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郗池没想到两人居然这么有缘,他冷静下来问:今天那群公子来历都不凡,义兄把他们拘到刑部,打算怎么处置?
  钟烨一直都握着郗池的手没放,他发觉手下一片湿润,赶紧松开,松开后才发现郗池手背不知怎么被蹭伤了一块,现在还在渗血。
  郗池也发现了:刚刚打架时撞到了桌子,手背剐蹭了一块。
  不过是点儿轻伤,郗池并不放在心上,反正过几天就好了。
  钟烨冷笑一声:你问朕想怎么处置他们?现在朕告诉你,朕想在他们十指里全部钉入钉子,废了他们的手。
  郗池道:义兄,这不可取。你是皇帝,不能带头做这样的事情,以后百官效仿个个成了酷吏,最后吃亏的是普通百姓。
  朕开玩笑的。钟烨掩藏眸中冷意,朕暂时不会取他们性命,你的手疼不疼?
  一点轻伤,不到十天就好了,义兄不必担心。郗池抬眸一笑,我身上其实没有受伤,这么晚了就别劳烦太医再跑一趟。
  这群登徒子为非作歹寻衅滋事,就算他们身份再尊贵,朕也要关押他们一段时间,钟烨道,官僚后代中就是出了他们这种人,大暄朝才变得一蹶不振。
  他们身娇肉贵,在牢里吃吃苦头反省反省,以后可能会安分许多,郗池点了点头,义兄这样的处罚好。
  钟烨用帕子系住郗池的手:和朕回宫,朕给你上药。
  郗池从未被人这样悉心照顾过,他心间一暖:就听义兄的。
  钟烨垂眸看着他:以后出了什么事情让人请朕过来,有朕这个兄长给你撑腰,你能怕什么?朕不要你再受一点伤。
  两人靠得实在太近,郗池不知不觉又凑近了钟烨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马车突然停下来了,郑如在外道:皇上,郗公子,已经到了。
  郗池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走神了,他赶紧往后退了退:义兄,我们下去吧。
  钟烨先从马车上下去,这次他没有握郗池的手,一把抓住郗池的手腕把人拉入自己怀里。
  郗池不至于上下马车都要人帮忙,但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好,尤其是和钟烨在一起。
  他身高不如钟烨,误入钟烨怀中后笑了一声:没有把义兄撞痛吧?
  为兄有这么弱?朕告诉你,朕的体力非常好,钟烨低头在他耳边讲话,信不信朕能单手把你抱起来?
  不信。郗池笑道,义兄有这么大力气?
  钟烨右手搂住郗池的腰,下一瞬郗池的脚离了地面:现在信了?
  郗池笑眼望着他:好了,我现在信了,义兄真的好厉害,现在把我放下来吧。
  钟烨左手托上去,将郗池打横抱在怀中:不放,朕一路抱着你回金华殿。
  郗池道:金华殿有很多阶梯要上,现在天色比较暗,义兄不要逞强,万一摔了怎么办?
  那你搂住朕的脖子,搂紧一点,这样朕才不会把你摔下来。
  郗池搂住了钟烨的脖颈:我是怕你受伤,你还要上朝,要处理那么多政事,怎么可以出事。
  钟烨踏上第一个阶梯:放心,明天不朝。
  一路都稳稳当当上去了,郗池再清瘦也是一名身高八尺的二十岁青年,他重量是有的。没想到钟烨压根没有气喘,一路上呼吸都没有什么变化。
  如他之前所言,他的体力确实非常好。
  进了殿里之后,郗池从他身上下来:义兄辛苦了,要不要喝茶?
  钟烨往前走去:是贤弟倒的茶,为兄才喝。
  郗池道:好,我给你烧水倒茶。
  可惜并没有找到,郑如片刻后带药箱回来,两个宫女送上参茶。
  钟烨喝了一口参茶,郗池也喝了一口,之后钟烨把他的手捉住:别动,朕给你上药。
  清凉药膏涂抹在手背上,一层纱布轻轻包裹住,钟烨做任何事情都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包扎的时候郗池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包好后郗池认真看了看:这点小伤,上药后肯定不出三天就好了。义兄,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有你在京城陪伴,我都不想回溧南了。
  钟烨眸中闪过一丝冷色:你还想回溧南?
  我在京城不大习惯,而且我在每个地方都住不长久,天生就该四处奔波。郗池道,义兄放心,我每个月都给你写信。
  钟烨冷冷讽刺道:朕何德何能让你每个月写信过来?两年过去了,你连顾良都不写信问候,可见像顾良这样的朋友很多,你已经应付不过来了。朕和你相处时间短暂,只怕你出了京城就忘记朕是谁。
  郗池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年没有给顾师兄写信?
