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1章 如梗在喉
罗兰笑：“老村长你这扯哪去了？”
“我在说老王头呢，想起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剩下这些饭菜，真是宁愿喂狗也不想给他吃。”
“嗨，你可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安国强也笑了起来，劝道，“这老王头现在也是算得到报应了，你没看他走路都一瘸一拐了吗？”
“还时不时头疼，身体也是糟糕得很，我瞧着他这个样子，像是得了什么病，只怕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不和他计较了，把这些饭菜折在一起，让他带回去吃吧。”
罗兰听了，一声不吭地，把那些剩下的鸡鸭鱼肉鸭全倒在一个盆子里，然后递给了安国强。
“嗯，全给他带回去吧。”
“噢，这个盆子也送他了，我不要了。”
安国强点了点头，端着盆子冲着外面走去。
老王头没有想到，罗兰会把家里的剩菜剩饭专给他。
虽然是剩下的，但是有几道肉菜都没怎么动。
光那道红烧大鲤鱼就有足足大半条没怎么吃，盘里的排骨和红烧肉都还有不少……
当安国强把满满一大盆鸡鸭鱼肉递到他面前的时候，老王头眼睛一潮。
“替我谢谢她。”
一声谢谢，让苏之燮不由扭头重新打量一番这个老头。
这个“恶贯满盈”，曾经欺负他媳妇的老头，差点害死他媳妇的人，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视线落在一瘸一拐牵着孩子离开的背影上，苏之燮微微眯起眼睛。
而在一扇窗下，一直在偷偷等着看好戏张秀两口子，没有如愿以偿，两人扫兴地拉上了窗帘。
张秀红着眼睛愤愤说：“奇了怪了，这老王头是哪根筋不对劲？他怎么像是怕了罗兰一样，真是越活越窝囊！”
王学习看向他，“不是怕罗兰，估计是怕那个北京来的苏少。”
“唉，你说，这个苏少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这几年，自从玉莹跟了他，整个小安村的人都跟着富裕起来了。”
张秀，“什么叫全村人跟着富裕起来了？不是还有没富的！比如周强家，比如咱家，比如老王头……”
张秀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她诧异地扭头看向王学习，“不对，我怎么突然发现一件事，好像是……，曾经伤害过那条毒蛇的人，全过得很凄惨！”
“而，凡是帮助过，并对那条毒蛇很好的人，现在都是越过越好了呢。”
张秀依旧称呼王玉莹是“那条毒蛇”，只是，说到这里，她突然就愣住了。
王学习也不说话了。
他发现，好像还真是那么一会事。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寂静夜色下，外面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
一直蹲在墙角边抽烟的周强，见他家瞎眼老太太也拄着拐杖往回走，他扔下了烟头，又扫了一眼远去的小傻根，也起身离开。
见众人一一离开，安国强扭头看向苏之燮，也要告辞了。
苏之燮笑了笑。
“安大爷，我送送你吧，我们边走边聊，我还有件事要请教你。”
两人说着，一起转身冲着安国强家方向走去。
苏之燮继续道： “是这样，明天我想带着两个手下，把家里打麦场收拾出来。”
“听说打麦场收拾出来还挺有讲究的，都有什么讲究，您教教我。”
安国强一听，笑了。
“巧了，我正想明天要去帮着小罗把打麦场收拾出来，那什么，这样吧，明天你起早点，到时候就跟着我去干活就行了。”
“到时候具体怎么做，我教你们。”
“现在给你说了，你也记不住，明天吧，明天边干活边教你们。”
苏之燮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操作，听了安国强的话，瞬间如释重负。
“好啊，安大爷，那我们明天几点起？”
“也不用太早，五点钟能起来吧？早上干活凉快，你带上两个人，提上家里的水桶，再找几个麻袋，明天早上5：00直接到打麦场找我就行。”
“好勒，安大爷，那我们明天早上见。”
两人正要道别。
突听一个声音传来， “之燮，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两人闻声一起扭头，就见安大娘从一条胡同里走了出来。
安国强惊奇，“咿，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嗨，什么叫从哪里冒出来的，我都来好久了，刚才在胡同里与几个老太太在聊着傻根的事呢。”
“这不，一回头见你和之燮走到这里来了，连忙就追了过来。”
此刻，苏之燮和安大娘刚刚走到张秀家房后道路上。
苏之燮停止脚步，客气地问了声安大娘好。
刚想问什么，就见安大娘神神秘秘地给他们两人打手势，说要到隐蔽角落去说。
见她神神秘秘，安国强有些无奈地看向苏之燮，“就这样，说个话像是搞地下党！”
苏之燮闻言，忍不住想笑。
跟着安大娘走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安大娘四下打量一番，然后才小声与苏之燮说了几句什么。
听完了安大娘的话后，苏之燮扭头冲张秀家方向看了过去。
安国强听了，也皱了皱眉头，冲着张秀家看了过去。
……
夜已经很晚了。
夏季的夜晚，有些闷热。
知了的叫声，在夜色里彼此起伏，“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
月光照在波光粼粼村前小河上，清清河面光亮得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上空的月亮星辰，岸边的树木与茅草房。
在岸边一间破烂茅草房里，老王头坐在床边呆呆出神。
屋子里没有开灯，月光从窗棂倾洒而下，将室内一切照得明晃晃的。
衣着潦草的老王头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视线一眨不眨落在不远处，那张破旧桌子上的一盆菜上。
他的表情很木讷。
像是一块木头。
死鱼一般的眼神，浑浊的，看不出任何一点点光亮。
从罗兰那边带来的一大盆剩菜，他吃了一些。
嗯，真香！
他含着眼泪，就着家里硬馒头，吃下了一大碗，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就觉得鼻子发酸。
孤零零的房子里，没有一点点烟火气息。
如今的他，就连吃了罗兰那边吃剩的饭菜，也能让他觉得是人间美味。
而吃过后，这种落差，让他如鲠在喉，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