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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又不见

  清滢滢的水,依旧如昔,只是静得可怜,丝毫不为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掀起点滴波澜。梁妹妹还是像往常一样,起早贪黑,为失意的哥哥,张罗这个,忙活那个,但他这个哥哥不但不领情,自事发当天起,就再没给过一丝脸色看。妹妹不仅不怨怪,反而更加尽心尽力。
  她走过湖边,瞧了一眼清澈碧绿的镜湖,脸上露出一丝嫣然。这些天,她一直和父母住在客店,为了方便照料哥哥,她一天两头跑。镜湖和客店有段距离,她为了赶早,鸡尚未蹄鸣就起床了,还好刘进一旁关怀,不然她还真挨不下去。吁了口气,微笑叫:“进哥哥,咱进去吧!”刘进应了一声,跟她进竹林里去。
  无论她说甚么,做甚么,刘进都信都听,都支持,且从不拂拗,更不曾问其原因,始终甘之如饴去做。他二人到了梁萧门前,那梁雪轻拍了几下竹板,美声叫:“哥,吃饭啦!”叫了几声,不闻回应,回头瞧了刘进一眼,苦笑道:“他又醉了。”刘进不答。
  二人习惯性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聊起了天,聊了半响,梁雪心乱已极,隐隐觉得哪不安,一丝不好的兆头总是搅乱心神,慌不了,急道:“进哥哥,有没觉得今天很平静?”她不说,那刘进还真不曾注意,当下静心一听,果真不寻常,忙道:“萧哥怎地如此安静?”以往梁萧喝酒总是会弄出声息,但现下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念此,又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他该不会......”说得梁妹妹心慌慌的,听他说:“咱们要想个法子才成!”
  梁妹妹眼睛一酸,湿润道:“还有甚么好想的,直接冲进去。他若死了,我陪他便是!”
  “你先别急!”刘进安慰,“待我想想,我先感应一下里面状况,再决择好吗?”说完,立即闭目运气,聚中精神,片刻大惊:“里头没人!”
  “甚么?”梁妹妹诧讶瞪眼。
  刘进懂她心思,奋起连环脚踢门,岂料那扇门竟是虚掩,一触即开。二人对了一眼,不加思想,双双相继涌入。一进门,大吃了一惊,只见空酒坛堆地如积小山,桌椅、窗幔、被褥散乱不堪,均想:“他本是极其结癖之人,此番光景,恐头一遭。足见多日以来,他一直是伤痕累累!”四眼四下细量许久,果真不见梁萧。
  那梁妹妹心烦意乱,止不了眶里淌泪,哽咽道:“他......他能上哪呢?”深知哥哥伤重,料他绝不轻易离开,岂知一时大意,竟尔忘了他的孤傲。刘进道:“别慌!先出去找人帮助!”梁雪心乱已极,失了主意,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刘进出去一番大喊大叫之后,果然将人全数招来,众听说,皆哗然失色。商议良久,便分头寻人。在附近找寻了良久,皆不见这小子的踪迹。
  梁雪和刘进走到一间酒馆,见天色午时一刻,日头渐烈,耐不了衣背沾汗。梁雪抹了抹额角,轻声道:“进哥哥,前方有间酒家,咱去问问?这些天,哥哥凶酒,阮阿姨的存酒已被他败光,说不好他是出来寻酒了。”刘进笑道:“你作主便好!”
  当下二人步入酒馆,早有酒保上前招待,他笑脸迎人服务道:“二位,喝些甚么酒?本店有远近驰名的女儿红......”刘进打断,直接道:“我们不喝酒......”
  “不喜喝酒没关系,那吃些甚么菜?”酒保快人快语。
  刘进一怔,心想:“这人怎地如此嘴快,我都不曾说完呢?”梁雪嫣然一笑,轻轻说道:“大叔,我们既不喝酒,也不吃饭,前来打挠,只为寻人,说几句话就走。”
  酒保一听说是找人,脸色霎时变了,又闻叫自己“大叔”,心中不免先生几分气,虽说他面相老,但实际年龄很轻,焉能忍得这口气,正欲反唇相讥,待瞧清是个美貌姑娘说话,而且声音很柔很甜,简直可以柔到骨子里,甜到骨子里,腻到骨子里。
  男人天性,爱色爱美,这是他们的本能。酒保亦不例外,见了美女两眼发直,那气早消了,微笑道:“不知姑娘所寻何人?”梁雪道:“是我哥哥。请问大叔你可有见过?他大概十八九岁年纪,脸如冠玉,白袍轻束,行事颇见潇洒,大概有这么高。”她举手高过自己一个头,量了量。
  那酒保支腮沉吟,片刻眼睛一亮,说道:“姑娘,莫不成你说的是他!”
