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惊鸿
宁浩这些日子的不对劲，身为他的师傅杭介讯自然也是发现了。
但他也没有过于在意，毕竟他只是他师傅，不是关于他的任何事都需要他管的。
临渊在杭介讯这里已经待了许多天，也是时候离开了。
杭介讯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简直想以头抢地，“不行，我不同意！”
这些日子是他这几十年里难得快乐的日子了。
有好茶喝，有人和他一起谈论茶道，他一点都不想临渊走。
“是哪里住的不舒服吗？”杭介讯是打定主意问到底了。
临渊淡淡道：“没有。”
只是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时间久了会没有意思，再说她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便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杭介讯哭丧着脸，“那就待着啊！还是宁浩那小子伺候不好？”
一旁的安云听得想笑，杭介讯前辈这师傅也是很不着调了。
“不用再说了，我明日便走。”
临渊没有再让他继续的意思，直接说明。
杭介讯也不再开口了。
虽然他只和临渊相处了月余，也知道这人决定了的事情不是别人可以阻止的。
看来他又要变成一个人的状态了，唉。
杭介讯看向临渊，拿起茶杯，给她认真斟了最后一杯茶，开口道：“既然要走，那就在走之前最后和我打一场，如何？”
安云惊讶不已，她还不知道这些日子小姐和杭介讯前辈竟然打过。
时间一长，她自然也知道了杭介讯前辈的身份。
乃是三十年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兰君子，据说这个称号是因为他喜欢兰花而得。
但她这些日子也没有发现杭介讯前辈喜欢兰花，相反，对于茶倒是非常喜欢。
而且看杭介讯这老顽童的样子，和君子这个称号一点也不符啊！
安云只能归结于江湖中人起绰号的能力不行了。
临渊颔首，“好。”
一直想着外面的郁静的宁浩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当下原本打算出去找郁静的宁浩也难得犹豫了起来。
师傅和前辈的武道境界不凡，观看这种境界的强者对战，对于他的武道进益绝对有很大的好处，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但他已经和郁静约好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写了一封信让信鸽送了出去。
而身在小阁楼的郁静接到了信鸽送来的信的刹那就恭敬的把信递给了自己上首方坐着的人。
“宫主。”
无殇宫宫主无伤接过郁静递过来的信，随着时间过去她脸上镇定的神色越发凝重，却更带着丝丝兴奋。
杭介讯竟然要和陆灵对战！
这种消息如果传出去，恐怕整个江湖都会为之动荡。
在这江湖之中，武道境界划分是非常严格的，想要越级战斗，几乎不可能，每个人追求的道都不同，就算大体一致，比如剑道，但细枝末节总有不同。
因为每个人对道的感受体悟不同，自然不会有完全相同的道。
所以真正以道入武修炼的人，想要提高武道境界也极为不易。
甚至有人停留在一个境界十几年都不会动。
而众所周知的，观看强者的对战可以感悟道，顶尖强者关于道的一举一动都是可以让境界低的人感悟到一点东西的。
江湖中因为观看了强者对战而提高了武道实力境界的人不少。
这便令几乎每一个强者的对战都是可遇不可求。
若是哪里有这种消息，恐怕只要能到的江湖中人都会不惜代价到达。
无伤便看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蕴藏的巨大价值。
“甘邢，不着痕迹的透露出去。”
随着无伤话落，一个黑衣男子转眼单膝跪在她的身前，恭敬应是。
郁静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
无伤看着郁静的神色，冷漠开口打破郁静的一切幻想，“本就是戏一场，郁静，不要入戏太深。”
无伤意味深长的话更是让郁静心中一窒，低头道：“是。”
原本就是源于欺骗的感情，是她妄想了。
于是在杭介讯等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他和临渊要对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
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都响起了这种对话。
“真的吗？这消息是真的吗？”
“绝对是真的，百晓生那里传过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种顶尖强者的对战啊！一定要去看！”
“那当然，错过什么都不能错过这场对战！”
一个一直在旁听着两人说话的年轻人看着说话的两人忍不住开口打断问道：“两位大哥，小子可以问一下这位兰君子是谁吗？”
一人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后辈不知道也正常，这兰君子乃是江湖几十年前的风云人物了。”
说完便细细向年轻人开口介绍杭介讯这位兰君子的身份。
等到消息传到临渊和杭介讯两人耳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两人之间结了生死之仇，此战为决战，不死不休。
杭介讯气的一手拍着桌子骂道：“到底是那个孙子胡乱传着谣言？”
临渊在一旁镇定自若的饮着茶，眉目淡漠开口道：“这还算好的了。”
她还听到她和杭介讯在争同一个男人而打了起来。
流言这种东西，总是三人成虎的。
从来不会有人去想事情真相到底怎么样，他们只会停自己想听到的，然后在自己凑了热闹之后负责添油加醋把变的越发不堪的流言传给下一个人。
临渊看着气急的杭介讯，嘴角微微一笑道：“他们不是要看我们决战吗？那总该付出点代价。”
杭介讯老而小的性子当即就猜到了临渊要打什么主意，展颜大笑道：“对对对，他们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就来看我们两个的决战呢？”
于是等江湖中人紧赶慢赶到了两位顶尖强者决战的地方之后，就发现他们还要交什么“观看费”才能观看。
“什么啊！凭什么？”
当即就有人不满了。
这世上，总是有人认为自己占别人便宜是应当的，而别人维护自己的利益就是不要脸就是有病。
当然也不乏聪明人，立马就交了足够珍贵的东西进了里面，去找个好位置。
