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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主母(重生) 第159节

  常伯樊心中默了一下便算了出来,“少说也有十四个日子了。”
  听他一口就道了出来,老大夫不禁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这把夫人的小日子记得这般牢的夫郎一眼,见他一表人材还是难得的英俊长相,看着气势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儿郎,这一看他就不敢再往下细看了,连忙收回眼,又把着小夫人的手沉思了片刻,末了方斟酌着道:“依老朽鄙见,是有了,只是这日子尚浅,老朽不敢说十成十是有了,但老朽还是有大半的……”
  “果真有了?赏!”不等他说完他那还是有大半把握的自谦之词,只见那看起来家中不愁银子用的郎君当下就站了出来,发出了气势磅礴的一声赏来。
  果然是那等不缺银子的朱门出来的子弟,他都发出这一声浩大的“赏”来了,想来银子不会少,梅大夫马上站起身来,很是客气恭敬地笑道:“多谢公子的赏。”
  他这要了银子,等于说是这事是十成十的妥了,常伯樊转头就朝苑娘看去,狂喜道:“苑娘,我们有孩子了,是叫双安还是叫伯安都随你。”
  “……”苏苑娘半晌无言,见他定定看着她不放,方慢慢道:“还是叫双安罢。”
  她回头困惑地朝那听着赏字整个人都变客气了许多的老大夫看去,心想这老人家莫不是来骗他们家的银子的罢?
  她看向三姐,问那正傻呼呼笑着的那未来的小女将军:“可是杏春街杏春堂请来的大夫?”0
  第206章
  “是的,娘子,”三姐欢天喜地,顺着苏苑娘的话往下道:“梅大夫是杏春堂的第五代传人。”
  是第四代,梅大夫人横了这丫头一眼,竖起四根手指头,“老朽是杏春堂第四代传人,老朽的大儿子方是第五代。”
  这时候这屋里的人谁也顾不上他,三姐无视他朝着她们娘子咧着嘴露着白牙接道:“娘子您看,就是杏春堂的大夫,千真万确一点也作不了假。”
  不管是四代还是四十代他都是大夫,只要他是杏春堂的大夫就好。
  是真大夫,苏苑娘朝站在一旁定定看着她,眼眶不知何时红了的常伯樊看去,见他都快要落下泪来,很是情难自抑的样子,她顿了顿,随即扭头朝三姐道:“你带他们出去。”
  又看到梅大夫转头殷切看向他们家当家,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彩,尤胜她家那位快要高兴哭了的当家,苏苑娘的脑子可说是从来没这般转得快过:“南和,出去了给梅大夫十两赏银。”
  是十两,不是百两?梅老大夫不可思议睁大眼,可这时候那管家模样的人上前来请他了,梅大夫被他请着不得不站起身,站到门口还犹不死心回头望,只见那小夫妻俩这时候已抱在了一块儿。
  非礼勿视,梅老大夫快快收回眼,不死心地朝管家低声问:“就十两吗?你要不再问问你家老爷?”
  管内宅的夫人都抠门,他家的老婆子也是。但当老爷的十个有九个爱面子,尤其这家老爷喊出了那偌大的一声“赏”来,就十两银子把他打发了,梅大夫觉着自己甚冤——百两不成,五十两他也是会收的。
  “老神医,十两可以了。”三姐也不断回头看,但这时候她已经把丫鬟们都带出来了,门一开,寒风就攸攸地往里头灌,她家娘子可是有小娃娃的人了,三姐把走得最慢的那一个用手一扯快快拉了出来,又速速把门掩上,这才回头朝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瞪着她的老大夫笑道:“我做事做得好,我们家老爷也不过给一两银子,还是我家夫人大方,给您一给就是十两,您一个月都挣不了十两罢?”
