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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打脸日常 第25节

  所以许小北这些天起早贪黑的,黑眼圈都出来了,实在没眼看。
  等全忙完已经到了晚饭时候,许小北看看那封信——这时候去卫家肯定不合适,人家也要吃饭,去了必定堵饭桌子,干脆就等晚饭后才去。
  晚饭是王桂珍做的,一锅白菜土豆汤,又炒了豆角干和茄子干。
  吃过饭,许小北拿上信去了卫川家。
  卫家刚好吃完,赵金霞在刷碗,卫父和卫川的大哥卫山在门口编筐,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见许小北来,里屋的卫童把手绢叠的小耗子一扔,蹦到地上穿上鞋,“许小北,是不是我哥来信了?”
  “是。”小北从怀里把信拿出来。
  卫父和卫山放下手里的活,招呼小北进屋,赵金霞也赶紧把碗涮巴涮巴跟进来。
  卫童拿信封对着灯照了半天,确认没被人拆开过,才让大家围着饭桌坐好,颇有仪式感地找了把剪刀,顺着信封口一点点给揭开。
  把信展开,卫童装模作样看了一遍,发现大部分字自己都不认识,遂递给许小北,“我哥这字写得太草,我眼睛疼,你帮忙给念念吧。”
  许小北也没说别的,接过信。
  卫川的字刚劲有力,连笔连得恰到好处,写得非常漂亮。
  信的内容不多,有大半篇信纸,叮嘱家人天冷了注意身体,说今年雪大,让卫父和卫山去搞副业时注意安全,再就是告诉卫童把课本捡起来自学。
  这些话写到信纸一半,就算是写完了。剩下那几行是写给许小北的。
  说上次带了花生回去,工友们很喜欢,有很多人想买,希望她方便的时候给寄过去。
  除了花生还要熏鱼,或者不拘她新做出来什么吃食,都可以寄。等收到货后,他再把钱寄回来。
  许小北默念一番,把信折好。
  卫童等了半天,见许小北认真地在看,却没再念信,奇怪地问,“就这些?我看我哥写了挺多,怎么这么几句就完了?”
  “这几行是写给我的。”许小北指指信的下面。
  “写给你的?!”卫童眼珠子瞪老大,“我哥给你写的什么?”
  “没什么,他走时候在这儿买了些花生,工友说好吃,让我再寄点过去。”
  卫童扁扁嘴,合着给我们一封家书还帮你带点进项。
  信念完了,接下来就开始回信,家里也没什么大事,无非都是些鸡零狗碎儿,他们家人说了上句许小北都知道下句该写什么。
  就这么着,写了满满两页信纸。
  卫童又装模作样检查了一遍,而后说,“这信先别邮,明天丽霞姐结婚,今天跟我说好了,说赵临哥的命是我哥救的,等明天拍照洗出来了,给我哥寄一张,那就等着跟信一起寄吧。”
  许小北闻言站起身,“那行,等你都准备好了,拿去给我就行,我去寄。”
  回到家时,许正茂王桂珍都在许老太屋里坐着呢。
  王桂珍把那屋的麦乳精桃酥啥的都倒腾回老太太屋去,“妈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天天忙着卖花生,我都给这东西忘了,现在拿回来了,每天想着自己沏一碗喝。”
  老太太看了看:“怎么还没喝光,我上老二那伺候月子时候不就说让你们都吃了吗?”
  “哪舍得呢?给小东吃了几块糖,我喝了一碗麦乳精,别的都没动。苹果舍不得,后头放烂了,白瞎了。”
  “你看你,瞎仔细。”老太太笑说。
  “对了妈,我听说卫川对象黄了。”王桂珍把那几样吃食给老太太拾掇到炕柜里,一说起这事不免提高了声调。
  许小北恰走到门外,忍不住皱眉,站住了。
  许正茂正在修板凳腿,听这放,手上一边用劲,一边问,“听你这话人卫川对象黄了把你高兴够呛?”
  “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辞旧迎新,辞旧迎新懂不懂,谁迎新的不高兴?卫川他不高兴?”
  许正茂干脆给板凳放下了,“那你啥时候让我高兴高兴?”
  王桂珍嗷地一声,指着许正茂跟许老太告状,“妈!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怎么的许正茂,你有啥想法了?”
  许正茂见王桂珍一脸气急败坏,不由笑了,“行了别发疯了,我就是想告诫你,往后说话注意着点,咱小北可没想嫁给卫川,你别弄得好像咱多上赶着他老卫家似的,还有啊,明天赵临和丽霞结婚,你去吃席把嘴给我闭严点,别瞎说啥辞旧迎新的!”
  “这还用你提醒,我傻吗我?”
