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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破道_第56章

  远远的,詹无己却是笑吟吟地拈了拈自己颔下长须:小子,你要怎么破局呢?那莲香藤可是不会等人的。
  然而,不过片刻之后,杜子腾仿佛已经拿定了主意,世事局势如何变换,小爷却不是那样容易妥协的人,既然答应就一定要做到。之前那冷静坚持的表情反而尽数消退,杜子腾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散漫无赖,长长伸了个懒腰,朝方平道:“师兄,我们回去吧,这里好无聊。”
  飞毫院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下这兴奋的热潮与他们无关,看着别人家的热闹确实无聊,几人不作声地便转身回去了,只叫无处的詹无己挑了挑眉毛,算了,不急,他可不相信这小子会安静下来不折腾。
  不知是不是受刚刚宣布的那等消息影响,他们一路遇到的弟子莫不是兴奋异常,只有他们几人就这样安安静静走在路上,活像一群行尸走肉,回到飞毫院时,不知为何,几人都完全没有交谈的兴致,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方平仿佛有什么想说,此时当众却又难以启齿,待众人分开,他重新折回到杜子腾的屋子寻他时,却在门外听到了均匀深沉的呼吸声。
  方平一时怔在门外,三月画符三万那般不休不眠,刚刚那一场比试又如此多周折,皆是杜子腾一人在其中周旋反击,耗费心力可想而知,这般疲惫杜子腾却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回来就睡着了。
  方平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了,杜师弟早已用了自己的行动给他了答案。
  方平回到自己的屋里,竟破天荒地再一次坐到了桌前,好像是太久太久没有这般坐下来了,桌上竟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御风符一卷,桌面重又恢复了多年前的整洁。
  方平认真地取出符纸摆好,提起符笔蘸取符墨,明明是做过千万遍的动作,方平却莫名觉得十分紧张,这只修士的手竟然都开始隐隐颤抖,连蘸了几次才蘸到符墨,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符笔,下笔画符,那熟悉又陌生的线条正是多年前,他还是位农家子时亲眼所见的属于修真界的第一样东西——安神符。
  收笔时,那线条同时亮起又暗下,灵气回环呼应,一股宁心静气之感隐隐可察,方平的手缓缓划过那些线条,竟有些恍惚起来,原来,他竟然还是能画得出符箓的?本以为已经消逝在旧日时光里、曾经因为一道线条一张成符而欢欣雀跃的心情,竟如灰烬中残存的火星一不小心重又熊熊燃起,甚至比原来还要猛烈。
  方平扶着桌面起身,认真缓慢地将这张符纸收好,然后竟是推门则出,直奔执事堂。
  执事堂里弟子们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重新定序之事还是给外门弟子带来了全新的刺激。
  方平加入这队列中,好半天终于轮到他时,按住紧张的心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执事堂弟子问道:“可有画符类的弟子务?”
  第44章
  杜小爷再次睁眼之时,三日时光已是这般过去。
  方平听到声响,过来一探,笑道:“你可算是醒了。”
  杜子腾哈哈一笑,睡梦中算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接下来他要准备的事还多着呢。
  只是嗅着方平身上那种熟悉的灵气味道,杜子腾有些惊讶:“方师兄你在画符?”那气息如果不是长时间大量画符是绝不会有的。
  方平脸上神情有些羞赧,却还是肃容道:“那日之后我想了想,师弟你说得对,十年磨一剑,我外门的剑修们已经比我等领先了十年,如果不加倍奋发努力,只会落后得更多。师弟在符道上这般天资纵横都如此勤勉不懈,我忝为师兄,不敢落后太多,我……也去执事堂接了画符的弟子务。”
  杜子腾却像第一次认识这位师兄一般,认真地问道:“师兄你是真的喜欢符道吗?哪怕画符不像其他修行方式一般能令你的修为飞速增加?”
  方平一怔,随后却是洒然一笑:“三日之前,我确也动摇过,想亲口问问师弟你可知道这符箓之道在修行之上何等艰难,更想问问,你若知道其中艰难为何还要这般拼命……只是,突然之间,我又觉得你早就以自己一言一行给了答案。其他的修行再好,那也是他人的选择之道。
  当日我本就是因为符箓才踏入修真界,这符道本就是自己所钟所选之道。若说改换其他修行方式……这飞毫院中,我乃是入门时间最长之人,早有无数时机像常见铭那般换到其他院中,现在想来,没有这么去做,大概是真的心中眷恋。
  至于修为……修为增加太慢岂是将一切推到符道上?师弟你这般勤勉画符不也突破到了炼气四层?归根结底,不过只是我等未能做到‘全力以赴’四字而已。既然选择了符道,没有做到这四个字怎么能将一切不才能真正无愧于心,不负修行一场吧。”
  杜子腾起身但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掌声,杜子腾转头一看,竟然是孟林、谭庆二人。
  孟林此人脾气暴烈却最是耿直不过,此时郑重向方平拱手道:“方师兄,过去师弟多有不是之处,见谅!”不待方平谦逊几句,他又直接道:“但见师兄今日明悟,师弟却是不胜欣悦,在此恭贺师兄,就冲着今日这番话,他年师兄必会在符道上进境千里!”
