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回家吧

  我的角度看的真切，陆若琪只是呆住了，而殷诗晴的表情要复杂的多，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躺在病床上的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殷诗晴是识大体的女人，站起身笑道：“你好，你是陆若琪吧？”
  陆若琪将挎包和手机包装袋放在一旁，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好，你是……晴姐吧？”
  “啊……我是殷诗晴。”殷诗晴也有些局促。
  陆若琪忽然大方许多，讪笑道：“我总听陈锋提起你，说你是他的教官，又特别照顾他，关系好的像是亲姐弟似的。这么说来，我还真要感谢你呢。”
  我什么时候向陆若琪提起过殷诗晴？
  这丫头分明是从老爸那得到的情报，然后现在以女主人的身份来向殷诗晴表示感谢，说是感谢，更像是示威。
  我躺在床上装死，这个时候我要是插话，那可是致命的，万一没说好，就成了偏袒某一方，会立刻引起更大的波澜。
  倒不是我想让她们争斗，来彰显我的魅力，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摆平这个局面，此时对于我来说，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不过，我心里还是默念着：晴姐啊！千万别接招！
  殷诗晴一扫局促的神情，笑着说道：“妹妹客气了，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在你抛弃他的时候，帮他走出了失恋的阴影。”
  一句话，让本就凝固的空气冻结。
  我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四两拨千斤的反击，杀伤力太大了，让陆若琪羞愧的同时，又无法反驳，只能有些气恼的看着殷诗晴。
  我本以为，一向和善、大气的殷诗晴，才不会理会陆若琪的挑衅和示威，何况陆若琪毕竟是陆国华的女儿，参谋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是没想到……
  陆若琪没有再反击，殷诗晴也懂得见好就收。
  “有你照顾他，我也就放心了。”
  殷诗晴轻声一笑，转过身对我说道：“陈锋，我先去帮向南办转院手续，下午和首长一起来看你。”
  “哦，好……啊？首长来了？”
  我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根本没怎么听殷诗晴说什么。
  “军区开会呢，结束后才能过来。”
  “嗯。”
  “那你好好休息吧。”
  殷诗晴转身离开的刹那间，眼神里满是落寞，难以捕捉得像是错觉。
  凝固的空气，随着殷诗晴的离开，才变得温和。陆若琪仍然呆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叹声说道：“若琪，你说你跟晴姐较什么劲，不管怎么说……”
  说到这，陆若琪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整个人背过身蹲在地上，强忍着哭泣声。
  这……应该不算是我说哭的吧？
  我不敢再埋怨，连忙起身下床，安慰道：“那什么，我不是怪你哈，你别放在心上，别哭啊……”
  陆若琪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气愤道：“明明是她欺负我，你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你心里是向着她的对不对？”
  这是一道送命题。
  都怪我嘴欠，既然刚才他们俩斗嘴的选择了沉默，现在何必再多言呢？陆若琪本来就吃了亏，我再一埋怨，不崩溃才怪。
  我赶紧哄着说：“好了好了，别难过了，以后不理他就行了。”
  “你也不理她？”
  “啊？部队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你！……”
  “好了好了，别把妆哭花了。”
  “我没化妆。”
  “哦，给我买的手机呢？我看看。”
  成功转移了话题，陆若琪擦了擦眼泪把我扶上床，然后把手机的袋子递给我。
  打开一看，最新款的苹果。
  我郁闷道：“这是7吧？买这么贵的手机干什么？还是国外的东西，不是让你买个便宜的吗？”
  “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
  “这叫什么话？我总丢手机，这么好的手机丢了，岂不是白瞎了？”
  “用你的吧。”
  我边安手机卡，边叹声说道：“改天我把钱转给你，你现在不实习了，也就没有收入，我现在可比你富多了。”
  “就这么不想欠我的？”陆若琪没好气的看着我。
  “我还不知道你吗？实习后就不花家里的钱了，工资就那么一点，攒下钱不容易，自己留着花吧。”
  见我这么替她考虑，陆若琪也不再坚持了，在旁边削着苹果，默不作声。
  我没话找话的说道：“对了若琪，我那相机是不是在你那呢？”
  “嗯。”
  陆若琪看着我，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你不会是想要回去吧？”
  我莞尔笑道：“那是当年我考上东大时，爸妈奖励给我的，比较有纪念意义，前两天我买了新的送你，然后你把那旧的……”
  “我不换。”陆若琪一口否决。
  “我新给你买的可好了，比那老古董强多了。”
  “我就不换！”
  陆若琪仰头看着我，说道：“那里面都是我们俩的照片，你想拿走的是什么？还是你怕留给我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好了好了，留给你，我用那新的行了吧？”
