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兜兜转转近两年,从京城到宾夕法尼亚,陈竹也从少年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在陈竹看来,徐兰庭的不打扰,不纠缠,便是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点儿体面。
  他以为,这就是那段荒唐岁月的休止符。
  哥哥,电影快开场啦!叶熙一手抱着大大的爆米花桶,一手揽着陈竹往电影院走去。
  不过,陈竹本来想看的是最近上映的一部国内电影听说,还是蒋明卓那个不学无术的男朋友拍的。
  不过叶熙一来到电影院,就直奔科幻片,脸上带着小孩儿似的兴奋。
  冬兵最后逃跑了叶熙津津乐道地跟陈竹讲解这部科幻片的前情提要,美队就是在那个时候
  陈竹听得正认真,叶熙的目光却微微偏移。
  嗯?
  陈竹顺着叶熙的视线看去,却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儿。
  怎么了。陈竹问。
  叶熙摇摇头,说:没事,哥哥,我们入场吧。
  叶熙心里憋着事儿,陈竹也疑惑于他忽然的沉默,一场电影看下来,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屏幕上那些华丽的特效上。
  陈竹最终忍不住,起身,带着人离场。
  说吧,怎么了?陈竹将人带到无人的角落,他见叶熙低着头,于是抬手捧起对方的脸,叶熙?
  谁曾想,叶熙的眼眶却通红一片。
  陈竹心里一紧,沉声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哥哥。叶熙眼底满是害怕,他忽地撞进陈竹怀中,声音微微发抖,我害怕。
  叶熙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原本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一直都没有说。可是,最近那个男人却越来越过分。
  那个男人几乎是一瞬间,陈竹眼前就浮现出徐兰庭那张脸。
  他怎么了?陈竹的声音愈发冷,若是若是徐兰庭敢动他的人陈竹抱紧了叶熙,缓声安慰他,没事,有我在。你好好说清楚。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看错,可后来我发现,每次我去找你,或者从你家出来的时候,身后都跟着几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叶熙的描述很详细,刚刚进场前,我又看见了那几个人。哥哥,我想不出来,除了徐兰庭还有谁会安排人跟踪我。
  又是徐兰庭惯用的伎俩,陈竹听着,气得发笑。
  徐兰庭,徐兰庭那个男人总是要将一切都掌控在掌心才罢休。
  仿佛任何人都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运。
  陈竹如是,陈竹的家人、朋友如是。现如今,连陈竹的身边人,都遭受到了同样的控制。
  你放心。陈竹压抑着怒火,咬牙,有我在。
  哪怕拼个你死我活,陈竹也在所不惜。
  他已经在徐兰庭的牢笼中待够了,徐兰庭休想再将他的恋人也关进笼子里。
  你在这儿等我。陈竹撂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哥哥叶熙没有没想陈竹会如此冲动,他根本拉不住人,哥哥你现在去找他也没有用的。
  他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人会忽地发怒,连一句多余的话都听不进去。
  因为陈竹现在满脑子都是将徐兰庭按在地上揍一顿的冲动。
  陈竹!直到叶熙奋力从身后抱住了他,你冷静一点。你想想,你现在过去找他又有什么用?我们没有证据,而徐兰庭有钱有势想要对付我们轻而易举。
  他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远离那个男人。叶熙缓声说,哥哥,我们搬走吧,搬到徐兰庭看不见的地方,你相信我,只要我们暂时搬走,我保证,他不会再找到我们。
  叶熙。陈竹的声音冷得可怕,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徐兰庭那种人,他不会罢休的。
  说着,陈竹挣开他的手,就要往前走。
  陈竹!叶熙急了,他吼了一句:我有办法让他的眼线全部消失,只要你肯,我们可以一辈子生活在没有徐兰庭的地方。
  陈竹顿了顿,他缓缓回过头,皱眉看着叶熙。
  眼前的叶熙,不再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太阳,他双眼通红,眼神强势。
  他说:哥哥,我们搬走。
  陈竹双眼一眯,心沉了沉。
  而后,他当着叶熙的面,拨通了徐兰庭的电话。
  你过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叶熙眼睁睁看着陈竹拨通了男人的电话,咬了咬牙,哥哥,你为什么要叫他过来?