  “谁?”梁雪和刘进同问。
  酒保道:“一个酒鬼,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刘进问:“你以前见过他?”酒保应道:“见过一面,以前的他,武功可利害了,唰唰几下,就可将敌人打倒,此人又风趣又潇洒,这回嘛......”梁雪不理他对那人的称赞,只问:“你可知他姓名?”
  “姓名小人不知。”酒保略一思索,恍然道:“小人记得那夫人叫他甚么‘梁公子’!”梁雪讶道:“哪个夫人?”寻思:“该不会是阮阿姨和娘亲?”暗想又不对。
  只听这酒保道:“是马夫人。”梁雪急道:“哪个马夫人?是不是丐帮马副帮主的夫人?”她曾听阿朱提及。酒保应道:“正是!”
  刘进心想:“萧哥怎会和这女人扯上关系?”思不了,遂问:“我萧哥是否已被她抓了去。”酒保想也不想,便道:“对啊,梁公子是被马夫人带走了。”刘进急问:“你可知他们甚么时候走的,又往了哪个方向?”酒保笑道::“你说巧不巧,她刚走,你们便来了!”
  “甚么?”刘进乍舌,愤然道:“你怎不早说?”酒保淡淡道:“怪我啊,你怎不早问。”刘进气结,上前一把扯过他衣领,提了起来,怒道:“若是我哥哥有甚么不测,定拿你当个垫背。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你个满地找牙?”酒保慌了,他人虽不在江湖,但早闻江湖中人大多心狠手辣,此刻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梁雪瞧了,暗暗摇头,对酒保歉然道:“大叔,对不起,我这兄弟脾气倔,万请莫怪。我哥哥走了哪条道,尚请大叔言明?”即叫:“进哥哥,你还不松手!”
  刘进一愣,想到此人尚未说清萧哥去向,不由得忙然松手。他向来对梁妹妹所言,如尊玉旨,自不敢不允。只是讶异自己为何会生气,想出手打人,这却不得要解。
  酒保脚跟刚刚落地,惊魂才稍定,便道:“你们去马家就可找到那人了,听马夫人说,要将那人抽筋剥皮。马家在效外,出城一打听便知。好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们走吧,晚了恐就来不及了。”说了这些,低着头走向内堂,心底却在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多嘴!”二人道声谢谢,即离开了。
  出城之时遇到了萧峰和阿朱,梁雪将酒保之言备述了一遍,这二人听后,既喜且忧。萧峰当机立断,叫阿朱回去通知其他人,自己和刘进、梁雪前去营救贤弟。
  不知过了多久,梁萧脑袋晕晕沉沉的疼醒,一睁眼,只见上头朱丝幔帐,身下压着软绵绵的丝褥,只是手脚被缚,动弹不得,不知身陷何处,记得自己醉倒之前......“喂,你们别忙走啊,我打了他,你说过要替他付酒钱的,怎地赖账呢?”酒保急叫。
  那俩人头也不回,只顾拼命溜走,因为刚才这“乌龟”兄弟给醉汉把脉时,惊觉这小子武功已失,一焦急再探他鼻息,发觉已然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了,深感害怕便想着开溜。其实身在江湖,偶尔打死一俩个人,也是常事。但这俩人以前见识过这酒鬼的武功,着然厉害。
  能有那般修为者,武林中屈指可数,认定了是其中一人之徒。这次再相遇,只是想报上次被辱之仇,才引钱诱惑,令酒保痛打那小子出气,谁料他这次不经打,被酒保扁了个半死。若然真个死了,他那武功高强的师父知道,绝不轻易放过自己二人的,想着便想到了三十六计中,走为上策这一计。
  这时闻酒保叫喊,司徒先生一边跑,一边回应:“你都没打足数,不算不算!”扔了这句,脚步加急,比兔子溜得还快。气得个酒保频频顿足,暗恨自己倒霉。
  正当他彷徨无策之际,店外来了一位美妇,那妇人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进了店门,冷冰冰的道:“小哥,给我打一斤酒!”酒保瞧了她一眼,不知怎地,三魂好像少了俩魂半,呆了呆,醉汉拍了他一掌,却才醒悟,叫道:“你……”他本说“你没死!”。醉汉笑道:“你……你甚么,我走……走了!”从他身旁幌幌悠悠而过。
  酒保气不打一处来,急步上前,狠狠打了他一记脖子,醉鬼中招,碰的一声软了下去,他拍拍手,得意道:“哼,一百下刚好!”那妇人咤道:“人都死光啦,酒呢?”
  “有有有!”酒保上前,取过她皮裹去装酒。
  这妇人低头,无意间瞧了那醉汉一眼,一怔,霎时眉角含笑:“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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