“想来,你也可以理解,设计七杀圣君、妖魔道领袖,应该付出什么代价的,嗯?”
  “没错。是我偷了花千骨的骨哨,引来的杀阡陌。”云翳没有理会瑶玉话中隐隐的威胁,只怨恨道,“我费尽心机,才杀了清虚、又借七杀之力清洗了一遍蜀山……”
  “可没想到最后竟便宜了那个小丫头!清虚临死前竟然把掌门宫羽交给了她,云隐竟然也甘愿认她为掌门……”
  “我原本是想杀了花千骨的,可不料她的命还真是好,居然又讨得了杀阡陌的欢心……”
  “我故意在清风、清扬二位长老面前揭开了花千骨和杀阡陌勾结的事实……我以为这样花千骨哪怕不死也会被废……可他们竟然把那丫头送上了长留……白子画竟然也当真答应了收花千骨为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好了,我把杀阡陌在各派掌门面前引来花千骨身边,这下她终于没办法掩藏狡辩了……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废除她掌门之位了。”
  “瑶玉帝尊,你是圣心魔主嫡长女,妖魔界最尊贵的小公主……你生来注定享受万千宠爱……你命中必然问鼎至高……你会成为并已经成为活着的传奇、神话……”
  云翳冷笑道,“你怎么会明白像我这种活在淤泥里的人的想法……”
  ………………
  “……本尊不怎么擅长帮助别人树立道心……”瑶玉惘然说道。
  话音未落,小小的房间内,便似有山峰坠落。巨大的压力落在了云翳身上,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叫嚣着让他跪下、臣服。
  “我不跪!”云翳喊道:“我只是想要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我没有错……”
  他不受控制的低下头颅,脸色涨红、汗水一滴滴的滚落。他双目充血、脸色狰狞,竭力对抗着从天而降的压力。
  但,他不曾屈膝跪下。
  “本尊也没说你错了呀!”瑶玉的语气很无辜,清脆的嗓音天真又俏皮、像个正在恶作剧的孩子。但此时此刻,看着她威压下面苦苦坚持的云翳,帝尊大人清澈美丽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却是分明的欣赏。
  “还行,还有救。不是完全的昏了头……”瑶玉帝尊道,“记住,仇恨令人进步,但遇事时,如果一味只知道怨天尤人的话,是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什、么、意、思?”云翳艰难道。
  瑶玉:“冒犯圣君,其罪当诛。”
  “如果不想死,就展现出你的价值来。”
  “本尊只做有回报远大于投入的事情。”
  云翳没再说话。但刹那之间,他的双眸里却迸射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像是在黑暗中徘徊的苦行者,终于看见了黎明。
  他依旧无法直起脊梁,却努力的双手撑地,缓缓在瑶玉帝尊面前抬起了头颅。即便,那一个动作做出,便让他恍惚间有了随时会头断命丧的错觉。
  一刻钟……两刻钟……云翳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不曾动摇……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脚下的地砖迸裂了,穿着青蓝布鞋的脚深入地面,但他始终没有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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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清醒了么?”
  终于,瑶玉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微笑着收回了灵压。
  砰——
  这是云翳失足倒地的声音。
  他汗如浆水,衣若雨浸……默默喘息了一会儿,才调整过来呼吸,说道:“清醒了。”
  “小人日前为一己之私,以下犯上、陷害圣君,罪该万死。”
  “不至于。”瑶玉幽幽道,“美人师兄有火凤随身,他真想走,哪怕白子画出手也留不下他。所以,既然圣君不会有危险,那么你的罪,当然也就没有死刑那么重。”
  “谢帝尊宽宥。”云翳道,“若帝尊可还小人自由,小人日后、愿为帝尊效犬马之劳……誓死不叛。”
  “不需要,本尊帮你、为的是妖魔界……你日后也只需要好好为魔门效劳即可。”瑶玉平静的道:“本尊封帝,也不靠拥泵。”
  云翳:“是……”他望着瑶玉,欲言又止。
  瑶玉:“现在告诉本尊,你想做什么?”
  “用悯生剑杀了云隐,解除我身上的魔咒。”云翳迅速道。
  他今天的心情,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简直唯有“大起大落”四个字可以概述。
  ………………
  先是一早召集蜀山弟子们开会,准备借大众的支持,取代花千骨做蜀山掌门。然后就被清扬清风二位长老劝阻,声称应先问过白子画……生气!