  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作了，陆若琪也不再继续追究，坐在旁边有些落寞。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殷诗晴推着坐轮椅的向南走了进来。
  陆若琪将削了很久的苹果递给我，借口打开水躲了出去。
  以我对她的了解，是害怕再听到殷诗晴说那样的话吧，这会掀起她心底的罪恶感，让她无比内疚的同时，也会显得格外难堪。
  骄傲的她，最怕难堪。
  殷诗晴的目光追踪着她离开，然后小声问我：“不会是被我说哭了吧？”
  有了前车之鉴，我自然也不敢埋怨殷诗晴什么，夹在中间的我，倾向哪一边都是罪过，只好摊手表示默认。
  殷诗晴微微一笑：“那就好。”
  “嗯？”
  “哭才证明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做人不能太自私，也不能太自以为是，把东西丢了容易，再想捡回来，怕不是以前的模样了。”
  “我不是东西。”
  旁边的向南插话道：“你确实不是东西。”
  “滚！”
  “好，你是东西。”
  “……”
  我理解了殷诗晴的话，她是觉得陆若琪当初抛弃我，太自私了。
  虽然陆若琪是有苦衷的，但不管怎么说，她没有顾虑到我的感受。现在想挽回我，是否证明当初抛弃我时，觉得只要愿意，我就能随时回到她身边呢？这种自以为是，对我很不公平。
  我的确觉得有些不公平，但也觉得陆若琪不至于这般不堪，她其实挺内疚的。
  今天若不是陆若琪高傲的示威，估计殷诗晴也不会这般刻薄，她心里似乎比我更有怨气。
  向南笑问道：“你们俩说什么呢？听不懂。”
  “你没必要懂。”
  我转移话题，问道：“你伤没事了啊？”
  “路走多了还是不行，估计短时间内是不能归队了。”
  “慢慢养着吧。”
  聊了没一会儿，陆若琪回来了，不过身后跟着三位穿军常服的首长。
  “首长！”殷诗晴连忙敬礼，向南虽然坐在轮椅上，还是敬了一个军礼。
  来的不是别人，古鸿志、成浪涛和陆国华。
  陆国华问向南：“不是今天转院吗？”
  “听说你们来，我就等了一会儿。”
  “呵呵。”
  古鸿志走到我床边，含笑问道：“小兔崽子？感觉怎么样？”
  我竖起大拇指，笑道：“姜还是老的辣，我差点被玩死啊……”
  “哈哈。”三位首长都得意的笑了。
  成浪涛笑着说道：“这次我们来，除了顺路来看看你和向南，也是代表组织，来和你谈谈。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性，所以不得不连你都蒙在鼓里，这也是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你的退伍程序还没有走完，所以……”
  古鸿志打断他，说道：“老成，别跟这臭小子搞那么多虚的了，直接说重点。”
  “呵呵，好。”
  成浪涛捡重点说道：“组织经过深入探讨研究，决定对你发出召回政策。其实你的退伍程序还没走完，把档案撤回来就行了。之所以走召回路线，意思是……”
  我点头说道：“知道，意思是我有权利拒绝。”
  听到我这话，三位首长都不说话了。
  我听明白了，从名义上来说，我其实还是现役军人，但退伍审批已经完成了，也就是说，只要我要求继续完成手续，组织没有理由拒绝，至少东北虎没有权利把我的退伍资料要回来。
  所以，东北虎想要让我回去，只能用召回政策。拿着我签过字的召回协议到军区，然后军区一看我还没有走完退伍程序，也就顺理成章的撤销掉退伍程序，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似乎生怕我会拒绝，陆国华急忙说道：“你离开部队这段时间，依旧算在军龄之内，对你的军旅生涯不会有任何影响，而且针对这次任务，组织也会给你嘉奖。”
  “嘉奖就算了吧。”
  陆国华皱着眉头：“你回来之后，还是让你带猛虎突击队。”
  “不用了说，参谋长。”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我，每个人都非常的紧张，包括陆若琪在内。
  当然，我不知道陆若琪是希望我回去，还是希望我就此离开部队。
  我笑了笑，说道：“军龄、嘉奖、带队，我陈锋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你们为我量身定做的这场大戏，也是用心良苦。其实我心里明白的，你们是希望我好，让我尝尽这人世沧桑、世态炎凉。”
  古鸿志背着手，沉声说道：“知道我们用心良苦，说明你成熟了，是我们期待的样子。回家吧，离家出走的孩子，就算心里再委屈，也总是要回家的啊。”
  我笑了笑：“好，我接受组织召回。”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陆若琪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古鸿志笑着说道：“小兔崽子，把老子吓一跳，那个老成，赶紧让他签协议。”
  “好。”
  成浪涛连忙拿出纸笔递给我。
  我微微一愣：“不用这么快吧？”
  “少废话，赶紧的。”
  “我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看什么看啊，赶紧签得了。”
  “……”
  我稀里糊涂的签下名字，只看到标题是召回协议，内容一眼都没看。
  “好了。”
  见我签完字，古鸿志完全换了个腔调，说道：“咳咳，上尉陈锋，限你半个月内来东北虎报告！”
  “等等。”
  我郁闷道：“我虽然答应召回，但我没说什么时候回去啊？首长，你这脸变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