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气氛古怪6
白泽在温泉别院给阚羽萱添堵的时候，白丘正在白府锦华院的书房里，给白献添堵。
“你是不是打算这么一辈子都不回家来了？
是不是不打算让你的儿子认祖归宗了？
你是不是打算为了那个女人就从此和我，和你娘，和你的祖父祖母一刀两断了？”
阚羽萱生下孩子后，白献就让白泽去给白丘示过意，让白丘先把白羽带回白家，交给雪衣抚养，但白丘不仅没答应，还将阚羽萱和白羽直接带去了另一个时空。
白丘和阚羽萱这一举动，在白献看来，就是白丘打算和白家做个分割，所以他看到白丘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白家和萱儿只能择一，那孩儿也只能做个了断。
羽儿是随孩儿姓白，但他更是萱儿拼上性命为孩儿生下来的骨肉，萱儿离不开羽儿，羽儿也离不开萱儿，孩儿绝不可能做出抛妻弃子之事！
所以，一定要做了断，孩儿只能也只会选择离开白家！
尽管孩儿离家，但父亲和娘在孩儿眼中，仍是孩儿的父亲的娘！只望父亲体谅！”
白丘跪拜在地，像是在尽最后的孝心一般。
“体谅？！
你要我体谅你，那你又可曾体谅体谅过我？！”
白献恨铁不成钢似地指着白丘质问道：
“你如今也是个父亲了，你也生了个儿子，你与我说说，你做了父亲是什么感觉？你对你的儿子又有什么期盼？”
“孩儿只期盼羽儿能够快乐平安地成长，不让萱儿替他操心便足矣！”
白丘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地回答道。
“那我问你，你何曾让我放心过？你母亲醒来后，可又为你少操心过？！”
白献用白丘的话反问回去。
“孩儿是让娘操了不少心，可这些心娘根本就不必操！孩儿和萱儿过得十分幸福，何必为孩儿操心，又为何非要拆散我们？
至于父亲……父亲真的担心过孩儿吗？”
白丘的整个童年，都没有雪衣的陪伴，雪衣只是他的一个念想，他受了委屈时，才会跑到雪衣床边哭一哭，说一说。
但白献是可以参与白丘的童年的人，可在白丘的童年，大多只有白献远远的背影，和发怒责罚他的怒颜，在白丘的脑海里，白献最平和的表情，也只是板着个冷漠脸，从没对他笑过，更别说露出为他担心的表情。
“我没……？！”
闻言，白献却是被白丘的话气得语塞。
“天下父母，有哪一个不担心自己的孩儿？！”
白献大声地反问白丘，白丘没有回答，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认同这句话。
读懂白丘表情的白献一愣，又深吸几口气缓和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接着道：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怨我，怨我在你娘生你的时候，没有陪伴在你娘身边，害得你娘昏迷千年，而你被抛弃荒山。
你还怨我总是打你骂你，不陪你吃饭，不陪你玩闹，不陪你去看你的娘亲……
你心里是怎么怨我的，我都知道！
可你却从来都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你出生时，我不在你娘身边实在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你娘她脾气太大，婚后总与我吵个不停，没有半点婚前的模样，在你出生前几日，我们又吵了架，我在这府里实在待不下去，才会外宿在锻造坊！
谁知道，你娘突然就生了！
而且也没人来禀我！
我还是第二日，你已被人抱走时才知晓！
那时，他们跟我说，你是个有病的，一生下来就不行了，直接扔到荒山去了。
呵！但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你祖父有多讨厌你娘，有多讨厌你。
所以，我才去求你祖母，你祖母一向心善，又顾全大局，我与她说就算你死了，你娘好歹也是正经娶进门的白家夫人，你怎么也是该入我白家墓园的，她这才出面把你寻回来！你祖父也才不好再说什么！
说到底，没有我去游说你祖母，你以为你还能回到白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你平心而论，你有两个哥哥，可我花在谁身上的心思最多？
我打你骂你，都是希望你专心修炼，希望你知书达礼，好让你祖父挑不出刺！
我虽然时常下手狠了些，但那些时候都是因为你祖父在场，谁叫你每次总要被他抓到把柄？！
我是要你长长记性！
可每次最后还不是我暗中使人去给你送药上药的？不然你以为谁敢管你？
你以为我要是真不关心你，不管你，这府里还有人会搭理你？”
白献的话句句戳进白丘的心里，很多事情不是白丘不知道，而是他想要的爱，和白献给的爱，不一样。
“父亲，你希望孩儿小时候能尽早懂事，了解你的良苦用心，不给你添麻烦，一心只在修炼上。
可孩儿只希望你能在祖父责罚我时，为我袒护一句，为我庇护一下，但你一次都没有！
从小到大，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伤痕，我不是屡教不改，长不了记性，我也不在乎这些伤有多痛，要多久才能好。
我在乎的，是为什么你不能亲自来送药，为什么你不能亲自为我上药，为什么你非要打我不可，为什么你就那么害怕祖父，一点都不敢反抗？！”
白丘眼中含泪地质问出压在自己心头千年的问题，他不仅是为自己质问，也是为他娘质问。
“我怎么没有反抗过？
我也年少过，轻狂过，反抗过！
可结果呢？