在江湖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的武道境界，自己的强大重要。
叫嚣的人立马就被别人推到一边了，这世上智障虽然不少，但也不是说就没有聪明人存在了。
总有人知道这是一笔不会亏的买卖。
而临渊和杭介讯两人便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那些江湖中人，饮茶谈笑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马上就要“生死决战”的“仇敌”。
立马交了“观看费”进来的江湖中人第一眼便到了两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开始怀疑百晓生那个消息是否真的是真的？
这也不像是什么仇敌啊？
哪有和仇敌这么愉快交流的。
不管江湖中人再怎么议论，时间一到，临渊和杭介讯同时放下手中的茶杯。
独属于顶尖强者的场扩散开来，整个山都为之一震，数千人顿时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这便是强者的威慑力。
而外面那些就算是再后悔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既然自己不想进来，那就永远都不要进来了。
玄衣墨发，极致的沉渊色泽在这温柔青山之中是那样显眼，第一次见到临渊的人都不免沉堕许久。
两人对立而站，临渊的手中松松垮垮的拿着剑。
那架势，没有半分江湖高手的姿态，让不懂剑道的外人看来分明就是一个没有丝毫武力的门外汉，连剑都不会拿。
但也只有她对面杭介讯和在场数千人才能感知到这看起来剑都快到掉到地上的人那漫不经心的姿态中深沉不可测的压迫力和将欲噬人魂魄的黑暗。
而对面的杭介讯手中也拿着剑，他拿剑的姿势便比临渊要正经多了。
一向带着笑意的眼睛在这一刻也分外认真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临渊的实力，觉得这场对战他必胜无疑，但和临渊打过多场的他还不清楚吗？
这人的实力已经不知道到了哪种境界，连他都要望其项背。
不过便是如此，该打的都要打。
吾辈闻道之人，绝无胆怯二字。
朝闻道，夕可死矣。
这句话也决不是说说而已。
一些武道境界低的人光是感知着两人之间的气场厮杀，便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颤栗了起来，浑身寒毛直竖，这是遇到了足以胁迫生命的威胁身体自发的预警。
这种感觉，令在场的人望着两人的目光越发炙热。
光是对战前的气场便这么恐怖，那么真正的实力……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自己的脚步往前迈了一大步，若不是还有些理智在，知道自己实力不济离得太近恐怕会受到重伤，所有人几乎都想跟在两人身边看了。
临渊和杭介讯对视一眼，齐齐提剑。
顶尖强者之间的战斗很快，快到大部分人的眼睛都酸涩了起来还是看不清多少痕迹。
剑影几欲成光，刺穿所有人的眼睛。
大部分人的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但没有人闭眼，没有人去擦拭。
这种顶尖强者之间的对战或许有些人穷极一生都只能看到这么一次，自然是极为珍贵，若是因为失神或者其他的原因遗漏了一些，恐怕谁都要后悔死。
所以尽管非常困难，但所有人都还在使劲记着，死命让这对战的过程进入自己的脑海之中烙印下来。
沧海一瞬，流年万载。
等已经有人承受不住晕了过去之后，这场战斗才终于结束。
还保持着清醒的人看过去，只见玄衣墨发的临渊静静站着，青山中的微风吹拂过她的衣摆，荡起迤逦的弧度。
而一旁的杭介讯，花白整齐的头发微乱，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上，剑身因为剧烈的战斗还隐隐颤抖着。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但却没有一个人为胜者欢呼，也没有一个人对败者嘲讽。
所有看过这场战斗的人才明白，不管谁胜谁负，这都是一场足以让他们尊崇的战斗，谁都是他们要俯首的强者。
杭介讯看着慵懒而站，手中的剑还是那么松松垮垮拿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临渊，撇撇嘴，那个老顽童又回来了。
“又输给你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消息，就听到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个风华无双的人疏懒清泠的声音淡淡道：“你早该习惯了不是？”
反应过来的人都倒抽一口气，随即才像是明白了杭介讯这话当中的意思。
也几乎是心底一悸，才思考过来两人这话背后代表的含义。
这意思是，杭介讯早就已经败在陆灵手上多次了？
而且他们没有想错的话，杭介讯是世上一掌之数的大宗师强者之一。
那么这不就意味着陆灵也是大宗师了吗？
震惊、难以置信、恐怖、讶异、崇敬、仰慕……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陆灵竟然是一位大宗师了……？
？？？？？
太过于震惊以至于在场人的脑子都有些没有转过来。
二十岁不到的的大宗师，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绝无仅有的天资与悟性。
这时候，真正明白的人便不会再相信传闻中陆灵是依靠着什么武道秘籍才进益这么快的那种话了。
武道秘籍或许很重要，尤其是宗师强者之下的境界，拥有好的资源几乎这江湖中的大部分人都可以达到。
但宗师之境及宗师之境之上，便是什么武道秘籍都起不了多大的用了。
真正的道没有那么好达到。
那些江湖中的强者无一不是拥有自己的道，探索自己的道。
所以那什么武道秘籍现在也就是骗骗那些不知世的年轻人了。
这么年轻的大宗师……
恐怕江湖又要掀起一阵风了。
临渊动作潇洒至极看都没看把剑往后方一掷，还带着凛冽剑意的剑便直直的入了安云怀里抱着的剑鞘之中。
力道没有丝毫偏差。
清绝沉渊的人神色悠然恣意又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邪肆妄然，那张汇聚天下灵气的容颜足以胜过头顶灼灼烈日。
日月其辉，竟夺不去她半分风华姿仪。
正谓：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惊鸿照影，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