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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马在破宅被斩

  “怎么了?”
  言照清面色一冷,四周就无人敢近。
  秦不知大着胆子凑过去,一同看言照清手上的沟渠图,除了惊叹刘鲁班的绘图功力,对这么一大张图上头的沟沟壑壑没个丝毫看懂的。
  刘鲁班在上头还注释了小字,那字极小,秦不知正要将眼贴近些看,言照清却“啪”地将手中的沟渠图一收,问刘鲁班的弟子:
  “按这图,灌渠是自京西河来,排渠是往护城河去?”
  刘鲁班的弟子点头,“往前百年就没有将排水和供水分开的说法,我师父觉得吃的水和扔的水不能一样,二者得各行其道,在对万民坊的供排设计之中就将两个分开。供水自京西河来,连接隔壁四坊,再往东剫河去。至于排水,经坊外地下沟,去的都是护城河。”
  秦不知见言照清面色越发冷,虚心求教:“这是怎么了?”
  言照清垂眸看眼前旱沟。
  “叫他们逃了,早就不在坊中了。”
  “逃了?”秦不知吃惊,“你怎的知道他们不在坊中了?你当日不是立即封了坊门,任何人都不得外出么?”
  言照清再摊开沟渠图,递给秦不知,后槽牙紧了一紧,再问刘鲁班的弟子:“渠口并不设栅栏,是也不是?”
  刘鲁班的弟子指点秦不知手上的沟渠图,道:“这几个排渠的口子都设有栅栏,免得大件的污秽物流不出去,在护城河口拥堵堆积。至于灌渠,就没设过栅栏。”
  秦不知“啊”了一声,也想明白了,“你是说,他们是顺着沟渠已经出去了?”
  言照清一言不发,取走秦不知手上的沟渠图,朝刘鲁班的弟子点点头,算是致了谢,转身示意发现骅骝尸体的执金吾带路。
  秦不知不含糊,立即跟上,“你怎么知道灌渠不设栅栏?”
  言照清也不看他,目光直视前方,稳妥走路,心中想的全是五日前他们放水,原就是要计划自排水渠逃遁出去的。
  “丁队和戊队可全在坊中?”
  言照清问身后跟着的执金吾。
  那人紧张却不乱,稳妥答道:“都在。”
  言照清沉吟片刻,“虽此去也迟了,那两个崽子也早就跑没影了,还是叫两队顺着供水的沟渠往相邻的坊追查,看看可有从其他坊上岸的线索。再叫乙队直接去东剫河,瞧瞧那儿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那人应声,快跑着去部署。
  秦不知见言照清好似无心理他,还要再问一次,言照清突然止住了步子,叫秦不知险些一头撞上他宽厚的背。
  “哎呀,你这——”也不提前说一声。
  秦不知埋怨没吐尽,就听言照清低沉道:“你要问的,图上都有。”
  秦不知一愣,先蠢蠢“啊?”了一声,再立即会意,将言照清塞给他的沟渠图翻来倒去地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言照清也不回身指点他,走到的这个巷子极窄,言照清站在当中,两侧都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供他自由穿行。秦不知便硬是拿着地图从言照清身侧往前挤,但只伸出去了一双拿着图的手,言照清一侧首垂眸看他,那双冷眸锐利森森,叫秦不知有些尴尬,往后退了些,声音逐渐低下去。
  “这图上哪儿画有了?”
  言照清快手指点了图上几个地方,“刘鲁班画图严谨,你可从图上看出。有栅栏的地方,他用符号标注,没有,就是没有。”
  秦不知恍然大悟,低头看那图,“噢~原来是这样!”
  再抬头,言照清还在看他,眼中的——秦不知不太愿意承认,但好似是嫌他碍事。
  嗯?嫌他碍事?为什么要嫌他碍事?他前日不是帮了他很多么?揪了八个有劫犯同党嫌疑的人呐!
  “前头是死尸,虽然是马的死尸,但你……”
  言尽于此,但懂的都懂。
  秦不知听闻言照清的话,立马往后退,方才因为专注疑问没顾上的腐坏味这会儿顺着风灌到他鼻腔里,叫他慌里慌张将手中沟渠图往身旁随便一个执金吾胸膛一拍,也不管人家接不接得住,捂着鼻子,连个招呼都不打,踉跄逃离。
  言照清看着秦不知落荒而逃的背影,听着两个执金吾笑秦不知。
  “咱都差些忘了,这秦小世子是怕见尸体的人。”
  “嗐,三月时候骁卫在宫墙下发现了一个死了五六日的宫女,我接了差使,一同去看了,那死状别提多恶心了,还坏了多日,因是在冷宫丛生的草丛里头,硬是臭了才叫人发现。还是叫秦小世子发现的。听闻他回去吐了三天,前日咱们放饭,他至今可是连肉都还吃不下呢!”
  言照清笑一笑,这一笑,倏地又想起法场劫囚的小狐狸那口大白牙。
  言照清的脸色蓦地沉下来。
  案子未破,劫犯和死囚都在逃,没什么可乐的。
  言照清沉着脸,顺着执金吾的指引,迈进前头一座废弃的宅子。
  宅子前后左右都无人居住,离买米巷远,进来的巷口又窄,勉强可走马,是以连言照清都觉得,他们不可能带着马走这样一段可能引人注目的长路,逃到这里头来。
  但他们偏偏进来了。
  这实在是出乎他意料的一手。
  言照清拿帕子掩口鼻,皱眉看着落魄的院子之中,被斩得马头与马身只靠着一层皮相连的马尸。
  这不是软剑能造出来的伤,必定是重刀,使刀者非但内力深厚,还有一身大力气。骅骝是马中极品,壮硕异常,若不是有天赋异禀的大力,不能一刀斩断马头,毕竟马骨可比人骨硬上许多。
  五六个执金吾分散在院中翻找线索,言照清蹲下身,查看断了马头的刀口。
  整齐利索,一蹴而就。
  “这几日的排查之中,咱们曾查过一个身高十二尺的男人,块头十分健硕,前日他在坊门闹事,曾直接将坊门一人高的大石狮子扛起来,要砸人。后头十来个弟兄才制止住他。”
  有个执金吾低声同言照清道。
  这一桩事情,言照清前日就已经听说过了,那人这会儿被关在京都府的地牢之中,听闻扣了两道枷锁,都被他扯断了。
  “你前日同我汇报的时候,曾说那是雀州来的人?”
  雀州男子少有高十二尺的,那会儿言照清听说的时候,就留了心。
  下属点头,称了个“是”,“看籍册,是雀州庆宜人,被投到地牢之后一言不发,京都府的人用了些……”
  下属一迟疑,言照清便抬眼看他,“京都府的人用了些手段?”
  下属点头。
  执金吾不常用那样的手段,都说进了京都府地牢的,出来的时候能剩半条命、半个人,已然算是好运气了。
  “用了手段,他还是不说话。”
  “倒是条汉子。”言照清不甚走心称赞。
  雀州,这个地方这几日好似听得多了一些。
  言照清要站起身,塌了一半的土墙一角却顺着他视角的变化有微光一闪。
  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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