  不过片刻,郗池已经猜出了原因。顾良现在被钟烨重用,钟烨这样的君王,手下书信来往情况肯定要知晓。
  郗池不给顾良写信的原因有很多,一是这两年在迎州奔波,没有闲心去写。
  二来郗池师兄弟众多,哪能天天写信?其中哪个出了什么事情,郗池才会问候。
  平安无事的时候郗池很少主动联系,出了事情郗池会伸出援手。
  对于钟烨
  郗池是认为钟烨和自己其他师兄弟不同的,哪里不同他现在还说不上来。
  大概是平常时也会挂念,想要写信问候一日三餐,问候身体状况。
  郗池道:义兄,你不要把我想的太绝情,我一直都记得你。
  钟烨抚摸郗池的脸:小曦,不是义兄认为你绝情。
  而是郗池本就天生情淡。
  长了一双温柔多情让人沦陷的双眼,四处吸引人,身旁所有人都希望郗池留在自己的身旁。
  但郗池本人呢?
  不挂念亲人和朋友,居无定所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清晨还在树叶上当露水,慢慢化成天上行云,晚上变成雨滴落在水池,永远让人猜不透他的行踪和想法。
  这样的人,难道不绝情吗?
  钟烨道:为兄问你,你知道情是什么吗?
  郗池往后退了退。
  郗池不想和钟烨产生矛盾,他生性就不爱伤害身边亲近的人。
  今天我们有争议,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搁下,明天冷静下来再谈。郗池道,义兄,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特别重要。天上星星很多,你却是唯一的明月。
  明月?
  钟烨轻轻捏住了郗池的下巴:哦?你看到月亮还会想起谁?
  郗池愣住了。
  想起谁?他只会想起钟烨啊,小时候会看着月亮想里面是不是真的有玉兔和嫦娥。除此之外,难道是中秋和月饼?
  钟烨看郗池的神色似乎在思念故人,他心中不悦:朕才是真的明月,众星拱月,天下之主。他是假的,是偷来的,朕不准你想他。
  两年前钟烨和郗池初见,钟烨随口捏造了一个假的名字李玄度。
  玄度其实是钟烨的小名,钟烨出生那晚月色很美,盛贵妃抱着钟烨说了几句话死了,她叫钟烨小玄度,玄度代表月亮。
  不过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称呼过了,随着钟烨身边人逐渐去世,地位提高,再也没有人敢这样称呼。
  盛月本来原名盛宪。
  钟烨容貌俊美,皎皎如月,是宫廷里最出众的皇子,也是盛月一直都嫉妒的对象。
  他八岁时知道有长辈称呼钟烨为玄度,所以改名盛月,月的发音和烨相似,其实盛家要避讳一下,但当时盛家如日中天,盛月又是得宠嫡子,盛家老爷子自然随他去了。
  盛月的存在,本身就挑衅了钟烨的权威。
  郗池不知道钟烨口中这个人是谁,他见钟烨面容冰冷,便好言好语安慰对方:义兄,我只想你,从未想过旁人。
  钟烨看着郗池:这么多人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嘴巴很甜?小曦,朕想尝一尝。
  郗池再度后退。
  尝什么?
  这个不能尝。
  郗池说不上来原因,反正不能就是了,这是从未有过的。
  不行。
  钟烨俊美容颜突然放大:真的不行么?
  郗池按住钟烨的肩膀:算了,义兄,你只能尝一下。
  如果是旁人早就被郗池揍了。但是钟烨的话郗池并不愿意拒绝钟烨。
  钟烨低头含住了郗池的唇瓣,又软又甜,比他想象中还要销魂。
  不过仅仅很短时间。
  郗池擦了擦唇角:好了。
  钟烨道:难怪能讲出动听的话,确实很甜。
  人的心只会越来越贪,得陇望蜀永无止境,今天亲了郗池,明天又想和郗池春宵一度,后天便想永远锁住对方。
  方才朕失礼了。钟烨道,朕从前没有你这么好的弟弟,不知道如何呵护才好。
  不知道是含在口中还是吃进肚子里。
  我心胸没有这么狭隘,一点小冲突,不影响我们兄弟感情。郗池喝了一口茶水,义兄,你疑心太重,这样其实不好。
  钟烨并不否认自己疑心重。
  但他的成长环境就是这样,稍有不慎性命就没有了,只有怀疑每个人,不对任何人交心,他才能存活下去。就算当上了皇帝,他也要怀疑众人,文武百官忠奸难辨,能走到钟烨面前的哪个不是人精,每个人都长了一张嘴给自己辩护,钟烨不能不怀疑。
  这样的习惯保留下来,以至于遇到了可以真心相对的那个人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怀疑,怀疑是否情真意切,心里是否藏有旁人。
  钟烨道:刚刚义兄亲你,你感觉怎么样?