  谭庆与孟林焦不离孟,孟林所说亦是他心中所想,他亦拱手道:“恭贺师兄!”随即,他又朝杜子腾道:“杜师弟,今日我与孟师兄唐突前来,所为也是同方师兄一般的事,我等痴长你些年岁,却反倒不如你想得明白,符道是好是差,未修符道之人没有资格评判,我等修了符道却未曾尽心修行之人也没有资格评判……但见杜师弟你以符箓之道威慑云华山庄、令金丹修士都动容便知,符箓之道并非如世人所说不堪大用,实是博大精深,适才方师兄所说也是我等所想,今日起,‘全力以赴’四字愿与诸位师兄弟共勉!”
  孟林笑道:“正当如此,三日前我和谭师弟也领取了画符的弟子务,倒是与方师兄想到一处去了,今后恐怕咱们诸位师兄弟之间要互相勉励前行,其他八院此时皆争先不让,我飞毫院可也不能落后太多。”
  方平却是欢喜道:“如此最好,吾道不孤矣。”
  方平感慨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杜子腾,若不是杜师弟,恐怕他们几人绝无可能重新燃起对于符道的热忱。师弟虽修为不过炼气四层,却能真正坚持自己所选的符道,即使外门中那么多嘲讽不屑的目光之下,他依然能证明己道,三月画三万符箓,炼气四层画符便至入神之境,画出令其他门派的金丹修士都不得不佩服的符箓,更让整个外门都重新认识到符道的了不起。
  相形之下,他们几人倒是白活了这些年岁。能遇到杜师弟,实在是他们几人最大的幸运,甚至也是飞毫院的幸运。
  想到这里,方平忍不住想起这数十年飞毫院来来去去的那些师兄弟们,哪怕是刚刚离开的常见铭,他们谁不是曾经对符道有过向往才加入的飞毫院呢?但幼稚热情的理想总是敌不过冰冷嘲讽的现实,但如果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如果他们能遇到杜师弟,是不是也会觉得符道上并不永远是冰冷嘲讽与失败,其实也有热血沸腾的逆袭与欢呼?是不是就不会那般轻易放弃?
  抚着怀中那张安神符,方平神情中欣慰怅惘交错而过,竟是难以道明此时心境。
  半晌,方平才郑重朝杜子腾行了一礼道:“杜师弟,多谢。”
  这几字重若千金,竟让孟林谭英对视一眼,也一齐行礼道:“杜师弟,多谢。”
  千言万语,尽在“多谢”二字之中。
  杜小爷却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他避开了三位师兄行的大礼,然后挠了挠下巴:“那个,我也没做什么吧,只是为了弟子务的酬劳和那比试的彩头而已……”
  方平、孟林和谭庆三人闻言一怔,随即在场四人竟是忍不住同时笑出声来,师兄弟间倒是前嫌尽释。
  随即杜子腾却是露出一个笑容来:“既然三位师兄皆有意在符道上继续修行,师弟我有些小小心得,倒不妨几位师兄坐下来,大家一同参详参详。”
  杜子腾并不藏私,将自己一边画符一边修炼《引气诀》的法子向几人一一道来。
  这横霄剑派之上,飞毫院虽为外门九院之一,却因为剑修太过强势对于符箓的需求小、院中弟子又太不争气,因此,不似其他院子随着时间推移积累了自己的体系传承,反倒是日渐没落,在杜子腾看来,这几位师兄之前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耽误了一段时日,但如果真是努力想在符道上追赶的话,这一边画符一边修炼《引气诀》倒是可以节约些时间。
  至于其他一些担忧,想想杜小爷在云横峰上第一次修炼时的惨痛教训,回想起来真是啧啧啧,那个酸爽的滋味……这云横峰上锋利的金行灵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真正的决心在符道上继续前进,这法子知道了也是白搭,根本无助于事。
  所以,这种以痛苦换修行进度办法完全没有必要敝帚自珍,而这《引气诀》属于修真界人人皆知的常识功法,也无需做过多讲解,杜子腾只再三强调:“这个法子只有我一人试过,对于神识的要求十分高,不知几位师兄是否能做到,且入门之时为锤炼经脉、适应这峰上灵气会剧痛难当,对经脉会造成不小的损伤,几位师兄还请仔细斟酌。”
  孟林却是一脸不以为意:“我等修真者,一点点疼痛而已,当然不在话下。试,当然要试!”
  杜子腾的眼神有点奇怪:“师兄当真不怕痛?”
  孟林哈哈一笑:“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点疼痛算什么,杜师弟你小孩子家家的,看你那细皮嫩肉估计没吃过什么苦头,来,师兄现在就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男子汉。师弟,布阵吧!”
  杜小爷笑眯眯地说好。
  一刻钟之后,再怎么崩着男子汉的面子,孟林也疼得哭爹喊娘、差点捏碎了自己的手掌,还好杜子腾见机快,迅速撤掉了聚灵符阵。
  然后杜小爷笑眯眯地看着剩下两位师兄:“二位师兄是不是也不怕痛的?”
  方平额头滴汗,谭英看到孟林痛出来的刷白脸色,一咬牙,还是道:“虽则痛苦,但师弟肯讲此等重大的修行方法告知,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二的,我可是受够了因为修为低下而被别人奚落了!”
  杜子腾点头,然后重新将符阵布好,谭英很快痛得浑身痉挛,却硬是捏紧拳头忍了下来,竟是一声也没吭,其他三人在阵外,心中亦是默默钦佩,尤其是感受这等痛苦的杜子腾与孟林二人,更是清楚其中艰难。
  然而,挨过这一遭之后,见着情形差不多了,杜子腾收了符阵,对谭英笑眯眯地道:“恭喜谭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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