下场就是我越反抗，失去的越多！
外人都以为，我是为了家主之位，娶了红芜为妻，弃了你娘，而你娘痴心不改，甘愿投身为妾地嫁给我！”
“难道不是么？”
“不全是！
我是被逼无奈！
雪家虽然也是大户人家，但因我与雪衣年少冲动地私奔，白家是妖界的四大世家之一，而雪衣只是个雪家妾室的小女儿，雪家便早早决定与雪衣断绝了关系，以免受牵连。
雪衣没有了雪家，就是孤身一人，只有我能护她。
比起和她在一起，我更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我与你娘私奔在外，却没想到还是被你祖父找到，恨只恨我年少不知修炼，护不住你娘，你祖父用你娘的性命来威胁我，逼我娶红芜，做家主，我还能怎么办？！
换做是你，那丫头的性命被捏在我的手中，你修为不济，护不住她，你也只能背弃你们的诺言，去娶别的女人！”
之所以说白家的男儿个个是情种，正是因为白老爷子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发妻，且一直夫妻恩爱，而白献年少时也为了感情，疯狂地抗争过，私奔过，还和白老爷子动手过，只可惜结局未能圆满。
正是因为当年白献修为不济，打不过白老爷子，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白献才一直要求白丘专心修炼，别花费心思在琴棋书画之类的旁事上，他就是不想白丘有一日会重蹈他的覆辙。
“孩儿与你不一样！
孩儿就算拼上性命也会护住萱儿！
如若护不住，也坚决不会娶别的女人！
活着若不能跟所爱举案齐眉、白首与共，那孩儿宁愿一死！”
白丘的话说得很绝，他并不是真的不在乎阚羽萱的性命，他只是想告诉白献，他会抗争到底，无论如何都会抗争到底，绝不会妥协，绝不会辜负阚羽萱。
“……你若真这么有骨气，为何只知逃避？！你怎么不敢把那丫头和你儿子带回来？！你怎么不敢正面反抗你祖父？！”
闻言，白丘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父亲要孩儿反抗祖父？父亲不反对孩儿与萱儿在一起吗？”
“我若反对还忍得到今天？
早在八年前你第一次带她回府，告诉我她是你的未婚妻时，我就把这事告诉你祖父，让他拆散你们了！
何必还帮你们瞒着骗着！说她只是你在人间贪玩找的女宠！”
白献今日叫白丘回来一见的目的，就是要白丘不得试图与白家断绝关系来逃避这场抗争，他完不成的事，他希望白丘能完成。
“八年前，我不说这些是因为时候未到，但如今的你，已然超越了我，不论是修为，还是对那个丫头的执着，我相信你有反抗的能力。
加之那个丫头，比你娘当初的脾气还要倔，我想你们两个在一起，只要你们不离心，就是谁也打不散的。
如今你们又有了孩儿，她倒是也争气，给你生了个白狐儿子，如此一来，你们更是多了一个赢面！”
白献分析着白丘在这场抗争中的胜算，好似白丘若能让阚羽萱风风光光地入门，就是连同他也迎来了迟到千年的胜利。
“丘儿，把那丫头娶进门来吧，给她一个正正经经的白家主母的名分，这是她应得的！也是你应得的！”
白献第一次温和地扶起了白丘，语重心长地说出那几个字。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把白丘看作下一代白家家主的，只是他怕被其他人看出来，给尚不成气候的白丘带来麻烦和危险，所以从前并没有怎么让他接手家业，并且还总是苛责于他，让人觉得他是各种不满意白丘的。
“父亲……”
面对突然对自己如此温柔的白献，白丘一时有些心慌不适应了。
要说白丘对白家的羁绊，最大的不舍就是白献了，雪衣虽然生他，但一直昏迷，没互动自然算不了多深的感情，而白献虽然总是打他骂他，但他对父爱的渴望积累了千年，也成了一种特别的父子情。
“……孩儿只希望能和萱儿、羽儿，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地度日……”
尽管白献吐露了心声，白丘也还是无法答应让阚羽萱跟他回来冒险。
“你以为你不回来就真的能安安稳稳地度日吗？你是你们兄弟几个中唯一的白狐！你觉得你祖父那个循规蹈矩的人，会同意泽儿或炎儿成为下一代家主么？！”
白献的话不假，白献就白丘这么一个可继承家主之位的儿子，白老爷子再怎么不喜欢白丘，也不得不让白丘继位，所以白老爷子绝对不会放任白丘在外为家，迟早还是会对阚羽萱发难。
“……”
白丘蹙眉苦思，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若真想逃，可以逃去阚羽萱的时空，白老爷子也拿他们没办法。
但去了现世，该如何教导白羽就成了一个麻烦，总不可能让白羽一直躲着不见人的。
可留在这里，就不得不对付白老爷子的各种刁难，或许对阚羽萱还有性命之忧。
“你且先回去与那丫头好好商量一番罢，毕竟，这终究是关系你们自己的大事。”
白献也知道白丘在纠结什么，故他也不把白丘逼得太紧，而是让他回去再好好想想，反正该说的话，他都说了，他相信白丘有自己的判断。
“嗯！
父亲……孩儿告退！”
白丘应罢，心中感动白献今日能和他说这番话，也很感激白献能支持他和阚羽萱，但一个谢字梗在喉头，最终还是吐不出来，一番复杂的滋味被他憋在心里，最后还是像从前一样作揖而去。
“唉……”
白献看着白丘心事重重而去，他知道他们的父子关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得亲近的，所以一切还是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