  郗池一口水没有咽下去,差点被呛死:咳咳咳
  钟烨的唇很凉,舌头却很热。
  只有这个想法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郗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脑海里很乱。
  有些事情他朦朦胧胧已经有了想法,但是郗池不愿意去深思。
  拒绝去细想里面的事情。
  仿佛不清楚的话,自己仍旧可以潇洒离去的。
  但千愁万绪理不断剪还乱。
  钟烨知道郗池睡不着,安神香换上之后,郗池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不知不觉才睡着了。
  他受伤的这只手被钟烨握住,一点蹭伤算不得什么,钟烨却在乎这个。
  他是皇帝,大暄朝的主人,是整个国家的君主。
  自己的人却保护不好,让人受了这样委屈和疼痛。
  钟烨知道自己脑子不正常,他有心病,各方面都不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压根不会像他这么冷血,更不会像他这般执念深重。
  郗池手背受了一点伤,那别人该受怎样的惩罚呢?
  那些伤害郗池的人。
  钟烨手指捏着郗池下巴,低头亲吻郗池的额头和眼角:好弟弟,你说,朕要不要把他们的手废了?
  你不回答,朕就当你默认了。钟烨道,放心好了,朕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朕也不会欺负你。
  第33章 33
  为兄问你,你知道情是什么吗?
  郗池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响起这句话。
  他读过情诗佳赋无数,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面临这些。
  当时顾良说他唯一能告诉郗池的只有一句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郗池置身事外时可以看透许许多多的事情,当他身处其中时自己却迷惑了。
  郗池的确不知道情是什么,他先前所追求的从来都不是一段感情,感情对他来说只是随缘,遇不遇见都可以。
  眼下想起昨天晚上的荒唐,郗池心口一阵未知的怅惘。
  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空空荡荡了,洒金的青色帐幔垂了下来,床帐内一片昏暗,郗池墨发搭在肩头,他揉了揉眉心,玉手挑开帐幔往外看了看。
  两名太监已经等待很久了,他俩道:郗公子,您醒了?奴才服侍您穿衣。
  把衣服拿过来,我自己穿就好。
  衣物被捧上来,仍旧是钟烨穿过的旧衣,衣物上熏香气息久久未散,郗池穿上了衣物,太监们捧来金盆青盐面巾等物伺候他洗漱。
  郗池梳洗之后才问:皇上呢?
  皇上他一早上有事,如今不在金华殿。太监小心解释道,郗公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用早膳吧。
  郗池道:不必了,我有事情先出宫,替我转告皇上一声,有空我会再找他。
  两名小太监赶紧跪下了:这个等皇上回来再说吧,郗公子,您先用早膳,早膳准备好了。
  郗池看他们两个畏畏缩缩似乎很害怕自己,或许害怕的是自己背后的钟烨。
  他们两个不准自己离开,想必背后有什么隐情,郗池不至于和两个小太监过不去,他点了点头:好吧。
  小太监们松了口气,偶尔抬眼看到郗池的面容,他们都有些脸热,不敢多看几遍。
  郗池风华无双容颜清俊,玉容与细手如同冰雪雕成,一双狭长上翘的狐狸眼勾魂夺魄,修长身段优雅如竹,这样的绝色,难怪皇上会迷恋。
  当初郑如把盛月的爱宠玉雪弄进宫,他们觉得玉雪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男人了,哪里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玉雪不及郗池的十之一二。
  郗池这边风平浪静,宣政殿里却起了风波。
  昨天晚上郴王以为世子钟璞和其他家的子弟起了冲突,他昨天心情不好,仗着自己皇叔的身份便不过去。
  钟璞是皇室中人,不管为难钟璞的人是谁,一想起钟璞是皇上的堂弟,那肯定得给钟璞几分面子。
  半夜里郴王才知道钟璞得罪了郗池,与此同时,郴王也得知了郗池的身份。
  诚王的嫡亲世子,辅国公的嫡亲外孙,禹王的义子。
  郗家、姚家、铁家其中哪个不是暄朝最显赫的家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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