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吾为……道祖！

  轰开源头，自己成为源头。
  将眼前所看到的天，踏在脚下。
  这就是第四步。
  古道大天尊深受冲击，虽然他也是踏过了踏天五桥的人，但是半步踏天跟真正的踏天之间，鸿沟不可以距离衡量。
  便连仙祖、古祖都并不能明悟真正的踏天之法，否则也不会困于第八桥以死问道了。
  更何况古道大天尊。
  同样证道树上的六位大天尊，也是第一次听到属于大天尊之上的领域。
  “踏天……”
  这些大天尊们都听说过，大天尊之上是为传说中的……踏天。
  但如何成就这一步，却根本无从听说。
  毕竟他们连踏天之桥都没能看见，遑论涉及这一领域。
  只是，在古道大天尊心灵微震之后，却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源头？”古道大天尊有些不明白，很困惑：“前辈不是说我们所在的天地，虽然不是别人的一场梦，却也是虚幻的存在，为何，会有……源头。”
  当刚才他听到天地不是梦，也还为虚幻的时候，心神都震荡了。
  这一个古祖、仙祖都没能看到的真相。
  但紧接着，古道大天尊强迫自己消化之后，又不解……既然是虚幻的天地，怎会有源头。
  “逆尘界之所以被仙祖和古祖认为是他人的一场梦，是因为它本身虚幻，而它之所以虚幻的原因，是因为它的源头，并不在这一界……”
  陈希象盘膝在天，如同讲道，眸光深邃：“诸天万界，有始就有终，有起源，才有结果，如其他真实地天地，或为某人的体内世界，或为一只蝴蝶的翅膀上衍生之世界，亦或者为宇宙本身一场大爆炸，或者为某尊强大的魔神以力开辟出来的天地……”
  “但逆尘界却都不属于这些，它是从一个人的信念之中诞生的，并且还是遥远苍茫之外的一个人，因那个创造了逆尘界的人，并不在这里，导致逆尘界……没有根。”
  “因支撑逆尘界存在的只是一股信念，而信念是可真可假的，所以就导致了在逆尘界之内的众生眼里，世界也是可真可假的，若你相信逆尘界是真的，它便是真的，若相信它是假的，他便是假的。”
  “但就算有人选择相信它是真实地，它本质还是没有源头的天地，所以要想将它变作真正的天地，就要让自己成为支持逆尘界真实存在的新源头。”
  古道大天尊听到这里，第一次感觉自己人生没有这样的清楚过，对于天地的认知，他现在更好奇这道人到底是什么人。
  随即，顿了一下，因为陈希象还是没有说这源头是……
  等等！
  古道大天尊突然反应了过来，陈希象所指的源头，是他们身下的这座灰色大地，也就是这太古神境，而……这太古神境是才降临到仙罡大陆的。
  也就是说……
  “你终于悟了，没错，这太古神境其实是一只罗盘，名为定界罗盘，他的主人并不在逆尘界之中，而是在苍茫外的另一头，正是因为此人的信念，于苍茫彼岸的这端，因他的相信，逆尘界出现了……”
  陈希象看了古道大天尊一眼，继续道：“但因他乃是在逆尘界之外的苍茫彼岸，是以在今日之前，逆尘界始终没有根源，是无根之水，是虚幻的……”
  “但知道苍茫彼岸的那个人，于今日终于将这只罗盘送了过来，从今日起，逆尘界便是众生可以选择自己眼中真与假的天地。”
  “我明白了。”
  到这一刻，戮默幽幽开口：“在这罗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算天地众生踏入了仙祖、古祖一样的境界，站在了踏天第九桥上，却因为找不到天地的真相和根源，就算想要踏天，也会为世界的真假所迷惑，踏不出那一步。”
  一个没有源头的虚幻天地，怎样踏碎源头，踏天而去。
  根本不可能做到。
  因为这源头根本就不在逆尘界，所以这天地的众生最高，只能修行到踏天第九桥上，不可真正踏天而去。
  “这也是信念所创造世界的缺陷，没有第四步的支撑之物，所以这样的一个世界，永远也不可能诞生出超越‘创造它’的第二个踏天之修。”
  陈希象感叹，这便如同桑相世界里不可言就是巅峰，很难从桑相里诞生出真正的道神，除非桑相毁灭那一刻，汲取桑相涅槃时那最华丽的一场岁月之力的能量，才能做到亿万无一的几率超脱出去。
  “所以，那个创造了我们世界的真正强者，送来了这个罗盘？”戮默微微动容：“他是想让他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可以诞生出如他一样的人？”
  “不。”陈希象却摇头，道：“他送来这个罗盘，只是想让这罗盘找到被他送来这里的一个朋友，此罗盘跟他那个朋友，有很深的联系，他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早点回家……看他。”
  说话时，他看向了掌心的珠子。
  珠子内的秃毛鹤虽然在沉睡，却似乎感受到了陈希象的话语，微微颤抖，很是伤感。
  戮默明悟，道：“但是却无意中为众生指引出了踏天之门，那人是创造了逆尘界的根源，所以他的罗盘，也沾染了这种根源，在进入到逆尘界之后，立即与天地契合，成为了某种根源的东西……”