  然后白子画派人叫他过去,他本以为准没好事,不料白子画竟取出了悯生剑,并称此剑不能落入妖魔界手里、也不适合由他执掌,希望可以让重立的蜀山派守护这件神器……云翳顿时大喜过望。
  接着瑶玉就派了饭团来传话,说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白子画给他悯生剑就是为了诈他、伺机让他露出马脚好寻出云隐的下落……恐慌。
  云翳心知自己绝不会是白子画的对手,而这六界除了杀阡陌和瑶玉二人外,还有谁可匹敌白子画呢?偏偏他日前就设计了杀阡陌,而瑶玉情系白子画不说、还和杀阡陌兄妹情深……等等,他还有一个机会。
  单春秋之前得到六界全书后,第一时间是去了松历山抢了不归砚,第二时间是派人去了赤炎山、拿了行尸丹……这个消息或许可以让瑶玉保他一命。
  然而见了面后,瑶玉竟然完全没把单春秋可能给杀阡陌下毒的事情当作一回事,还问他为什么要假装云隐。这位帝尊是真的一颗心全部系于白子画了么?先他之忧而忧,因他之喜而喜……云翳自认死到临头。
  这时候他反而看开了,干脆一抒心中怨愤。不料最后竟然柳暗花明,瑶玉看中了他,不想杀他,还有意想培养他……
  瑶玉帝尊天下无敌,妖魔界中地位超然、纵入仙界也是万人之上……如果有她帮忙,天下什么事情做不成?得到自由、取回身份、功成名就,自然都在情理之中。
  为报恩而效忠这样一个人,是机缘,而非耻辱。
  ………………
  “去吧!”瑶玉上下打量了云翳很久,才悠悠说道:“外面的障眼法和结界我现在解开了。”
  “如果待会子画哥哥要来杀你,我会拦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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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
  得了瑶玉帝尊的保证,云翳放心的手持悯生剑、走到了云隐面前。
  被囚禁多时的云隐鬓发散乱、衣衫褴褛,但在瑶玉眼中,却似比昔日长留大殿、蜀山广场、太白山上都更醒目俊朗些。
  看到云翳带来了悯生剑欲取他性命,云隐很平静,没有丝毫怨恨、不甘不说,深色的眼瞳中甚至还有些喜悦。
  他看上去是真心的、很高兴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去换取云翳的自由。
  ………………
  被灌注了真气的悯生剑上红芒大放,仿佛不祥的血光。云翳大喝一声,提剑刺向了云隐的喉咙。
  云隐闭目、坦然受死。许是为了让云翳下手更方便,他还主动抬了抬头,让自己的喉管可以更清晰的暴露在孪生弟弟眼前。
  暗处的白子画见状已经要出手击飞云翳手中的剑。但这时却有另一双柔若无骨的晶莹素手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人家兄弟间事,子画哥哥何必插手?”瑶玉传音白子画:“金印咒……呵,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子,做弟弟的却永远只能当哥哥的影子……青州梦家、蜀山剑派……当真是名门正道……”
  “我灭情道便不兴这套。祭礼之上,一切全凭本事,生者赢尽一切,死者也无须怨恨。”
  白子画:“诗诗!”
  金印咒对云翳确实不公平,但云隐也是无辜的。这魔咒不是他存心要给弟弟下的,云隐什么都不知情……他不该死……
  “嗯,人家在这……”瑶玉随口应道:“乖,别说话……”
  ………………
  却道这时,云翳不知为何,剑尖都伸到了云隐颈旁,偏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没戳进去。
  云隐久久没等来自己的死亡,疑惑的睁眼望向云翳。
  “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欠我的……”云翳大声说道。也不知是说给云隐听得,还是在说服自己。
  “杀了我,如果能让你放下一切的话,我愿意。”云隐道,“恨只恨,我知道的太晚,没能好好保护你这个弟弟,让你受到这么多的伤害。”
  “不要说了。”云翳再度举起悯生剑,双手紧紧握着剑柄,眼眸禁闭,冲云隐直刺而下。
  “砰——”
  这一次,云翳的剑刺下去了,然而、歪了……云隐身下的石床在上古神器悯生剑前,不比豆腐坚强多少,被一剑破了个大洞出来。
  “噗——”瑶玉刚刚还让白子画别说话呢,见到这幕自己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子画摇了摇头,牵着她从暗处走出。清冷淡漠的目光、孤高皎皎犹如月华、平静的照在了云隐、云翳兄弟二人身上。仿佛可以映出人心中所有想法。
  “尊上……”云隐望着白子画,目露惊慌,浑然不似待救之人。
  “帝尊……”云翳放开悯生剑,头低的只恨地上没个洞给他钻进去。
  云隐:“尊上,我求你,给云翳一个机会吧!我从今往后一定会好好教导他,引导他向善的。”
  “闭嘴,我不需要你帮我求情。”云翳嘶吼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偿还二十多年来我受过的罪吗?我要你终身都亏欠我的……”
  “我杀了清虚、夺了拴天链,而今成王败寇,他白子画要杀就杀好了。”
  “清虚之死和拴天链被夺一事,是七杀派集体行动。领导责任要归圣君,执行责任要归单春秋大护法……”
  瑶玉帝尊挑了挑眉,说道:“无论圣君事前是否知情,战胜的荣光都是他的。你……就凭你这个身份,想要对此事负责,还不够格。”
  “蜀山全盛时期是仙界综合实力排名第三,势力范围排名第一的大派……针对他的灭派之战,别说你了,连本尊都没资格和圣君争功。”
  “当年澜风情|迷仙界战神斗阑干,赢得神器不归砚的那一仗……那还是在韩旭叔叔的精神领导下、我父亲的英明指挥下创造的大捷呢!”
  白子画:“……”
  没记错的话,当年澜风和斗阑干的那挡子事,从开始到结束,除了他俩,仙魔两方没一个人插手过……
  韩旭当时正闭关,独孤信那会儿正带着瑶玉全六界找人磨剑呢……
  直到不归砚丢了,斗阑干亲自上长留请罪,他错爱了魔门护法澜风一事,这才广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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