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惊鸿
连曼最后还是没有跑。
这是危险也是机遇，她想赌一场。
赌这位大宗师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她并没有和这位大宗师有什么交集交恶，也从未去撺掇过苍云舟对她做什么，严格来说，她并没有哪里对不起这位大宗师。
但连曼的心到底跳的很快，手心里都是汗。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怕到了什么境地。
命只有一次，如果她赌输了，那付出的就是她生命的代价。
连曼站在临渊面前，恭敬行礼：“见过阁下。”
临渊倚剑而立，淡漠的目光扫过连曼，让她呼吸都不由窒了一瞬。
“你是谁？”
她记得苍越野是生了一个儿子是吧，那么这个女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连曼不敢撒谎，对着大宗师那平淡又如千钧重的目光，她也撒不了谎。
“小女子连曼。”她没有说她的身份，想必以这位前辈的性子也不会喜欢和不认识的陌生人闲聊。
果然，临渊一点都不在意她，虽然对这个名字稍微有些熟悉，但既然是与她无关之人，便不值得她去探寻。
她扫了隐隐慌张失措的连曼一眼，淡淡道：“苍云舟呢？”
她此番前来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苍云舟这最后一个原灵魂陆灵的仇人，了结此身的最后一件事。
连曼听到这个问题稍微苦笑一声，不敢不答，但更不敢去想回答之后是哪种后果。
她只能更微微底下了身子，恭敬开口道：“苍云舟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从万山宗的密道逃走了。”
是的，苍云舟跑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万山宗弟子都气愤不已。
身为万山宗的少宗主，没有以身作则就算了，还在“敌人”前来的时候便先弃宗而逃了。
这种无耻行径，真的令人恶心。
连曼身后的万山宗弟子纷纷低头不敢说话，空气中一片静默。
便是这次这位大宗师没有灭掉万山宗，他们也不会再承认苍云舟了。
就算他是原掌门的儿子。
如此无耻之尤的人如何配当万山宗的掌门。
“哦？”临渊意味不明的道。
清泠的语气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让万山宗众人更加心惊。
临渊渐渐站直懒散而立的身子，沉黑如渊的眼眸淡淡扫过万山宗众人。
看来这次还是了结不了了。
临渊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刚打算走。
便突然感应到西北之地一股熟悉的气机冲天而起，天地瞬间变化。
雷劫酝酿在刚刚还湛蓝的天空之中，临渊淡漠的眼眸之中笑意渐起，白皙到透明的指尖轻轻伸出一点，旁人无法感受到的灵力波动于此方天地泛起淡淡涟漪。
与此同时，整片天地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西北之地。
江湖之中隐居闭关的大宗师强者睁开了眼睛；在追杀人的人和被追的人纷纷停下了脚步；皇宫之中天子的目光也向着西北之地投射而去……
几乎所有人，在此刻，全都或感应到某种奥秘或不自觉的把目光都投向了西北之地。
一些人隐隐感受到了什么，更多的是懵懵懂懂的人。
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之下，天空之上的雷劫悍然劈下，带着毁灭的气息。
但让临渊看来，这雷劫的威力还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她是见惯了灭世紫雷的，在小位面之中的雷劫对她来说，都不够给昆仑镜磨一下镜面的。
但在她眼里不算什么的雷劫却是真的惊到这位面的所有人。
而西北之地，一袭青衣坐在雷劫之下的人赫然便是杭介讯！
他看着上方的雷劫，神色没有一丝的惊慌，深邃的眼睛之中是难得的悠闲自得，手下还在慢悠悠的泡着临渊教给他的茶。
等他泡好一杯茶饮下第一口之后，雷劫便直直朝着他的身体劈下！
杭介讯其实是不怎么担心这雷劫的。
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预估。
他从前和其余的大宗师一样，都聊过这个问题。
那就是，大宗师之上是否还有更高的境界？
所有人都趋向于有。
因为，道无尽头。
但随着时间一长，谁都不免陷入了迷茫困惑。
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有任何进益，便是一直以来自诩道心坚固的他都不免陷入对自己对武道的怀疑。
时间一长，道心都有损。
但临渊的到来解救了他。
不应该，他这种想法绝对不应该。
便是真的没有任何进益，便是这辈子都无法突破，也不应该怀疑。
道之一途，从来没有终点。
对于此，他应该是坚信不疑的。
是他庸人自扰了。
在看到临渊之时，其实这个问题便自然解决了。
他看不透她，看不透她的实力与境界。
而在之后的交谈论道之中，他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大宗师之上必然还有更高境界。
便是临渊还没有达到，但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裂缝，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有了突破的实力却还没有突破，他也不会问。
杭介讯感受着雷劫劈在他身上的刺痛，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微笑。
看来他便是第一个突破大宗师境界的了，足以让他在那群不要脸的老东面前得意好一阵了。
雷劫一道一道的劈下，所有人也都睁着眼睛看着。
此时，天地之间，除了雷霆之声，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偌大天地，寂静无声。
等到九道雷劫劈完，乌云密布的天空瞬间放晴，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都要晴朗。
临渊感受着空气中蕴含的灵气，嘴角微勾，淡然开口道：“看来是杭介讯那老顽童突破了。”
回过神来的连曼和万山宗弟子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临渊，想问也不敢问。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大宗师之上竟然还有境界！
他们一直接受到的信息就是大宗师是江湖巅峰了，是不可战胜的了，是他们毕生的追求了。
从来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更高的存在。
