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湛蓝
“嘎吱……嘎吱……”
破碎的窗户在狂风呼啸下猛烈摇晃着，发出令人牙根酸涩的金属摩擦声。
仿佛大海倒倾，滂沱大雨将整个世界笼罩。
层层密密的沉重雨幕，将世间的一切都染成了暗淡的阴灰色。
绝望与死寂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砰！”
仿佛有什么无形力量在其中作祟，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破烂窗户，被猛地向外击飞了出去，被雨水吞没。
“嗡——”
诡异的嗡鸣声骤然响起，璀璨到几乎刺眼的白色光芒，将整个幽暗甬道照亮。
龙王蝎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暴戾与嗜血，望着前方在毒素作用下动弹不得的变涩蜥，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两只锋锐钳爪中央，象征着毁灭与破坏的能量粒子，以极快的速度汇聚着，形成了一个不断震荡着的不规则球形物体。
相信只要是一个稍有宝可梦常识的人站在这里，便能通过这标志性的颜色与气息，判断出龙王蝎此时正在积蓄准备着的招式。
“破坏光线”，
又称“破坏死光”。
以最纯粹、最凝聚的能量，毁灭一切的恐怖招式。
游戏中高达150点的招式威力，几乎是所有普通宝可梦在杀伤力方面所能达到的极限。
虽然招式存在着准备时间过长，容易被打断、使用后会陷入虚弱状态等缺陷，
但因为其过于夸张的破坏能力，往往会被精灵们当作底牌使用。
如今，路云受到神经毒素的侵蚀，暂时失去了以往引以为傲的超凡速度，
也因此，成为了龙王蝎“破坏光线”的活靶子。
目光中带着戏谑，龙王蝎故意放缓了手中破坏粒子的凝聚速度，
仿佛是想欣赏眼前的小虫子，在即将面临死亡时所展现出的绝望表情。
可有些意外的，它失望了。
路云此刻的脸上，没有绝望，也没有悲伤。
唯有的，只是一片死水幽潭般的冷静。
微弱而又坚定的灿光，在其漆黑的瞳孔中明灭。
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归宿，
相反，
用“起点”来形容，反而更加贴切。
但这并不意味着，路云就会轻视、亵渎生命。
一次次的轮回旅程，
一次次的灵魂磨练，
那之中的所见所闻，反而让他对于生命的意义，有着最深刻的理解。
他热爱，也珍重着自己的每一条生命。
在本持内心的条件下，只要有机会能够活下去，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只要有一线生机，即使机会再怎么渺茫，再怎么微小，他都不会放弃。
在现在这种绝境之下，
他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随手打开系统，没有去管那些如弹幕般在眼前刷过的提示信息，路云径直转到了属性面板上。
随即，视线在技能栏上停顿了下来。
目光锁定在一个自其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存在于技能列表内，却至今未曾使用过的技能之上。
“根源波动。”
象征着最初、起始的海洋主宰、水之缔造者的盖欧卡，所特属的专有招式。
如今，却在轮回系统某种堪称神迹般的未知操作下，
让一只普普通通的变涩蜥，拥有了掌控海洋、触碰神性的机会。
路云知道，即使是现在的自己，强行使用这招也不可能活下来。
这种本应由背靠大海的水之缔造者“盖欧卡”凝聚能量释放的招式，换做自己，庞大的水能需求在顷刻间便会将其身体，连同血肉、骸骨瞬间吸空，化作无形。
但他依然没有犹豫。
骨子里透露出浪漫主义性格色彩的路云，比起悲催、无能地死在敌人的手中，还是更喜欢悲壮一点地死去。
最好再多那么一点仪式感、史诗感。
咧开嘴，如阳光般烂漫的笑容，在其脸上浮现。
体内，原本用来抵御毒素侵蚀的能量，陡然全部停滞了下来。
随即，以一种陌生的传导路线，急速流动了起来。
“……”
“嘶昂！！”
非但没有看见变涩蜥绝望神色，反而被对方灿烂笑容糊了一脸的龙王蝎，
此时，只感觉到了浓浓的嘲讽。
刚刚因为战斗即将结束，小老鼠就要死在自己手上，而稍有舒缓的内心，再一次变得暴躁、狂怒了起来。
手中凝聚的破坏粒子蓦地加速，
象征着毁灭与死亡的光线，
蓄势待发！
“嗡——轰！”
不再压抑钳爪中已经凝聚到了极点的能量，只见空气中白光闪过，一道堪比龙王蝎身体粗细的破坏光线，便以仿佛要将一切摧毁的恐怖声势，朝路云的方向飙射而去。
纯粹的能量，以超出了人类想象的卓越速度，将两者间的距离拉近，再拉近！
而就在破坏光线即将笼罩路云身体前的一刹那间，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
仿佛身前存在着一个无形的黑洞，贪婪地索取着一切能在其身上找到的资源。
远超寻常变涩蜥数倍的能量储存，在一瞬间便化作了虚无。
而就在路云打算献祭肉身，以血肉精华作为推动根源波动释放的能量之时，
他身后修长尾巴中卷着的那颗极品水之石，
破碎了。
“咔嚓。”
就像是感受到了路云此时所面临的绝境，以往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丝毫不为所动的水之石，此时却是如熟透了的西瓜般，自动碎裂了开来。
就像是夜空中隐耀的灿烂星辰，精纯到了极点的水系能量，改变了其液态的形状，转换成了如水晶、钻石般耀眼的颗粒型固态。
璀璨的莹蓝颗粒，在水之石破碎的一瞬间，化作了梦幻晶雾，将路云的整个身体所笼罩。
紧接着，在根源波动无形黑洞的吸引之下，宛若宇宙中的灿烂银河般，呈漩涡状再次汇聚到了一起，被其吸纳、吞噬。
很幸运，
在吸收了一整颗最高品质的水之石后，无形黑洞旋转的速度陡然变得舒缓了起来。
像是达到了释放根源波动的最低下限，在最后一次将路云体内残存的能量吮吸干净之后，
黑洞，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道好似来自海洋深处的，象征着最初与彼岸的湛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