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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220节

  仇疑青投来赞赏目光,这点的确至关重要:“他成亲是在六年前。”
  六年前……
  叶白汀垂眸思考,这位三老爷在成亲那一年就非常敢干了,抗婚,拈花惹草,声色犬马,没什么忌讳的,他如果知道什么秘密把柄,一定在这之前。
  六年前二哥夫妻尚未归京,姐姐姐夫的婚姻关系虽然不太好,但姐夫还没死。
  所以他知道和仰仗的,一定不是这件事的秘密,必然在更早的以前,比如——长辈的私情。
  怎么想都只能是这件事了,他本人都还没有成亲,世子和卢氏都还来不及认识,除了父亲和大嫂的事,还会是什么别的?
  “若所谓的‘私情秘密’,知道也没关系,应玉同没必要死,平安又奢侈的过了那么多年,”叶白汀分析着,“别人为什么突然杀了他?”
  仇疑青指节轻叩桌子,两下:“两个原因,一,应玉同知道了些别的,更为紧要的机密;二,应玉同正在打算做一些其它的事,或者已经动手了,此事会影响大秘密的保持,对侯府,或者某个人不利。”
  叶白汀:“以他的智商心计……想干什么事,还真挺难瞒过人,极容易被灭口。”
  可他知道了什么呢?
  二人目光相撞,齐齐一顿:“墙壁里的尸体!”
  应玉同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有所猜测或确定,并且想利用这个秘密,换取更多的财富享受……再大胆一点,他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杀害这个人的凶手是谁?
  尸体身份唯一证据就是那个写名字的扳指。
  “二房的信息至关重要!”
  “应溥心已死,蔡氏失忆,必须得让她快点想起来!”
  申姜真的好难好难,才跟得上思路,要不是最近接连办案,锻炼出来了,脑子根本跟不上,少爷和指挥使的讨论他根本插不上嘴,只顾着低头刷刷刷记录……
  不过恢复记忆,只能找药引了?
  “这药引有没有明确是什么东西?比如是不是非得是药材,什么吃的馒头,喝的水,可不可以?一定要入口么?特殊的味道刺激,或者特殊的痛觉,比如扎个针什么的?”
  申姜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叶白汀看向仇疑青:“东厂只是同我说,江湖上有这么一种药,操作方式和解法有些特别,个中细节,就需得指挥使派人察实了。”
  仇疑青颌首:“好。”顿了顿,他又道,“此次忙碌太久,你需得注意休息。”
  叶白汀:“嗯?”
  仇疑青看向窗边:“颅骨复原,辛苦了。”
  申姜刚好写完,放下笔,扭了扭微酸的脖子,视线从几乎写满了的小白板上移开,顺着指挥使视线,看到了窗前的骷髅头——
  “这就是死者的脸?吓我一跳!”
  他十分新奇的走过去,围着看着了一圈:“这上面戳着的点是什么?”鼻子下巴眼眶上都有,还戳了挺多,看着有点密,有点吓人。
  叶白汀:“定位用的,完成之后会拆掉。”
  “怎么这么多……尺子?”申姜低头,又看到了一堆尺子,宽窄不同,大小不一,甚至有些是硬尺,有些是软尺,有些……他认出来都费劲。
  叶白汀走过来:“要测量很多数据。”
  “那纸上这些字……”
  “数据要计算出结果。”
  申姜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为什么所有东西他都看不懂!
  叶白汀这次没有嘲笑他,道:“你只是没学过而已。”
  申姜立刻看向仇疑青,自己刚刚一进门就想着案子,全神贯注,这才没注意到窗边放着的东西,估计指挥使也一样,贸然看到,一定会吓一跳,结果……好像并没有?
  一样都是第一回 看到,为什么你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
  “指挥使……看到过?”
  “嗯。”仇疑青干脆的点了头。
  这下换叶白汀惊讶了:“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这几天大家都很忙,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仇疑青的人,以为他从来没回来过的!
