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联名请愿书

  林子健三人还是被叫到了政教处，政教处沈主任确认了一下三人的身份后，问道：“你们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老师，是他们先打人的。”蒋成武向沈主任解释说。
  “现在不是谁先打人的问题，是谁动手的问题，你们三个都动手了，对吧，而且是陈静先打人的，对吗？”沈主任看着陈静说道。
  “是的。”陈静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地回答道。
  林子健在一旁说：“沈主任，我们认识到错了，一定要处分吗？”
  沈主任笑了笑，说道：“这学校的规章制度必须遵守，你们触犯了校纪校规，就要受到相应的处分，我们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当然，处罚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我们的目的是让学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
  一番说教之后，沈主任给他们三人分别开出了处分，林子健和蒋成武是警告处分，陈静因为先动手，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处分很快就贴在了学校的宣传栏上。
  看着醒目的处分通知，林子健和蒋成武都气急败坏：“凭什么只有我们三人受到处分，而那几个王八蛋却什么事儿也没有。”
  蒋成武看了看一旁没有说话的陈静，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陈静，你都是为了我才出手打人的，现在害你受到这么严厉的处分~”
  陈静笑了笑说：“没事儿，你别这样，不就是一个处分嘛，我又不会少一块肉，等到毕业之前肯定会撤销掉的，没事的。”
  “你还真看得开。”林子健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陈静心里肯定也很恼火，恼火学校这种不公平滥作为的行为。
  他们吃处分的事也在班里传开来了，有些女生看他们三人就像是看怪物一样，觉得不可理解。
  陈可美用笔戳了戳林子健的后背，小声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很好。”林子健转头笑着对陈可美说道。
  “陈静怎么会是严重警告处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谁知道呢，学校要这么做，没办法啊。”林子健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明知道学校这么做不公平，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一种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晚自习，班主任来到了教室，把他们三个人叫到外面去谈话。大概10分钟后，林子健和蒋成武回来了，陈静还在外面。又过了10分钟左右，陈静也回来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晚自习过得特别压抑和沉闷。
  下课后，莫欣优走到陈静边上，问道：“陈静，你还好吗？”
  陈静抬头一看是莫欣优，刚刚还面如死灰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没事啊，只是一个处分而已，不要担心。”陈静笑着对莫欣优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事情怎么会这么严重？”莫欣优和陈静初中就是同学，在她眼里，陈静一直都是安静的男生，从来不会去惹是生非，这次闹成这么大的事情，她一直不敢相信。
  陈静看到莫欣优担心的样子，反而安慰起她来：“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这个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有时间我再好好详细地和你说吧，你也别多想了啊。”
  “好吧，你真的没事？”莫欣优仔细地端详着陈静这张脸，有点不认识他了。
  “没事儿，真的。”
  “你们三个也真是的，唉~”
  “年轻人嘛，谁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啊？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啊！”看到陈静轻松的表情，莫欣优也放心了许多。
  晚自习结束回到寝室里，林子健和蒋成武马上围着陈静问道：“后来班主任跟你说了什么呀？”他们两个比陈静更加着急，毕竟陈静受到了最严重的处罚，心里肯定不好受。
  “没什么啦，就是随便聊聊。”陈静打来一盆热水正准备洗脚，他也不愿多说关于自己的事情，怕让大家担心。
  林子健摇摇头，他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班主任可不是个会随便找人聊天的人，他对陈静问道：“不可能随便聊聊吧，看你走进来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事，说吧到底怎么了？”
  “对啊，你快说吧？”蒋成武也急切地问道。
  看到他们两人那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儿，陈静只好对他们说实话：“班主任让我回家去学习，等到考试前一个星期再回来，也就是休学一段时间。”
  “什么？！”林子健和蒋成武大声叫了起来。
  “为什么叫你回去啊？她有什么权力让你回家啊？”蒋成武不满地说道。
  “是啊，你都受到处分了，她为什么还要让你回家啊？”
  林子健和蒋成武对陈静遭到如此不公的待遇忿忿不平，都在等着陈静的回答。
  “她就是想让我回家去反省一下自己。”陈静边搓着脚边回答道。
  “我说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吃处分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之前班主任说你们打架，是跟谁呀？”久未露面的吴烨也上前问道。
  林子健就把他们和乔洋那天在篮球场上打架的事情详细地跟吴烨说了说，吴烨听完，气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妈的这个王八蛋，敢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欺负人，下次被老子看到，老子叫人打死他，你们打架怎么也不叫上我啊，老子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畜生。”
  “你也别冲动了，你看我们三个都吃处分了，你要再去一闹，肯定连你也要吃处分。”蒋成武笑着说道。
  “我才不管什么处分不处分呢，大不了不在这个学校读呗。”吴烨不屑地说道。
  “有钱人家就是牛逼，说话底气十足啊，哈哈。”林子健对着吴烨竖起了大拇指。这话倒是给宿舍压抑的气氛增添了几声欢笑，这气氛搞得吴烨也不好意思了：“我也没什么可牛逼的啦，那是我老爸牛逼，哈哈，我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再说了，有你们这群朋友在，我哪舍得去别的学校啊~”
  寝室也逐渐恢复了往日轻松的气氛。