  陈竹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回想跟徐兰庭重逢的种种,似乎除了男人醉酒的那一晚,徐兰庭就像一只收起爪牙的狐狸,没有过界。
  他会伤害你。叶熙扯住陈竹的胳膊,我们,还是走吧。
  说到底,叶熙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再深的心思,被轻轻一戳,脸上就露了馅。
  陈竹抱着胳膊,看着眼前无辜又天真的人,我们等他过来。
  电影已经散场,人们从影院里出来,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
  而原本对这场电影无比期待的叶熙,却似一朵蔫了的花,垂眉丧眼地坐在陈竹身边。
  流动的人群忽地传来一阵躁动,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陈竹不用仔细去寻,都知道事徐兰庭来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近三个月,而徐兰庭却好似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依旧一副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样。
  仿佛那天抱着陈竹撒酒疯的男人不是他。
  徐兰庭一坐下,叶熙的眼神就变了。
  从前陈竹没有留意过,可今天,他终于察觉,叶熙看向徐兰庭的眼神除了对于前任的敌意,还有他从未见过的,隐隐流动的狠意。
  小朋友,好久不见。意外的,徐兰庭没有率先跟陈竹打招呼,而是朝叶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男人似乎早就被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他慢条斯理地将一个usb放在了桌子上。
  替人背锅,吃哑巴亏的事儿,我可从来没做过。徐兰庭笑得像个人渣,说的话也的的确确是人渣,想让我做替死鬼的,你是头一个,不过很遗憾,小朋友,你的道行还不够。
  叶熙捏紧了拳头。
  陈竹俯身,将usb拿在手里。
  如果不出他所料,这里面是徐兰庭这段日子的全部行程。
  其实,叶熙的心思很浅,还很幼稚,十分好猜。
  从他急躁地想要搬家那一刻起,陈竹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可以包容叶熙的小性子,可以任由他闹腾,可一段感情中最重要的原则,陈竹不能由着他胡来。
  所以,陈竹将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一来是为了让叶熙长长记性;二来,他确实信不过徐兰庭,只有亲眼见到徐兰庭的证据,陈竹才能相信,这个男人没有耍阴招。
  叶熙。陈竹捏紧了手里的usb,沉声说,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认错。
  叶熙终于忍不住,低头掉起了眼泪。
  对不起,他低声哭着,身体微微颤抖,是我撒谎,我不该诬陷别人。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再见徐兰庭。
  徐兰庭嗤笑一声,对他卖惨的把戏嗤之以鼻。
  可是,你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在乎你,对吧。陈竹说。
  徐兰庭笑不出来了,双眼一眯。
  陈竹:叶熙,我以为,我表现出来的已经够多。他叹了口气,看着一滴滴砸落在手背上的泪珠,说,叶熙,我已经尽我所能对你好,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叶熙抬起头,双目通红地扫了徐兰庭一眼,我是不相信他。
  徐兰庭是什么样的人渣,你应该比我清楚,哥哥,你不会着的以为他已经放下你,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吗?
  小朋友,徐兰庭顶了顶腮帮子,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话可不能乱说。
  难道不是吗?叶熙跳起来,指着徐兰庭的鼻子,连日来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你他妈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什么一个月还一次钱,不过就是为了接近陈竹的借口!还亲自上门讨债,徐总,我想你没有这么缺钱吧!
  徐兰庭不避不让,直直盯着叶熙,这就是你欺骗陈竹的理由?你以为,你那些小伎俩,就能将人留在身边么不妨告诉你,你这一套都是我玩儿剩下的,你以为,陈竹看不出你那点儿龌龊的心思?
  够了陈竹隐隐头疼起来。
  而叶熙却被徐兰庭激怒,上前要跟他动手,陈竹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来纠缠他?