  许小北寻思,不傻,就是有点五马倒六羊。
  看来明天还得嘱咐她奶看着点她妈,省得王桂珍一激动就满嘴跑高铁,有的没的都往外说。
  天太冷,听这几句她就已经冻得够呛,赶紧转身回自己屋了。
  明天范丽霞的婚礼许家正常上礼吃席,可她还得上超市逛逛去,看有什么合适的,给新人再选份礼物。
  范丽霞是大队长的闺女,要想有好日子过就得跟她搞好关系。
  要想搞好关系,除了离赵临远远的……
  还得以“礼”服人。
  进超市前,许小北好好想了想,超市升级都有什么规律。
  后来她发现,第一次是在她拒绝男青年送她蘑菇之后。
  第二次是她在大客车上拒绝男人给她让座之后。
  第三次是拒绝聂二柱他们要白给她嘎巴鱼之后。
  果真,只要信守死前誓言,菩萨就不负重托。
  了解清楚超市升级条件,许小北进到日用百货区,选了两条大红色的毛巾,两个印花玻璃杯,还有六个纯白骨瓷碗。
  第二天,许小北起个大早,找出个干净包袱皮把东西包好,先一步到了范家,省得被人看到这一包袱皮的东西,再说她拍马屁……
  虽说事实的确如此,但最好还是避人耳目。
  因为七六这一年走了三位国家领导人,又发生了唐山大地震,所以范丽霞的婚事没敢往太大了张罗。
  这节骨眼婚事若是操办得太高调,保不齐会被有心人举报成坏分子。
  那帮人,做糖不甜,做醋可酸。
  范丽霞的新房就在范家,由于要走个接亲的过场,昨晚赵临就在大队会计家睡的。
  这倒好,范丽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把自己嫁了。
  许小北过去时,还没到赵临接亲的时辰。
  范丽霞穿了件红绸棉衣,脸上抹着腮红,头发前几天上县城剪短烫了,上面别着一串红色的绒花,在范母和范丽梅的陪伴下,正向外张望。
  许小北进屋,把东西递过去,“丽霞姐,祝你和姐夫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姐夫这个称呼对范丽霞来讲甚是妥帖。
  她又见许小北顶着两个黑眼圈粉黛不施,不像是要抢她风头的样子,赶紧让许小北坐下。
  不知是不是做了新娘的原因,那声调软得跟水似的,“来这么早,吃饭没?锅里有粥,你喝点?”
  许小北:……
  这该死的温柔,人都要化了。
  她赶紧摆摆手,“在家吃过才来的……丽霞姐,你这头发是新烫的吧,可真时髦真漂亮。”
  老时髦老漂亮了,比原来看起来至少老五岁。
  范丽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端,“就县城供销社不远那个爱美理发店烫的,带介绍信去就能烫,花了我三块钱呢,好看吗,会不会有点显老?”
  “不老不老,姐你原来就漂亮,这么一收拾更有女人味了,姐夫看了肯定喜欢。”
  “这你就说对了,赵临说好看,喜欢着呢。”范丽霞小声说。
  许小北心说,他敢说不喜欢么,你们俩这缘分是月老拿钢筋给牵一起的,赵临他松不起这个手啊。
  正这时,范丽梅突然哎呀一声。
  只见她跟范母站在地下的立柜前,打开了许小北带来的包袱皮。
  范丽梅拿了个小瓷碗出来,对着窗户看,大惊小怪道,“天啊丽霞你快看看这个碗,都快透出人影了,咋跟玉似的呢,还这么白,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碗。”
  七十年代家家用的都是蓝边大海碗,釉色普遍发黑,又厚又不透亮,跟骨瓷碗肯定是没得比。
  “快给我看看。”范丽霞赶紧伸出手,范母递过一个来。
  “真的,这可真好看。”范丽霞爱不释手,“这得挺贵吧,小北你在哪儿买到的,咱们县上都没有吧。”
  “我托县供销社一个大姐买的,景德镇的货。”许小北用手捂着嘴在范丽霞耳边说。
  这时范丽梅又把两个格外透亮的印花杯子和非常厚实的毛巾递过来了。
  范丽霞对着这份厚礼眉开眼笑,“小北,你这礼也太重了。”
  现在家家上礼也就两块钱,关系好的能拿五块。许小北这些东西,怎么也得值十块。
  “重什么重,你对我那么好,还给我送红小兵杂志,你就跟我亲姐一样,亲姐嫁人,这点礼还重?”
  她俩这头寒喧着,范母将范丽梅拉到外屋去,问,“你说小北为啥送咱这么重的礼?”
  范丽梅思索了会儿,“小北家摊子开了这么长时间,我二叔可从没给她家找过不痛快吧。”
  “那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帮一把,只要上头不查,你二叔哪能管这闲事?”
  “那不就得了。”范丽梅压低声音,“这不就是借着丽霞的婚礼来给我二叔道谢来了吗?我瞅着她买这堆东西得不少钱,这么说来,许小北她家最近得挣不少。”
  “那还用说,见天天没黑东西就卖完了,不过小北的手艺也真是好,就那鱼皮豆,我试着做过,味道差不多,可就没她做的酥脆,也不知道里头放啥了。”
  范丽梅倒没时间考虑人许家往鱼皮花生里放什么了,她考虑的是,她也想要两个碗,还想要两个杯子……
  范丽霞没敢把这好东西放立柜上摆着,怕一会儿来人多再给碰坏了,重新包好放进炕柜里锁上。
  这时候,陆续有小姐妹来了。
  许小北一看。
  哟,粉墨登场啊这是。
  打头的是刘红梅,后面跟着张娇和卫童,再就是队上的几个年龄相当的,平时跟范丽霞关系不错的女青年。
  张娇和刘红梅一样,是知青。刘红梅十八,张娇小点,跟许小北同岁,今年十六。
  张娇是个男孩性格,大大咧咧的,在她和卫童的衬托之下,刘红梅人如其名,真就跟雪地里绽放的红梅一样——胭脂和口红抹多了,离远看像个猴腚。
  “小北姐。”张娇个没心没肺的,见到许小北就冲上来了,“你来得真早啊,你家什么时候还做肉汁饭,上次吃一回现在做梦都想。”
  许小北想说再有机会上县城能买到肉就做。结果刘红梅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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