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惊鸿
十月秋风送爽，微凉的风越过遥远的距离回到人的身边，但在座的所有人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
几乎每个人的心里可谓是火热十足的看着上首的杭介讯。
而临渊便坐在一边，让杭介讯吸引大部分的视线，淡定的喝着茶。
杭介讯感受着足以把自己刺穿的视线，撇了撇嘴，这些人真是，比他年轻时候遇到的姑娘们看他时还要夸张。
有必要吗？
杭介讯懒得多说，直接开口道：“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什么而来，我也懒得废话，直接告诉你们突破大宗师的方法吧。”
随着这句话落，众人看着杭介讯的目光越发炙热。
连其中一些大宗师强者都不端着了。
杭介讯嘴角展开稍微恶劣的一抹笑意，“很简单，就是找到自己的道。”
众人哗然，有人高声道：“杭前辈，可否再具体一些？”
这句话着实太过笼统，他们不是如何理解。
杭介讯嫌弃的一撇嘴，这都不明白。
最后很是吝啬的开口解释道：“道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道，等到找到自己的道，其余东西自然迎刃而解。”
其他的东西杭介讯便不再讲了。
讲了也不管用，因为这本就不是别人一讲就能理解的东西。
底下的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还是一脸不解。
世事有时就是这样残酷。
并不是所有事情光靠勤奋努力都能成功，大多数时候，缺少那一点点的天资，便与他人是天堑之别。
可能你就是只差那一点点，但就是那一点点，决定了你的上限。
临渊在旁悠然无比的饮茶，对于底下众人的喧哗争论并不理会，今天这事本来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是杭介讯非要她来，想着闲来无事，来凑凑热闹而已。
临渊施施然放下手中茶杯，正打算走，人群中有一个人走了上来，是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容貌不俗，手里抱着一把琵琶。
“陆前辈，晚辈请求一战。”
绿衣女子翩然一礼，姿态优雅。
正准备走的临渊微微挑眉，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一把莫名其妙的火莫名其妙的烧到了旁观者的她身上。
“是绝音娘子！”
“她怎么出来了？”
“她要挑战陆前辈？”
自打这名绿衣女子出来之后，人群有片刻安静，随即便是小声的窃窃私语。
因为说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在场的人都是江湖中人，耳力自然好。
“绝音娘子？”
临渊还未开口询问，杭介讯便轻声给她介绍道：“绝音是江湖中有名的音痴，喜爱音律，尤擅琵琶，自学音攻，很是不错。”
难得从杭介讯耳朵里听到夸奖人的话。
于是原本不打算理会的临渊衣袖轻敛，玄色衣摆一挥，人便已经站在了一旁的山峰之上。
原本好好坐着的江湖中人纷纷起身来到山峰附近，打算认真观看这场战斗。
而原本不打算看的大宗师们看着杭介讯都过去了，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临渊在一块山石上站立，微风吹拂过她的衣摆，让广袖玄衣在风中簌簌作响，直垂于地的青丝也卷起蜿蜒迤逦的优美弧度。
风灵雅韵，清艳尘俗。
傲骨天成，泠然渊无。
绝音站在临渊对面的山石之上，一袭绿衣也是容姿秀丽，但到底不如临渊的绝代风华。
这也是江湖中人在私下里经常偷偷讨论的话题，只要是见了临渊的人，都会觉得这样的一个人，绝对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
绝音看着对面姿态闲适的人，微微吸了一口气，心下紧张。
但她却不后悔。
武道之境，不进则退。
她生平最喜欢的就是音律，由此自学音攻，痴迷于音律武道，自然是希望自己可以追寻至高之境界的。
此次杭介讯突破大宗师境界，几乎半个江湖的高手都来了，为寻求机遇，她自然不会错过。
而杭介讯所说的道她也有所了解，但对她来说，音律便是她的道。
她想和这位陆灵前辈一战，找到自己的缺陷，完善自己的道。
但到底是紧张的，绝音在山石上翩然而坐，一手落于琵琶首部，另一只好看的手轻轻放在琴弦之上。
绝音向着临渊颔首以示恭敬，然后只听见一声清脆声响，带着杀意的琴音向着临渊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把临渊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绝音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面对临渊这样的顶尖强者，任是谁都不会把抱着什么保留实力的想法。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为绝音这一击暗地里叫好，不愧是绝音娘子，实力不凡。
声音无形，哪里都存在，让人逃不了避不开，音攻练到极致，杀伤力可敌一切。