如今告诉他们大宗师之上还有更高的存在，不亚于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的剧烈动荡。
临渊收回目光，没有再去看。
既然已经有了杭介讯这个第一人的突破，那么证明此方世界的世界壁垒已经被打破，接下来的时间，陆续都会有能突破的人了。
只不过有些人可能会更艰难。
既然天地之间已经有了灵气，那她这次要做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临渊眼底暗沉，拿着剑的右手随意一甩，沉渊色泽的剑乖乖横在她的身前，剑身轻颤。
万山宗弟子和连曼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虽然疑惑也不敢出声。
临渊骨节如玉的指尖在空气中轻点，如湖光山色之中溅起的美丽涟漪，空气中的天地灵气兴奋无比的回应着，围绕在她身边眷恋不舍。
凛冽的杀意从剑身泛起，清越的剑鸣自剑身而响，临渊单手结印。
剑身瞬时而动，此地空间仿佛都被划出一道足以割裂时空的裂缝。
刚跑出密道的苍云舟看着空无一人的野外，不由得意一笑。
他作为万山宗的少宗主，自然是知道万山宗的密道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现在不是陆灵的对手是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以后也不是陆灵的对手。
等他突破大宗师之位，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至于连曼和那些万山宗弟子……
苍云舟看了一眼远处若隐若现的万山宗的山影，神色看起来有些黯淡。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自欺欺人虚情假意的安慰自己以至于可以让自己毫无心理负担的逃跑。
他刚这么想完，还没有踏出一步，便看到了一把剑，一把携带着凛冽杀意的剑向他而来。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席卷他，苍云舟想跑，想走，想避开。
但完全没有办法，丝毫避不开。
苍云舟最后的视线便是这一片青山，他闭上眼睛，终究是逃不过的。
苍云舟一死，剑便立马把自己洗干净回来了。
剑身高兴的颤着，临渊伸出食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开口道：“不错。”
剑身颤抖的更严重了，活像是喝醉了的人颤颤巍巍欲倒不倒的样子。
不过最后还是乖巧的进了剑鞘之中，临渊收起剑，莲步轻动，悠然无比的向着下方而去。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那恣意洒脱的样子都不像是来杀人的。
万山宗弟子和连曼看着临渊的背影，不敢出声，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这是……逃过一劫了？
没有人在乎万山宗此时在想什么。
因为整个江湖，彻底乱了！
大宗师强者自然可以感悟到天地之间的变化，再结合杭介讯的雷劫，如何能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便是这些修炼了几十年的老家伙自己都震惊不已，纷纷起身向着西北之地而去。
而其余不知道或者不是很明白真相的人不过几天也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整个江湖全都动荡了起来。
大宗师之上竟然还有境界？
这个事实几乎颠覆了所有人的观念，直接以一力破十会击破了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目标。
这些天里整个江湖中的人都有些恍惚，连杀人越货报仇雪恨门派厮杀这种事都少了许多。
因为没有人还有这份心思。
世界观都颠覆了，谁还有心思去整那些事。
临渊坐着马车直接向着西北之地而去，既然杭介讯突破了，那她再怎么说都要送上一份贺礼不是？
随着临渊的马车向着西北之地而去，也有许多人向着西北驶去，各方势力的人马，各门派的掌门，几乎在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全都去了。
不过短短几天，西北这小小的一个兰城，便成了天下目光汇聚之所。
这令本土势力西武殿的人压力山大。
尤其是探查兰城西武殿的殿中人，几乎要晕过去了。
想一想，每天都会看到各种以前或者一生中都看不见的高手前辈，任何一个都可以随意碾死他的存在从他眼皮子底下闪过……
那种感觉，真的是无法言喻的酸爽……
探查兰城的西武殿人觉得，如果他再继续下去的话，他非得突发心悸去世不可。
实在是太痛苦了。
所以他向西武殿殿主屈锵东哭爹喊娘，非要换一个岗位不可。
头疼的屈锵东只能同意了，然后的，换了一个人去。
结果可想而知，另一个人也没有坚持住一天便要换。
屈锵东：“……”
他现在头也很疼。
这么多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高手前辈一个个的出现在兰城这个小城之中，如果稍微出一点事，那后果就大了。
屈锵东觉得不说他们西武殿，恐怕他们这个兰城都会有危险。
也不是说这些前辈高手会把兰城怎么样，毕竟又不是那些茹毛饮血的外邦人，总不能屠城怎么样。
但这些人如果动起手来，就算还有理智，那武道的余波便足以恐怖可怕了。
所以屈锵东这些日子是胆战心惊，连觉都睡不好，生怕出了什么事，头发天天掉。
屈锵东眼底青黑，可见这些日子受的折磨不少。
所以等临渊刚进兰城便见到了神色憔悴一脸被掏空样子的屈锵东。
临渊嘴角含笑调侃道：“怎么，这是和哪位佳人做了什么春宵苦短的事吗？”
屈锵东看到临渊也是一怔，赶紧行礼道：“拜见前辈。”
随即等听到她的话之后苦笑一声，“前辈说笑了，一个人都睡不着，何谈是和其他人呢。”
临渊自然清楚屈锵东在烦恼什么，实际上这种情况放在哪个地方都能令当地势力感到恐怖。
而屈锵东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属不错了。
临渊这一路进城，兰城并没有因为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就乱起来，百姓们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并没有发生什么足以动荡天下的事。
可以称赞一句了。
临渊倒是有些理解杭介讯为什么要在这里隐居了。
她看着屈锵东眉峰轻挑，漫不经心的道：“放心，都是有分寸的，不会做出什么看不过眼的事。”
这不算安慰，完全是上位者对下位者随意至极的话，但却让屈锵东的心放下了不少。
对于前辈的话，便是她说的再如何随意，屈锵东也会下意识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能够让人仰慕崇拜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