  仇疑青看着小仵作:“晚上回来过。”你没看到我,我却每天至少看你一次,知道你怎样工作,也知道你怎样挨到困极都不睡觉,他声音揉着暖意,“这次案子完成,有赏。”
  果然只有在北镇抚司这种地方,加班才有福报吗!
  但只要有东西收,叶白汀就高兴,笑得可灿烂:“好啊。”
  仇疑青问他:“为什么坚持做颅骨复原?”
  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看不到脸,查不出身份的尸骨,小仵作都没有这样做,不可能只是懒,小仵作闲时是有点不爱动,恨不得瘫在椅子里,可查起案来,比谁都精神,都狂热。
  “大概是直觉吧,本案死者身份确定存在难点,”叶白汀说,“我们找到的只是一具男性骸骨,很年轻,脚底不远落着写有‘应溥心’名字的扳指,可侯府‘尸骨无存’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姑爷史学名,一个是二老爷应溥心,往前推一下时间,史学名死时二十六岁,应溥心死时二十三岁,年龄相差不大,骨骼特点上也难以确定,我已让锦衣卫去问过,死者手臂上的骨折痕迹,应溥心有,史学名也有,还有就是这骨相让我很疑惑——听闻应溥心相貌清俊,很是出挑。”
  申姜愣住:“骨头……也能看出美丑?”
  叶白汀:“一般人不好看,不都是骨相决定的?”
  申姜被他问懵了:“是……么?”
  叶白汀抬眉:“比如你能清楚的看出别人是方脸还是尖脸,是宽下巴还是地包天,是高鼻子还是塌鼻子,是扁平脸还是轮廓深邃……好不好看,当时不就有了印象?”
  申姜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普通人看好不好看,看的就是脸,谁能想到骨头呢?
  叶白汀随申姜看放在工作台上的颅骨,很耐心的给他解释问题,还小声和仇疑青解释:“以前没拿出这项技术不是懒……要是以后用得上,我还会用的。”
  仇疑青却注意到了捂肚子的动作:“饿了?”
  叶白汀:……
  “里头完事了没有?帮忙开个门——”
  就是这么巧,叶白芍的饭做好了,亲自带着小兵,端了过来,两只手托着食盒,腾不出来,喊了一嗓子。
  申姜反应飞快,噌的蹿过去,把门打开:“快快,姐姐快进来,少爷都快饿傻了!”
  “他呀,就没有不馋的时候!”
  嘴里说着调侃的话,叶白芍手下不停,菜色一一摆开,放了满满一桌子:“来,吃饭!”
  冷拼热菜,煎炒烹炸,浓烈的红,热情的辣,撞上鲜白的汤,青翠的食材,鲜香麻辣,脆爽清甜,氤氲热气里,人的笑脸都有些模糊了……
  汤热菜丰,亲友在侧,这才是最美盛景!
  “我做菜前问过,你们都能吃辣的?不偏爱也没关系,我还做了几样白味,足够调口味了!”叶白芍给弟弟盛了碗热汤,放在一边晾着,给申姜加了一块肉,又给仇疑青夹了一块更大的肉……
  “尝尝姐姐的手艺,咸了淡了还是太辣了,都能挑剔,以后姐保管能做出你喜欢的味道!”
  叶白汀耳根有些红,拉姐姐坐下,还给她加了一筷子菜:“他们都有手,用不着你照顾,你来一起吃!”
  这真的是亲姐,嘴里嫌弃弟弟,实则暗里帮弟弟忙,自来熟的在仇疑青面前以姐姐自称……以为这男人听不出来吗?
  他偷偷的看了仇疑青一眼,对方已经眼神深邃的看过来,显然听懂了!
  你还看,我姐都拿你当自己人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害臊!