  这倒是,这么一说,梅大夫也没那么不满了,不过还是朝三姐瞪了一眼:“刚才老夫差点跑断气,还好老夫身子骨壮实,经得住你这折腾,若不然咱今个儿那可不是十两的事。”
  “是是是,是小丫头的不是,我这就让家里准备轿子,我亲自当轿夫抬您回去可成?您今儿可是我家的大恩人。”三姐这嘴自咧开就没合拢过,莫说被请来的大夫说几句,就是大夫抽她几下她都能忍,这厢笑着请大夫去前面,还让明夏赶紧着去厨房切两包早上娘子吩咐她们用临苏运过来的酱油卤的大肉,给老大夫带回去。
  “我去拿上一些鸡蛋给大夫。”这厢跟着出来的通秋也机灵了起来,一说罢就先明夏一步往厨房那边去了。
  “我这就去。”明夏赶紧跟上。
  这家人还是有些识趣的,老大夫没要到大头,但这家人的感谢他是看到眼里了,便也没有此前那般斤斤计较,管家这厢开口请他到前面坐一会儿喝杯茶歇歇脚后,他便抚须答应了。
  这
  厢下人们拥着老大夫师徒往前面去,那厢后院的正屋里,常家当家正抱着苏苑娘,把脸埋在她的肩头,竭力忍住不掉眼泪。
  苏苑娘懵懵懂懂的,尚还未在自己有孕的消息当中回过神来,常伯樊这个长年看着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之人却是抱着她,靠在她的肩头似是难过万分的样子,她心里有些慌然,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直到常伯樊语着哽咽叫了她一声:“苑娘。”
  这一声,叫回了苏苑娘的不知所措,她把手慢慢搭上了常伯樊的腰,轻轻抱着他,轻声问了他一句:“怎地哭了?”
  她还没哭,他为何哭了?
  “我……”常伯樊也不知自己为何想哭,他是一直期望着她能为他生儿育女,可自打她嫁给他以来,她的肚子没有消息,他却是一点也不着急的,反而因着因此沉迷于与她夜夜沉于被帐闺房之乐而暂且松了一口气,又因他自认他尚未扛起家计,这当口也不是她怀孕的好时候,是以他早把她怀孕之事已搁置在了脑后,从未认真想过他们何时才有孩子。但突然之间,她有了他的孩子,常伯樊却是万分欣喜至极,同时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悲怆和委屈也填满堵塞住了他的心口,他心口这悲怆来得莫名其妙,可也让他难以自持,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当自己是乐极生悲,高兴到了极致反而觉得悲伤了起来,他哽咽着道:“我有孩子了。”
  他有孩子了,苑娘总算是要给他生孩子了,从今往后她就会带着孩子长长久久在他身边不会轻易离开他,这些眼泪兴许皆是他有了以后的喜极而泣。
  也许不一定,也许是大夫看错了,尚未放下怀疑的苏苑娘想跟他把话道明白了,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来,心道就是错了也无妨,等到她以后有了孩子她一定会好好的让他们的小娘子生下来,让他能见到她。
  这世他会有孩子的,不像上世一样,她走了,只余他孤苦一人。
  “我知道了。”他哭了,这厢苏苑娘想着前尘旧事慢慢也红了眼眶。
  世道可能没有错,他也许也没有错,她也未曾想过去对不住这世间任何一个人,也许错的只是她到底拖累了自己,也拖累了孩子,也把她和她的亲人们的日子都拖累了。
  也许她也曾对他不住。
  “苑娘……”常伯樊却是不停喃喃,“我有孩子了,你有我的孩子了。”
  “欸,是,你有了。”他那滚烫的热泪流了出来,渗进了苏苑娘的肩膀,也烫得她的心丝丝地疼。至此,她方感觉到,原来孩子予他,其实予她的份量是一样的。
  他原来也是如此期待他们的孩儿,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喜欢着她。
  真好,可能岁月一直都没有辜负她,只是她曾辜负了这命运本想好好给予她的那一生。
  这夜常伯樊的心情久久没有平复,苏苑娘半夜因累极倦睡之前,还能感觉到他停留在她腹间的手在微微颤抖。
  小娘子啊,她可真好。她还没出生,就让她的父母因她而狂喜落泪,真不知等她出生后,会给他们带来什么——苏苑娘如此这般真心地期待着。
  **
  次
  日,苏苑娘用着早膳的间隙,其间孙掌柜求见两次不成。其后三姐磨磨蹭蹭地到了她跟前吞吞吐吐道:“娘子欸,孙掌柜说,孙掌柜托我来说……”
  三姐闭着眼睛道:“姑爷再不去户部就晚了,我们家的银子就要飞了。”
  事关银子,三姐痛心疾首。
  苏苑娘忙向陪着她用早膳的常伯樊看去。
