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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主母(重生) 第31节

  他身上的酒味好像淡了一些,没那么讨厌了,就着这个想法,她睡了过去。
  **
  苏苑娘清晨醒来不见常伯樊,早膳用到一半,南和过来请,说京都的昌大爷临时有事提前要走,老爷让他过来请她过去一叙,一家人一道用个早膳。
  “要走?”苏苑娘确认了一下。
  “是的,说是汾州那边昨日来信有要事请昌大爷过去,小的听说是,”南和靠近了些,放低了声音,跟夫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昌大爷以前有个同窗好友是汾州城的人,据说犯了那种大事……”
  南和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接道:“一听说我们昌大爷回临苏了,他们家里人就找上门来了,求办事呢。”
  这个事,苏苑娘前世不清楚,她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情,南和也没与她说过,而她也没有送过京城分家的堂大伯。
  此生发生了许多上世未曾发生过来的事。
  “您去见吗?爷说了,您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无妨。”
  “去。”要去,前世没听说过的事听说了,前世没送行过的人,送上一送又何妨。
  苏苑娘没有久耗,漱漱口,擦擦嘴,就与南和去了。
  常孝昌一见到她,连忙站起身,与她告罪道:“弟媳妇,为兄有愧,你们的婚事我没及时赶上,这没呆上几天就又要走,实在有失欠妥,还望你海涵,我这临时要走,也是有那人命关天的事等着为兄去帮忙,还请你莫要生为兄的气,来日等你们夫妻二人回京都分家,我跟你嫂子再好生做东与你们赔罪。”
  “您客气,不碍事,我不生气。”苏苑娘朝他福了一记。
  她这是直直接接说她不生气,且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懵懂呆钝,但也天真娇俏,颇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觉,常孝昌觉着有这不谙世事的小娘子陪着心思深沉的堂弟也好,男人嘛,浮世中博杀已够辛苦,枕边人还是单纯简单点好。
  “来,坐,”这厢,常伯樊扶她坐下,与她解释:“是昌堂兄旧日的同窗好友出了大事,此人本籍汾州城的人,离我们临苏近,近来打听到昌堂兄回本家来替我们贺喜,昨日就找上门来了,恳请他过去帮忙主持大局,此人与兄长以往感情甚好,他出了事,兄长是必要走这一遭的。”
  “对。”是要走去帮忙的,苏苑娘也赞同。
  看她毫不犹豫点头说对,常伯樊不禁微笑起来,与她说话的声音更显柔和,“兄长临走前想亲自与你辞别,就让我请你过来了。”
  好客气,苏苑娘抬头朝那位客气的堂兄看去,与他道:“您是前去帮忙吗?”
  “是。”常孝昌一怔,作答。
  “那回礼不好随身带在身边。”苏苑娘略略一沉思,回头与身边的常伯樊商量:“杨家镖局三月走一次京都的镖,三月底就有一次,我们把回礼让杨叔叔一家给大伯送回家去罢,大伯的行李与不需带在身边的随身之物也一并托杨叔叔他们送去。”
  她昨日看过大伯送到管家手里的采买,他要采办许多物什带回京都,那一个单子就要装上两三车了,且现在也没备妥他单子上之物,还需得三五七日方才备齐。
  这位堂兄对她客气,又有好名声,苏苑娘当下就想好了主意,把他要的想了法子给他送回去。
  “杨家镖局?”常孝昌看向堂弟,他知道新起势的杨家镖局,他常年关注临苏的事,自是知道这一两年临苏在京都的进奏院大有名声的杨家镖局,这一家镖局据说是一隐姓埋名的杨姓氏族一支出世来讨生活的主支所建,其家族来源可追溯到前朝一位举世闻名、战功累累的杨姓大将军,他知道他们常家与杨家是没什么交情的,但听弟妹口气,好像与杨氏一家交情不错。
  常伯樊与他道:“杨家镖局的大镖头与我岳父是莫逆之交,这家的镖局这两年每三月来返京都临苏一次,押送各大家托付他们来往两地的货物,也帮一道来往两地的走商护护性命安危,按规矩找他们办事是要提前一两月商量的,但苑娘托付,有她开口,想来他们家会答应的。”
  “杨叔叔会答应的。”苏苑娘在旁帮着肯定。
  杨叔叔杨婶婶很疼爱她,对她的父母亲更是情义深重,当年兄长无法亲自前来接她去京都,就是他们冒着整个临苏常氏一族的眼线,偷偷把她送回到了兄嫂身边。
  第37章
