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不敢面对
苏慕看了眼慕容尘，满眼的心疼。
不再理会帝极，转而轻轻地将他拉到自己跟前，抬头，认认真真地仔细看着这个二十多年来，都没有亲手碰一碰的孩子。
眼里的温柔，几乎化成水来。
慕容尘有些怔愣地低着头，身上的戾气化开，仿佛顷刻变作了依偎母亲的可怜小兽，呆呆地看着面前美丽而幽艳的女子。
苏慕笑着替他理了理鬓发，低声道，“好尘儿。”
一声唤，叫慕容尘那双精致的凤眸，登时一红，他猛地咬住牙关。
苏慕笑意渐深，又摸了摸他的胳膊，笑道，“这许多年来，娘其实，是不敢面对你。”
慕容尘一愣。
“最开始，娘发现大难不死时，其实是想立刻去寻你的。可那时，你在宫里，娘实在无能为力。后来，娘其实……也害怕了。”
慕容尘微微皱眉，似乎明白了苏慕在说什么。可他没动，任由苏慕抚摸着自己，微笑着说着话。
“娘一直都知道，你在找娘。”
她那双美极的眼里也浮起了一点点泪意，仔仔细细地看着慕容尘，好像要将他的容貌，用力地刻在心里一般。
一边又温柔地笑着，“是娘躲着不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容尘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苏慕，长久的思念，在这一刻骤然实现，他恍惚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
苏慕也并没有在等他的回答，自顾又凄楚地笑道，“因为，娘怕看到你，会更痛苦。”
“！！！”
慕容尘瞳孔骤缩！
眼中原本的温存与依恋，在这一刻，被这一句轻声软语，重重砸碎，所有的信念与刚刚建设起的浓厚贪恋，都坍塌成了一片荒芜的废墟。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
苏慕却在这时落下泪。
她又摸了摸慕容尘，并没有为她的这句为何‘痛苦’做出任何解释。
随即松开手，又看了眼慕容尘，说道，“娘这一辈子，都没为你做过任何事。可不管你到底是……谁的孩子，你都是娘历经生死生下来的孩子啊。尘儿，是娘对不起你。别怨娘。”
随后，猛地转身，对帝极厉喝，“景昭明，你要一条命，好，我给你！”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猛地捏住噬心蛊蔓延的手腕！
“不！慕儿！不！”
帝极猛地慌了，跟疯了一般，一把推开身前的侍卫，踉跄着朝苏慕伸出手。
却不及苏慕动作快。
她年轻时本就舞剑弄枪，早有内力。
气息一动，一下，震断了手腕上的噬心蛊红线。
“噗！”
帝极没有抢到跟前，一口血吐出！
李德海当即大叫，“帝极！护驾！护驾！”
所有侍卫，再次将帝极围拢在中间，警戒地盯着不远处的慕容尘。
而慕容尘，却像是丢了神智一般，僵木地站在原地。
直到……苏慕的身体，轰然倒下去。
慕容尘才猛地，像是被惊到了一般，一下子跪了下去。
颤巍巍地朝面色骤然发紫的苏慕伸出手去，可到了跟前，又不敢碰她。
就这么傻着跪在她身旁，错乱又像做梦一般地看着她。
鬼卫几个在旁边，纷纷凛色，眼中含有惊涛骇浪的震惊。
苏慕虚弱地睁着眼，看向慕容尘。
一缕暗色的血，从她嘴角流出来，她看着慕容尘的眼神，一直那么温柔而歉疚。
她轻笑了笑，却仿佛又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慕容尘听她说：“止戈，叫你久等了，我……来寻你了……”
话音未落，没了声息。
慕容尘斜长的凤眸，瞪大到一个难以言喻的极致。
从没有过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终于一把扶起苏慕，声音发抖地说道，“你不要死啊！你怎么能死？你不是才出现么？怎么能就这么离开我了？你不要死啊，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啊！你不想要我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别死啊……母亲！！！”
鬼卫几个听那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呼，纷纷红了眼眶。
那边，喘过气来的帝极，同样听到慕容尘一句痛极的呼喊。
只觉刹那间，肝胆俱裂！
他再次挣扎着朝苏慕走去。
李德海在旁边担心地劝了句，“帝极，小心……”
话没说完，被帝极一把推开。
众侍卫也无人敢拦。鬼卫没有慕容尘的吩咐，更加没有动弹。
任由帝极走到苏慕身旁，刚要伸手碰碰那个叫他疯了一辈子，最后却被他亲手逼死的女人时。
慕容尘突然厉色如血魔恶鬼一般地阴狠看过来，“不许你碰她！你有什么资格碰她！滚！”
这世上，有什么人，敢对帝极这样说话？
可帝极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固执地伸出手去。
慕容尘满脸戾气，一手抱着苏慕，另一手猛地抬起，作势便要朝帝极抓去！
这一掌下去，帝极非死即重伤！
所有侍卫，顷刻而动！
鬼卫同时抵挡！
电光火石之间，帝极的命危在旦夕！
可他却一点没有顾及，只像疯了一般地，朝苏慕伸出手去！
眼看慕容尘五指成勾，就要抓上帝极的脖子！
“住手！”
门口再次传来一声高喝。
慕容尘一顿。帝极伸出的手也僵住、
殿门外，苏元德大步扑入，一眼看到被慕容尘抱着的苏慕。
顿时满脸惨白，魁梧的身子，受不住打击地晃了晃。
他不过是察觉到了帝极布置的后手，去将那有反扑之势的守城军给压制住，并让人将宋武彤调离了龙都半天。
再赶过来时，居然……就迟了！
他猛地攥住手上的刀，很想一刀抽出来，直接解决了这个高坐龙椅，与他斗了几十年的帝王的命！
可他知晓。
不能这样做！
连慕容尘，都不能让他由着性子，伤及这个男人分毫！
否则，天下诟病！
就算慕容尘坐上龙椅，那以后也是九州大陆，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他不能，让慕容尘去接手一个祸起纷争的帝国！
他强压下心头悲痛，对帝极说道，“帝极，如今斯人如此，你还不肯放过么？”
帝极看着毫无生气的苏慕，满脸的麻木，“这个畜生，逼死了慕儿，我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