  常伯樊神色如常,温和淡然如于世无争风流尽显的贵公子,便连说话都是:“无事,户部点卯点的晚。”
  苏苑娘若是无事都是辰时起床,可她起的晚,并不是说她对户部点卯的时辰一无所知,她父亲不止当过状元,还曾因着状元郎的身份当过一阵东宫的侍从官,跟当时还是东宫的当今陛下去六部轮过值,这六部里的门门道道她不敢说悉然知晓,但在父亲身边长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各部这点卯的时辰她还是知晓一二的。
  六部长官卯时上朝,俗称点卯,长官们都卯时到朝上了,六部就是那上不了朝廷小朝的小官小吏也是卯时都要到衙的。
  她可是辰时起的,与卯时里外里多了一个时辰,且这都辰时中了,再晚一点,这上午都要过去了,常伯樊说户部点卯点的晚那真真是再是睁眼说瞎话不过。
  前头常伯樊若是有事在身,就是想和她再多说几句也还是说两句就走了,苏苑娘未想这次他居然走都不走了,干脆留了下来,是以一听三姐说他还要事在身,她这厢也是呆住了。
  这可是跟户部的银子,临苏那边还在虎视眈眈在等着挑他们的刺呢,他们的孩子上辈子说是他们家的族人害的,但说是他们一起群起而攻之合谋害死的也不冤枉他们,苏苑娘一心想这个神台瞬间一片清明,抬眼就朝常伯樊看了过去嘴间快快道:“常伯樊,你快去要银子,等要到了临苏那边没话说你我的不是,我才能好生养胎,若不然没了银子安抚,他们只会一桩接一桩地生事,到时候你我孩子都不得安宁。”
  若是可能,苏苑娘一分一角的银子都不愿意给他们。但常氏盐伯自接管临苏所有的井盐以来,整个有关盐井的进银皆是全族每家皆分,这是常家立家成势封侯的根本,就是没了户部的银子,常伯樊就是自己去寻摸银子也得分给他们维持住这名声,把家当起来,这是她与常伯樊改变不了的事实,现眼下户部有银子,那还是赶紧要到手,安抚住了眼前才有寻思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的可能。
  常伯樊本想上午好好呆在家中,下午才去户部,他都想好了跟户部的官吏告罪的措辞,他不是没做那打算,一听她急了,他皱眉看了那多嘴的丫鬟一眼,转头朝她温声道:“苑娘莫急,我下午就去,若是去晚了,我会跟户部的人赔礼道歉,你且放心,这碍不了什么事,这年关关头,他们自己也忙得紧。”
  苏苑娘更是急了,“可我们现在不是那能让人等的身份,你晚了去道歉,凭白的让人对你心生芥蒂,凭白让人说你,这又何必?你不要去做那让人生生侮辱你的事情,你在外已受了许多的委屈了,你莫要去晚了,你赶紧的吃吃饭,去替我和孩儿要银子罢。”0
  第207章
  常伯樊一愣,随即有些慢条斯理地端起了手中的碗喝起了粥来。
  苏苑娘看他吃的甚慢,看了他好几眼,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撇头就对丫鬟们道:“给姑爷准备外出的衣鞋。”
  她说着就没吃了,站起来准备去拿常伯樊的衣物,可没想还没站起,就被常伯樊一手按了下去。
  “我这就去,你快吃,莫饿着孩儿了。”常伯樊加快了喝粥的速度,只见他连着灌了好几大口,碗里很快就下去了一大半,随即瞬间他手中的一碗粥就见底了。
  见他快了,苏苑娘安下心来,拿起粥来喝了一口却发现她已没了食欲,咽下去后就只看着他用粥了,等到他喝完要站起,她忙道:“再吃一块肉饼。”
  常伯樊点点头,又放下了刚抬起来的身子,拿了块肉饼过来。
  苏苑娘已不想吃了,便干脆放下手中的碗来拿起桌上的茶杯,掀开茶盖朝里面吹了吹,把茶杯放到了他手边。
  “快吃。”常伯樊见她不动,催促了她一声,说着时他的手甚至比嘴快,已拿起勺羹盛了一勺的粥往她嘴里送。
  都送到了嘴边,苏苑娘张了张口把粥含了进去,随即又撇头去看丫鬟们,见她们都动了起来,端热水的端热水,进去睡房拿衣物的已也然进去了,她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常伯樊吃他的饼子。
  “苑娘,别看了,你吃着,我这就快了,我自己去换外出的,这就出来。”见她心神颇有些不安,常伯樊把最后半块一股脑地塞进嘴里,站起来往里走。
  苏苑娘目送他进去了,不一会儿通秋出了睡房来,和她道:“娘子,姑爷说不用我,说他自己能好,让您带着小娘子好生趁热吃饭,不用担心他。”
  苏苑娘颔首,便压下了那股想尾随进去的犹豫,坐在桌边用着早膳等着他出来。
  常伯樊很快就出来了,苏苑娘搁下筷子准备送他,却见他不像往常那般还到她跟前来说说话才走,只见他一阵风向门边走去,边走边回头:“你别送我了,外面太冷了,你也别过来了,你一过来我就出不了门了。”