  常孝昌这是有急事而去,回礼要不要无甚重要,但他托堂弟采办之物,皆是家里所需。
  这其中有些是亲友托办,有些是要拿去送礼的,这是早定好的单子,是他母亲与妻子商量了月余才定下的清单,他故友的事固然万分要紧,但家里要办的事不能耽搁,之前他还想留下家仆押送物什回京,自己只带一个贴身小厮上路,这下堂弟妹一举,倒是免了他的后顾之忧。
  “那就有劳弟妹了。”常孝昌朝苏苑娘拱手,道谢。
  苏苑娘微微颔首,领了这份谢。
  这位小娘子,真真是一句客气客套话都不言。
  性子是直,是真,只是这份真性情,在这人心复杂的常府里……
  常孝昌朝堂弟看去。
  常伯樊迎上,但笑不语。
  等膳毕,下人整装好,夫妻俩送常孝昌出门,常伯樊送常孝昌上马车,常孝昌借机跟常伯樊点拨了一句,“弟妹赤子之心,净白无垢,一看就是被父母亲捧在手心护大的明珠,但常府到底不是苏府,你莫掉以轻心,莫让人伤了她,也莫让她如此下去了。”
  说罢,常孝昌不禁叹息了一声。
  谁不喜心思单纯之子?可惜一府的主母、一族的族母,哪容得了她单纯无垢,即便是慷慨大方,也是不能的。
  “兄长莫要担心,伯樊心里有数。”
  “你要上心。”常孝昌拍拍他的手,心中各种担忧最终化为了一句话。
  那一位,到底是单纯了。
  如若她真是个愚钝的,常孝昌也不可惜,只是看她聪慧有加,如璞玉浑金,这等德厚流光之女,才堪当一族大妇之任,是为良玉。但只有单纯,没有心思,也成不了大器。
  她往后如何,尚不可知。常孝昌作为过来人,能劝堂弟的就是让他多加小心,多加上心,莫要认为内堂是妇人之事,就不管她死活。
  “是。”看出京都的大堂兄是真为苑娘担忧,常伯樊拱手,诚挚地回以一礼。
  “你们夫妻二人多加保重,告辞。”常孝昌急着赶路,不好再推迟下去,抱拳作揖,在堂弟的拱手相送下上了马车。
  常伯樊与苏苑娘目送了他与一众仆从离去。
  进了门府,常伯樊欲要送苏苑娘回内院,苏苑娘摇了两次头,见他非要相送,便没有说话。
  走到飞琰院门口,常伯樊没有进去,与苑娘笑道:“昌堂兄临行之前,甚是担忧你往后在府里的处境。”
  担忧?
  “多谢他。”原来常府也有人会担忧她。
  “他道你乃赤子明珠。”
  这般夸她?苏苑娘试探地道:“多谢他?”
  常伯樊失笑,“堂兄认为你乃贤妇。”
  她不是,苏苑娘摇头。
  “他认同你,”这才是他所想告知她的,常伯樊见她听不懂,也不再兜圈子,伸手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轻声道:“苑娘,堂兄乃京都分家以后的家主,京都乃各家兵戈相争之地,堂兄身份不比我低,你可知他认同你乃常家贤妇,这是什么意思吗?”
  觉得她好?苏苑娘突然不想看他,垂下眼。
  “苑娘,常府有人不想看到你,亦有人想看你长长久久地呆在这个地方,把这里当作是你的家,陪在我身边。”常伯樊在她脸庞轻声地说着,声音近乎呢喃。
  他的话让苏苑娘想也不想地别过了头。
  她不愿意。
  她不想长长久久地呆在这里。
  她这一别头,让常伯樊瞬间愣了下来。
  “老爷,各位爷……”各位爷还在偏堂等着他。看老爷和夫人气氛不对,南和大着胆子,局促不安地小声催促了一句。
  常伯樊回过神,急促地笑了一声,把心口突然而起的剧疼掩盖住,转身要走,只是走的那一刻,无论如何也死不了的心让他的手停了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微笑着朝她道:“我去忙了,今日上午我在府里,中午要陪客,不能与你一道用午膳了,你有事就令人来找我。”
  说罢,不等苏苑娘说话,他转头,匆匆去了。
  不知为何,他走得急又快,苏苑娘看着他不断快走,很快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他好似在那一刹那就懂了她扭头间的不答应,他在伤心。
  “等以后就好了。”看着他怆惶而去的背影,苏苑娘喃喃。
  等以后她走了,就好了。
  **
  巳时中,
  昨晚说要来见苏苑娘的那位分家的兰芬嫂子来了。
  她来的时候,苏苑娘正在内堂看刚刚离去的昌大伯要带回京都的采办,人一来,她搁下了手中的事,出了内堂的门,在大堂门口等着人。
  吕兰芬随下人来了大堂,刚迈过内院的门就看到大堂门口有人,忙加快步伐走了过来,等人还下了石阶下来迎她,她连忙笑道:“弟媳妇客气,劳你等我了。”
  “没有的事,兰芬嫂子,请。”苏苑娘陪她上了石阶。
  “有劳。”
  她落落大方,吕兰芬这下对等会儿要说的事又多了些底。
  等落坐,茶一上,吕兰芬沉吟了片刻,看了静静等她说话的苏苑娘一眼,到底是下了决心,探身到她身边,轻声道:“弟媳妇可能与我单独说话?”