  徐兰庭偏头避过叶熙的拳头,抬手狠狠握住他的手腕,一个肘击将人撂倒。
  你的人?徐兰庭鄙夷地俯视着他,你以为你像狗一样在陈竹身上咬几口,做点儿记号,他就是你的了?小鬼,你太天真。
  够了陈竹疲惫地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竟没有多余的精力阻止。
  陈竹起身:行,你们慢慢打。他看了看时间,进修课的最后一次试听快要开始。
  宾夕法尼亚的进修课他不能落下。
  他得去听课,陈竹想,都他妈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竹儿:都滚,老子要去建设祖国。
  第46章
  哥哥, 对不起。半夜,叶熙在门外轻轻挠门,小狗似的, 对不起, 对不起。
  陈竹缓缓翻过一页书, 拿起笔, 将上课时听得不太懂的地方圈了起来。
  论气候条件对农作物的影响陈竹低声翻译着课上的内容, 日照和雨水
  叶熙将头抵在门上, 悲伤极了,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陈竹笔尖一顿,墨点晕开,字迹模糊。
  一场秋雨一场寒,窗外的枯树被寒风摧折,嘎哒砸在路边的车上, 鸣笛声响彻整个街道。
  陈竹叹了口气,说:门没有关。他也不是那种天寒地冻将人关在门外的人。
  可叶熙却闷闷地说:哥哥,我不敢进去啊,我怕你生气。与其说是怕陈竹生气,其实他更害怕的是看见陈竹冷漠而失望的眼神。
  那比揍他一顿更让他难受。
  陈竹继续做笔记,连头都没抬, 既然你喜欢吹冷风,就吹着吧。
  门被轻轻推开,叶熙不敢跟陈竹犟,他进了门,却跟面壁思过似地贴墙根站着。
  叶熙没有出声,就那样静静地罚站。
  直到午夜的钟声滴滴作响叶熙心疼陈竹总是熬夜,每晚都要督促他在十二点准时睡觉。
  陈竹按停了闹钟, 像是终于想起来站在墙根的小鬼。
  他起身,朝浴室走去,经过叶熙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等着的。
  哦。叶熙吸吸鼻子,低着头,嘴角微微向下撇。
  他是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中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别说站墙角,就是重话也没听过几句。
  可在陈竹跟前,叶熙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隐隐委屈。
  不一会儿陈竹一边擦着半干的发,一边收拾书桌。
  他虽没有看叶熙,却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只是问他:知道错了么?
  嗯。叶熙闷闷地说,我不该吃醋。
  陈竹身形一顿,原来是吃醋么。
  他转身,慢慢走到叶熙跟前,你吃什么醋?陈竹不解,难道他给的安全感不够么?
  他已经跟徐兰庭几乎完全没有联系,而徐兰庭也没有再来打扰过。
  叶熙很委屈,他是你的前男友。
  所以呢?陈竹说,他跟他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顿了顿,气笑了,你不会觉得他耍耍心计,玩玩儿手段,我就跟个哈巴狗似地又回到他身边?
  哥哥,我不是不相信你。可对方是徐兰庭。叶熙已经领教过徐兰庭的心计和手段,他只想带着陈竹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是徐兰庭又如何?陈竹有些头疼,叶熙对于徐兰庭的恶意更准确地说是防备,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陈竹沉声说:叶熙,你知道我喜欢你,正是因为你的赤诚和开朗。
  陈竹确实是个温柔完美的恋人,可被触及到底线时,却不会留情。
  你这样玩儿心计耍手段,我很不喜欢。他不喜欢隐瞒自己的情绪,更不喜欢另一半隐瞒情绪,他必须将一切摊开来说,你这样跟徐兰庭又有什么区别?叶熙,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么?
  哥哥!叶熙急哭,他又生气又着急,我不是徐兰庭那样的人!你不要这样说我。
  金发男孩低声哭起来,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迷茫又无助,我不是,哥哥,你别生气。我不会再这样了。
  看着眼前哭泣的人,陈竹叹气,还是说:别哭了。
  他的目的并不是将叶熙拒之门外否则,今晚这扇门不会为叶熙敞开。
  反而,陈竹将这件事儿摆开在明面上,看似叫叶熙下不来台,其实是希望以这样残忍直白的方法,叫叶熙因此长个教训。
  陈竹的目的,一直是希望两人拥有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
  徐兰庭给陈竹的阴影太大,那段畸形的感情似一道阴霾横在陈竹心头。
  他已经受够了徐兰庭的虚伪狡诈,并不想这段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再一次误入歧途。
  所以,任何在感情中跟的隐瞒、欺骗、耍手段、玩儿心眼,陈竹都格外反感。
  陈竹严肃地说:你心里介意徐兰庭,就需要直接说出来;你想让远离徐兰庭,搬去另外的城市居住,可以跟我商量、甚至跟我一起努力存钱。陈竹冷声说,可是叶熙,你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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