  常伯樊说着,双手用力拉开门出了门去,刚跨出门就把门紧紧带上,朝那廊下挨着冻站着等他的孙掌柜和丁子道:“走了,快点。”
  他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这下比谁都急了,年轻力壮腿脚本就胜常人一等的丁子尚且跟得上,孙掌柜就苦了,走了几步要小步跑着方才跟得上前面的当家的。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出了门,当家见他落在后面,回头还朝他冷冷地喊了一句。
  这一段小跑,孙掌柜身上已不冷了,被当家这一说,脸上更是热了,红着脸过来,还被丁子同情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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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明日就是小年,苏居甫上官与吏部交锋的事情已把他压得夜不能寐,但妹妹那边的事他也没放下。妹夫带着妹妹来京,他是没有时间好生做东陪他这妹夫在京城里逛逛,但这要紧事当头,他也不能什么都不管看着妹夫为着银钱的事一个人在这京里横冲直撞,是以他舅舅一暗中给他递了个办法,苏居甫连夜就搭上了
  他外祖弟子的线,由他先开口给妹夫那边求了个情面。
  以前他也不是没帮过忙,但去年他妹妹还未与常伯樊成亲,这亲成还是不成还没定数,且常伯樊也没亲自上京来,苏居甫自然不会多管闲事把事情揽到身上来,他们的情份还没到那个份上。但现在这亲成了,常伯樊的身份就是自家人,是他唯一的一个妹妹的丈夫,苏居甫这动起来也是舍得下力气,不仅是用上了外祖那边的人和亲戚,他自己这边也暗中朝自己的同窗同僚和与他父亲交情甚深的一位在朝的叔伯递了话,有他出面作保,户部那边就开始有人为他妹夫这事开口说话了,眼看就在户部最后封帐的日子,户部就开始松动了。
  常伯樊这日出现在户部衙门前时,苏居甫早在衙门前面的一条街上的酒楼等候他良久了。
  随平把好不容易寻到的姑爷带过来,就见主人一脸怒气,皱眉朝姑爷道:“怎的这个时辰才过来?”
  “兄长找我有事?”常伯樊忙拱手,恭敬回道。
  “坐罢,我就几句话,先跟你提醒一下,说完我就要走了,我衙门还有事。”苏居甫一挥袖子,不耐道。
  “公子是领了公事过来办差的,办完本来就要走了,就是有话要跟您说,这才等了许久,您和公子慢说,小的带着您的人去喝杯小茶,就在楼下等着,您到时候下来一眼就能看到我们了。”随平躬身说罢,很快就退步到了门口把门带上了。
  “是伯樊的不是,请问兄长是何事,您说,我听着,我不坐了,我站着听是一样的。”常伯樊见那随从话说得很快,随从都急了的事,想必舅兄的时间也是万般紧急,便掐了那请罪的话,站到苏居甫正面对着苏居甫道。
  从这处倒是能看出他的不些担当来,想来也是有事耽搁了,苏居甫也能理解,便放下了那等人等久了的不痛快,甚是干脆道:“我是来跟你说你的事的,你要银子的事,我托了几个人,你心里要有数,你过来……”
  他朝常伯樊招手,让常伯樊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说了几个人名,语罢,他又在常伯樊耳侧追道了一句:“事后你不用打点他们,这次只是给你松个嘴而已,这人情是我出的面,记在我头上了,你就不用过问了,省得到时候惹出别的事情来,还有,我问你一句,周大人那边你已经打点过了?”
  “打点过了,”常伯樊弯着腰,点头道:“东西前后都送了,我没来京前送过,来京后也是第一天就去了他府上,但人从来没见过。”
  “今日你可能会见到,不过为了避嫌可能也见不到,不过没事,银子要到手是要紧的。”
  “明天就休衙,那银子能支出来吗?”
  “你想得美,”苏居甫白了他一眼,“年前批给你就是好事了。等正月过了拿着条子再去要罢,有那门道比你还厉害两分的人都要不到条子,这次如若不是几方人马刚刚好,还有人帮你向尚书说了话,你当一个只负责一方的盐运使就能张口把银子给你?”
  “那敢问兄长,过了正月就能有了,不用等到二月?”
  “拿了条子,
  正月就能有了。”
  常伯樊略松了一口气,“有个准信就好,那我也能向老家那边松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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