  苏苑娘一派波澜不惊,转头,朝身边的知春微微颔首。
  “你们跟我出去。”知春领意,挥手叫着堂内的人都随她退出,她走在最后,等堂内的人都出去了,她带着门最后一个退出了内堂。
  “嫂子?”等人都走了,苏苑娘朝这位族嫂看去。
  “这事,说来话重,本来是让我家那当家的来跟你家当家的说的,但他那个孤僻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这不,就由我来找你说了。”吕兰芬说着苦笑了起来。
  如若不是家里的当家的实在不像个当家的,哪用得着她这个妇道人家出头?平时小事也就罢了,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吕兰芬着实不想因家里当家的不出头就错失了。
  “您说。”
  “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乃汾州青西那边的人,我娘家以前祖上是帮着烧瓷器的,到了我父兄手里,开起了窑坊,也……”吕兰芬要说之事,就是她娘家的二兄烧出了一窑的火器出来。
  所谓火器,就是瓷面红艳似火,色彩之鲜艳明丽无双。
  吕家开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小民窑,是以他们一家烧出这等惊世的上等瓷器出来是一点也不敢声张,就怕上面一知道消息,官府一插手,民窑变官窑,他们吕家莫说不能把民窑开下去,可能还会被纳入匠户,从此失去自由身。
  但如果朝中有人,他们吕家还是可以把民窑开下去的,且也可能把火器上贡成为贡品,那从此,吕家也不会再是一般人家。
  吕家自从烧出那窑火器出来,私底下就开始四处奔走,就想着凭此一飞冲天,而不是被并入官窑世间无吕家,他们走了不少关系,结果发现他们的手伸不到能做主的上面去,因此他们的主意就打到了嫁给了常家人的女儿身上,想从常家这边走关系。
  吕兰芬的夫君乃常家一家分家的长子,他家中只有他一子,只是他母亲早逝,父亲又是沉默寡言之人,就是他辈份高,跟常家本家还是未出三服的近亲,但在族中也是极其不显眼的人,其子也随了其父性子,性子沉闷寡语,如若族中老人做主给他娶了性格爽利的吕兰芬当媳妇,他家都不会出来与亲戚走动。
  青西位于汾州最西,吕兰芬能嫁到位于临苏的常家,是因一个族里老一辈的夫人娘家就是青西的,他们走亲戚的时候认识了吕家一家,也认识了从小帮着父兄打理窑库,精明能干的吕兰芬,才得以成了这门亲事。
  吕兰芬能得常家族老的眼,自有她的长处,自她嫁给了那位分家叫常孝宽的分家大爷,这家已能维持住平常的人情走动,重拾起了与本家和族内亲戚的来往。
  她是能干的,自然不可能错过这能分到银钱的事,丈夫不来,她便来。
  “家里托我们来找家主商量个主意,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是当家夫人,我自抬身份让你叫我一声嫂子,但我也知道我们身份有别,不敢在你面前说那虚的,以上皆是我娘家那边的意思,这事只要一办妥,我娘家那边承诺可让出这个数……”吕兰芬在桌侧她能看到的地方比了五指,“此话绝无虚假,我父亲可当面与家主立下字据。”
  五成,看起来多,但也不多。
  五成说是拿到手了,可如若是经他的手打点的话,这五成说不定要去之二三。
  苏苑娘多经一世,前世不明白的事皆已明白,她心里想着,嘴上也道:“我会帮你说,但我想问嫂嫂一句,此事可还有余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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