  叶白芍没发现弟弟和别人的眉来眼去,她走了神,弟弟给她夹到碗里的菜,是一片小小的五花肉,七分瘦三分肥的那种。
  她最喜欢吃这种肉,可别人家闺秀都是不吃肥肉的,都说会长胖,她爱漂亮,有段时间也的确长胖了,就常常忍着不吃,还摆出一副‘我讨厌这个肉’的样子催眠自己,是以很多人不知道她喜欢。
  可弟弟知道……弟弟到现在都还记得。
  终于又吃到弟弟给她夹的菜了。曾经一度,她以为再没有机会了。
  叶白芍迅速收起眼底湿意,都过去了,以后她和弟弟的人生,彼此都不会缺席!
  “今日难得,咱们干一杯!”她拎来酒壶,开始倒酒。
  叶白汀拒绝:“不,不了吧……会醉。”
  叶白芍扫了弟弟一眼,没出息的小东西,这又不是给你喝的!
  她倒完酒,双手执起:“我这弟弟,年纪算不得小,可实在招人疼,我和父母当年恨不得护的严严实实,给养娇了,可能有些不懂事,不是他的错,是我们没做好,北镇抚司这几个月,他日子不好过,两位怕也带的挺难,我替他谢谢两位的照顾!”
  她直接仰头,把酒干了。
  “姐姐好酒量!”
  别人如此豪爽,申姜当仁不让,也仰脖,陪了一杯。
  仇疑青肖想别人的弟弟,更不可能不给面子,也干了杯中酒。
  “北镇抚司公务我不懂,也不敢打听,我这弟弟总算有了长进,日后百尺竿头,恩泽不忘,还请两位不要嫌弃!他要不听话——”叶白芍满上杯中酒,本来想说‘只管跟我说,看我不教训他’,视线看到仇疑青,立刻改了话头,“咳,我一个出嫁女也管不了了,他现在可是有上峰的人,指挥使,您可不能舍不得,孩子皮了,该教就得教,该管就得管,他若敢闹脾气搞破坏,可问我索赔!”
  她又干了一杯,仇疑青便也相陪,酒盏轻轻放在桌上,看向小仵作:“姐姐放心,所有事,我都会好好教他。”
  叶白芍看着弟弟,笑眯了眼。
  怎么样,高不高兴,心里美不美?人可是叫你拿捏住了呢!别人都是侍宠生娇,你倒好,恃弱碰瓷,逼着别人生生捧着,不敢过分用劲,怕把你摔碎了!
  叶白汀也笑了,眼睛弯弯,像个月牙。
  美食熨肠胃,情意暖心头,这桌热腾腾,鲜香麻辣的菜,就是人间烟火。
  这才是家人。
  永远让人留恋的,只要想起就觉得温暖,向往的存在。
  第163章 水塘溺死的尸体
  叶白芍并没有停留很久,当然也没有喝醉,见外面天色不早,就提出了告辞。
  不用她试探,仇疑青直接说,这样的热闹菜色北镇抚司很少见,希望以后能经常吃到。这话什么意思,聪明人根本不用多想,不就是允许她经常过来的意思?
  叶白芍开心的不行,揉了几下傻弟弟的小脑瓜,小声叮嘱他以后好好努力,追人别太小气,没钱了跟姐姐说……相当满意的离开了。
  申姜胡吃海塞的也差不多了,跟着告辞,还顺手捞了碟小点心,说这个味儿新鲜,没见过,带回去给媳妇尝尝。
  很快,房间里只剩叶白汀和仇疑青二人。
  仇疑青本来有些话说,可叶白汀不行,他忙啊,颅骨复原工作琐碎又要求细致,还丁点不能出错,一个人扛这么久真的累了,既然你有空,不如来帮忙!
  第一仵作拉着指挥使加班去了,什么谈情说爱,花前月下,不存在的,不如一起快乐的捏泥巴!只要工作不死,就往死里工作!
  仇疑青:……
  他从未觉得公务累过,凡事冲在第一线,属下工作努力,他只有满意的,可这一次,心里稍稍,有那么一点点不爽快。
  偶尔歇一歇,好像并不是那么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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