  “所以，它既是太古神境，也为……定界罗盘。”陈希象淡淡道。
  定一虚幻之界为真的……界源！
  “只要你能够轰开这定界罗盘，就能拿到界源。”陈希象对戮默道：“界源既为一界规则之集合，你的妻子之所以无法真正在天地间复活，是因为规则不允，但只要你成拿到界源，你就可以随意制定你所要的规则，生死轮回之规则，你当然也可以……随意捏造篡改。”
  呼！
  这一刻，戮默的呼吸都粗重了，眼睛内流露出了一缕疯狂。
  明白了前后所有的他。
  再加上早年对于陈希象的认识，他已经初步相信了陈希象所说的一切。
  而不远处。
  连六位大天尊也都眼睛焦灼的看着周围的天地，若如年轻道人所说，轰开这罗盘，就能成为那真正的第四步……踏天。
  那……他们自然也想尝试一番。
  毕竟，那是……众生由古至今生来都具有的……自由超脱之念。
  是仙祖、古祖都不曾到达的境界。
  当年仙祖和古祖为虚幻的天地，加戮默的梦道术所迷惑，再加上那时候这定界罗盘还未能降临到这里，可谓是生不逢时。
  但现在他们不一样，正好见证了这万古大造化的来临。
  这一刻的六大天尊才明白，他们心中对于太古神境感知到的造化是什么，根本不是那所谓能够增添修为的道果，而是这轰开定界罗盘，成为踏天之修的……出手资格。
  轰！
  立即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尝试，那是呼啸如狼烟，如星柱一般升起在连道真身后的八极道，猛然汇聚成为了一道八色光束，一刹那爆发出了无穷恐怖的力量……
  甚至，隐隐还有一种金色的力量，从仙皇的身上流露，透露出了无比古老的气息。
  那是……仙祖之力。
  “好个连道真！”玄罗大天尊变色。
  为仙皇连道真的提前出手，以及这份果决和狠辣所震撼，那仙祖之力连道真在对决宋天大天尊的时候都没动用，却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施展出来。
  显然，是因这轰碎定界罗盘，成为踏天之修的诱惑，简直太大太大，根本让连道真无法把控自己，迫不及待的就想尝试。
  轰隆隆！
  在连道真出手的时候，玄罗变色，久帝、双子大天尊似乎也按捺不住，不愿让连道真争先，但这个时候，玄罗突然心中一动，眼角惊异的瞥见了树冠上的那三个强大身影，似乎并没有在意连道真的率先出手。
  “难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却还不及念头落定。
  轰！
  “什么，竟然……”只见连道真以仙祖之力施展八极信术，轰向了大地，居然连一点烟尘都没有激荡起来。
  一瞬间，连道真脸色铁青。
  而其他几位大天尊却都下意识舒了口气，玄罗随后看向了树冠之上，正好听到了古道大天尊的声音。
  “既然这罗盘，是为苍茫外那个真正的踏天之修之物，那么想必恐怕也是踏天级数的宝物，要想以踏天之下的力量，轰碎踏天级数的东西……怎么可能。”
  古道大天尊摇头。
  自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他的心境变得很是淡泊，即便是听到了轰碎这里可以成为踏天之修，也没有多大波动。
  便是因为他感受到了这里的强大气息，远在踏入九桥的仙祖、古祖之上，清楚自己和仙罡上的六位大天尊，都没有这样的资格，去对这里出手。
  “踏天之下的修士，自然不可能是踏天之修的对手，同样也很难毁坏踏天级的定界罗盘，但……”
  陈希象淡淡微笑：
  “却因此物已经离开了主人，只是无主之器，不会反抗，就算这个几率很小，却只要有人持之以恒的对其出手，终有轰碎的一天。”
  然而，听到这番话的古道大天尊心中暗叹：
  “但就算是这样，恐怕也要至少如仙祖、古祖那样站在第九桥上的人，才有在漫长岁月里，对它出手的资格，大天尊，根本连碰都碰不了。”
  所以，在场能对其出手的人，也就只有……
  戮默！
  “轰碎罗盘，拿出界源，复活婉儿……”
  戮默脑子里被这个年头完全占据。
  但……他终究还是王林，并且是比本尊王林更冷静冷酷理智的……戮默！
  戮默此刻并没有第一时间对罗盘轰击，而是微微扬头，看向了陈希象：
  “不知尊驾，为何要帮助我这么多，告诉我这些，据我所知，尊驾似乎是奉行以物易物，公平交易的规则，这么做……对于尊驾有什么好处？”
  戮默说完之后，又道：
  “并且，在下现在非常好奇，尊驾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方天地？”
  戮默这一开口。
  古道大天尊等人也都后知后觉起来，这才发现，从始至终好似都是这道人在为他们指点迷津，帮他们理清天地的真相，更是告知了如何具体踏天的方法……
  甚至，还告诉了戮默，拿出界源，便可复活自己所爱之人。