  第二天中午午休前，看似一个很平静的中午，大家安静地准备入睡，突然蒋成武走上讲台，对全班的同学说道：“同学们，大家好。我在这里打扰一下大家，想和大家商量个事。对于这次打架事件，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和林子健、陈静同学都受到了学校的处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给班级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损害了班级的形象，我在此向全体同学致以真诚的歉意。”
  蒋成武向下面的同学深深地鞠了一躬，所有人被他这一系列突然的举动惊讶到了，全部的目光都看着他。蒋成武继续说道：“其中陈静同学受到了严厉的严重警告处分，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但是班主任却还要陈静同学回家反省，这样的行为我觉得是非常不对的。第一，班主任没有权利去剥夺学生受教育的权利；第二，期末考试还不到半个月，如果回家去，必将会影响复习，导致期末考试考不好。所以，我希望班主任能够收回这个决定，同学们觉得呢？”
  “我觉得班主任应该收回决定。”林子健回应说。
  “对，班主任收回决定。”吴烨也表示支持。
  “那其他同学们呢？同意的同学请举一下手。”蒋成武看着同学们问道。
  下面的同学都向四周张望着，静待其他同学的态度。不一会儿，陈逸飞、萧展、袁源也相继举起了手。
  陈可美知道陈静他们是被乔洋陷害了，也毫不犹豫地举手，莫欣优也很快举起了手，她们带头，其他一些女生也有勇气举起了手。薛梦琦举起了手，林子健看了看她，这时他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是蛮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到最后所有的同学都举起了手。
  蒋成武再次向同学们鞠了一躬，以示谢意：“谢谢同学们的支持，等会儿请每一位同学在那张纸上签上自己的姓名，谢谢大家！”林子健从抽屉中拿出一张蓝色素描纸，抬头写上“请愿书”三个大字，并在下行写上“请班主任收回决定”几个字。然后将这张纸从第一排同学那里开始签名，依次向后传递下去。
  没多久，包括陈静自己在内的60个姓名密密麻麻地写在了这张小小的纸上。虽然这张纸当场就被充满怒火的班主任给撕毁了，但林子健到现在依然记得那张纸上的每一个字，这不仅仅是一张请愿书，更是集体友谊的展现，现在回想起来，林子健依然心里满是感动。
  下午最后一节自修课，班主任王老师和往常一样来到班里“视察”。
  她走到讲台前，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教室一片安静。这时林子健向蒋成武甩了甩手，示意他将请愿书给王老师。
  纠结了一会儿，蒋成武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拿着在手中捏了好久的请愿书上去走到王老师面前。
  “王老师！”蒋成武将请愿书摊开递到王老师眼前。
  王老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经验丰富的她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脸色从惊愕转变成了愤怒，铁青着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呼吸变得急促有力，“啪！”一声巨响，王老师将所有愤怒狠狠地拍向了讲台。
  教室里的空气在班主任的拍手中顷刻凝固了，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造反啊！”王老师对着所有同学吼道。
  所有同学都深埋着头，不敢说话，任由班主任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扫射。蒋成武低着头，两手揪着裤子，一声不响。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寂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静得可怕。
  “你们是不是要造反啊？还联名上书？”王老师边说边用力地撕着这张写着所有同学心愿的纸。不一会儿，请愿书就被撕得粉碎，扔在了讲台桌上。
  所有人都被怔住了，有几个胆小的女生甚至都快哭了。
  “谁想出来的？谁带的头？”王老师瞪着眼睛，冲着全班吼道。
  “是我！”蒋成武回答道：“老师，你不应该让陈静回去，这会影响他期末考试的。”
  “学校的处罚已经够重了，为什么还要把他赶回去？”蒋成武继续和王老师理论着。
  老师的威严是不容许学生挑战的，蒋成武的举动让王老师很没面子，她当然不可能就此妥协。
  “学校有学校的处罚，老师有老师的用意，你知道什么？轮得到你来出头？”说到激动处，王老师边拍打着桌子边吼道：“蒋成武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大哥了？你能号召整个班级了？告诉你，没用！”
  “我没有！”蒋成武也激动起来了，大声回击王老师，并且还上前走了一步，整个场面有点失控。
  陈静和林子健连忙跑上去拉着蒋成武。陈静向王老师道歉说：“王老师，对不起，是我没有及时阻止他，您别怪他了，我回去就是了，王老师~”陈静带着哭腔的道歉让台下的莫欣优也终于忍不住流泪了。
  林子健拉着蒋成武的手臂，皱着眉头向王老师道歉：“王老师，是我们不好，您别生气了，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王老师在气势上完全占了上风，对着全班其他学生说道：“呵呵，你们一个个很团结嘛，60个人联名上书，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陈可美！”王老师喊道：“你作为学***、班干部，你怎么也跟着他们几个胡闹？啊？”陈可美不说话。
  “安心，作为班长，你是怎么管理班级的？啊？”安心也低着头不出声。
  “袁源，副班长就是这样当的吗？啊？”袁源紧握着手中的笔，也不敢回答。
  “你们这几个班干部是怎么当的？啊？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太让我失望了！”
  王老师越说越激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学生，这种可怕的团结令她非常恐慌，她今天有点失态了。
  隔壁10班的班主任岳老师闻声赶来，笑着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群学生要造反了。”王老师见到岳老师来了，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岳老师是高二10班的班主任，也是11班的数学老师，四十来岁，为人可亲，脸上每天都挂着笑容，平时和学生关系也比较好，大家都叫他“月老”，他也很乐意接受这个称呼。
  岳老师看到桌子上粉碎的纸片，杂乱着也还可以看到一些名字，拍了拍王老师的肩膀，笑着说：“老王啊，现在的学生啊，不能强压着，他们都有自己的个性和脾气呀，青春期嘛，血气方刚，容易冲动，也不用太跟他们计较，他们也还都是孩子嘛！”他们俩边说边往教室外走去。
  “你们几个回到自己座位上去！”走到教室门口，王老师转过来白了他们一眼，然后对他们说道。
  林子健他们坐到了座位上，整了下自己的课桌，都不说话。蒋成武还把讲台桌上被王老师撕碎的请愿书，一张张地收起来，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篓里。
  大家都渐渐平静了情绪，教室也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