  这道人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世上真的会有人无私的去帮助别人吗。
  在场都是活了很多万年的人精，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陈希象会没有自己的心思。
  “我可以先回答你，我到底是什么人？”
  陈希象对于戮默的注视，面色始终古井无波，也无视了古道等大天尊的猜忌，盘坐在那里淡淡道：“之于你，我还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尊驾，太上，但你也应该猜测到了，我不止一个身份……”
  “方才说了这么多，你们也或多了解到了，我跟这罗盘主人相识，在他那里，我名为苏轩衣、灭生……”
  听到陈希象承认，古道大天尊和戮默都微微变色。
  毕竟由陈希象亲口说出和罗盘主人相识这件事，让他们心灵也难免波动。
  罗盘主人，是踏天之修，是彼岸的道无涯。
  那么此人……
  “而在你们这方逆尘界，贫道也有一个新的身份，你们应该也早于三千年前便感知到了贫道……”
  陈希象微微扬起眸子，淡漠的看向了定界罗盘之外的仙罡，乃至仙罡外的虚无：
  “吾为这逆尘界的第三个祖灵……”
  这一刻，当陈希象说出这句话的前半段之后，于这定界罗盘之外，仙罡大陆上已经出现了浩浩荡荡的气息，铺天盖地，遮蔽了苍穹，朝着这里汇聚而来，淹没入了定界罗盘。
  逆尘界的天地本源，在这一刻都似乎在歌颂，礼赞着那两个字。
  当陈希象不再遮掩的时候，天地有感，自然而然的便向在场所有大天尊宣布了……陈希象的真正根脚。
  “道祖！”
  两个无形高大古老的字眼，瞬息之间，从古道大天尊以及其他六位大天尊，包括戮默的心头无形生出，这是他们瞬息之间的明悟。
  “原来……这道人就是……可以与仙祖、古祖相提并论的，那三千年前的紫气东来第三相中的……骑牛之人！”
  玄罗大天尊震撼。
  看着浩荡紫气从仙罡垂流而下，落入太古幻境之中，盘旋在了那道人的头顶。
  一瞬间。
  一股无形之中的古老威压，便降临在了他们七位大天尊的心头，难以直视，感受到了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卑微。
  就算是踏过五桥的古道大天尊，此刻也同样感受到了压迫。
  因为他从古祖那里继承而来的只是一部分修为和仙罡本源，而这盘膝而坐的年轻道人身上，却是跟仙祖、古祖巅峰时期一样的完整本源。
  陈希象却仍旧还盘坐在那里，看着戮默，继续道：
  “至于帮助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戮默不畏惧的注视过去，与陈希象的眸光碰撞，紧接着就听到了淡漠嗓音的确定语气：
  “当然是有好处。”
  “因为这罗盘被轰碎的时候，也同样是我的踏天之时。”
  听到这句回答。
  戮默和古道大天尊几人，都微微震动。
  却听陈希象又传出了淡笑之音：“轰碎这罗盘，成为新的源头，可以踏天而去，却也同时是我的踏天道大成之时。”
  “你的踏天道？”戮默这一刻似乎领悟了什么，却又并非全明白。
  而陈希象这一刻，则缓缓道：
  “没错，你若选择轰开定界罗盘，则你可救你的妻子，还可踏天，你若不选，贫道自己也可在漫长岁月里由自己来出手，出手与否，只在你。”
  古道大天尊现在完全明白了。
  罗盘碎，踏天出。
  这个轰碎罗盘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是道人自己。
  但是如果有人帮助道人提前轰碎，那不仅这道人可以踏天，轰碎那人也可以踏天。
  至于为什么……
  古道大天尊隐约猜测，这道人恐怕是于轰碎罗盘之外，还有这另一门踏天之法。
  在他的道路里，轰碎定界罗盘是他踏天的关键一环，但却不是全部，在定界罗盘之外，应该是有其他的一环一环步骤……
  是走到了最后一步，只剩下罗盘轰碎，他的另一种道路，也就能够大成。
  “这一步，应该是……炼假为真！”古道大天尊猜测出了一个方向，因为逆尘界虚幻乃是天然，但第四步却必定是真实地，所以要想于虚幻的逆尘界成就第四步，除了成为新的本源踏天而上外，还有……
  以自己的方式，将逆尘界炼假为真。
  那么，对方的法和道，便可能是将整个逆尘界的众生都包括在其中的……第四步真假道！
  不得不说，古道大天尊作为仙罡大陆上最古老的大天尊，他自有眼界和智慧，已然猜测出了大概，无比接近那个真相。
  只是，关于陈希象在这条路上更具体的“因果成环”，他是不可能知道的太具体的。
  “好！若干年前，本尊相信了你，现在我……也信你又何妨。”
  戮默在沉吟了半天之后，猛然抬头，看向了这定界罗盘所化的大地，一只手缓缓抬起，开始积蓄对定界罗盘出手的……
  踏天第九桥的……全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