临渊双手负于身后，不见动静，但那铺天盖地的音律却在靠近她身边一米之地赫然而止，不能再进寸毫。
实力差距，由此可见。
绝音的手从琴弦上滑过，铿锵有力的音律如北地大雪战场擂鼓，铮铮不绝。
绝音额头有细微冷汗落下，只有真正直面临渊，才能明白那些传说从未言过其实。
面对着她的时候，如同面对深不可测沉黑不见一丝光的绝底深渊，如浩瀚无垠的宙宇星河无边无际，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抗的能力与意识。
只能俯首称臣。
绝音咬牙抵抗住那一直在她脑海之中叫嚣着的认输念头，一刻不停的在琴弦之上波动。
比起刚开始时的音律，此时的音律乱了一点，仿佛象征着主人动荡的内心。
临渊没有主动出手。
这次战斗与杭介讯那次性质不同。
杭介讯是单纯自己皮痒找揍，而且临渊还想着帮助他突破，自然下手不轻。
而这次让临渊看来，便是江湖中的小辈的请教，既然她已经站在这里了，那便不吝啬于指导她一二。
所以临渊暂时还没有出手主动攻击，毕竟她一出手这场战斗就直接结束了。
临渊一直站着不动，只有绝音的音攻一直在继续，众人也没有感到无聊。
甚至一些人在绝音的攻击之下没有抵抗多久，不得已向后退了不少。
一刻钟的时间过后，绝音已然没有再继续攻击下去的能力。
刺耳的声音响起，绝音停了下来。
临渊淡漠无波的眼眸微转，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动，绝音手上的琵琶便不受控制的落到了临渊手里。
她看着绝音微微有些不解疑惑的眼神，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慵懒疏狂的声音淡淡开口道：“好好看着听着。”
临渊没有把琵琶继续拿着，而是让琵琶悬空而立。
绝音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众人虽不解，但也认真看着。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只见琵琶上的琴弦明明无人拨动，却瞬间弹起。
音律恣意洒脱。
如塞北荒漠的烈阳，以霸道无可匹敌的姿态席卷而来，照耀万物；似悬崖峭壁的孤松，以坚韧不拔的身姿扎根稳立，风雨不惧；若九幽深渊的黑暗，以吞噬万物的恐怖肆意蔓延，神鬼遍惊。
无人控制的琵琶自己独自弹奏着世间难寻的音律。
等过了一会儿之后，琵琶又重新飞到了绝音手中。
此时的琵琶琴弦已经不动，声音乍停，但还等众人回过神来，只见临渊伸出恍若水晶玲珑剔透的手指，修长如千山孤峰的手指在空中随意至极的微微动着。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乐声陡然便又开始响彻在众人耳边。
是比刚才更霸道，更恣然，更狂放，更晦暗的音律。
而琵琶琴弦一动不动。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更显美丽的手指泛着淡淡的粉色，如寒冬冰封万里白雪覆盖万物独留一抹红色的美，令人神往。
江湖之人有一句话说的不错。
惊鸿之客，人间莫留。
这尘世人间，便是无论如何也是留不下此等惊鸿照影的人的。
似是千载一瞬，音律瞬停，风声渐起，众人渐渐回过了神。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不单是为刚才那无可描述的乐声，更是为那乐声之中暗藏的道韵。
此时回过神的众人，终于彻底相信了那有关于杭介讯突破大宗师的传言。
杭介讯突破，与临渊关系不浅。
如此强者，武道之中一举一动都携带着道韵的强者，杭介讯和这样的人一起论道月余，便是不突破都难了。
想明白的江湖众人看着临渊的目光火热莫名，但碍于她的武道境界，暂时还没有人敢打扰她。
临渊看着眼睛明亮若有所思的绝音，淡淡开口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明白吗？”
音律并不局限于乐器弹奏，真正的音律便是不依托于任何乐器都能奏起，手中无琴，心中有琴。
况且音律艺术这东西，有时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最美最动听的声音正是无声之音。
超脱于局限去思考问题，或许才能发现更多的可能。
看着绝音思索的模样，临渊并没有仔细解释。
她愿意指导是她的一时兴起，但这可不意味着她会仔仔细细解释清楚。
玄色暗绣幽兰的衣摆在空中轻轻一甩，临渊脚步轻动，从山石之上走下，脚下无物，却是如履平地，步步生莲，步步惊艳。
等临渊的身影不见之后，众人才返回座位，想着能否让杭介讯这位圣者给他们再解释一下，没想到早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杭介讯已经在临渊走时也走了。
众人只得打道回府。
答案已经知道了，众人也不觉得杭介讯会骗他们，没必要。
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在众人还没有出发的时候，绝音突破宗师之境成为大宗师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这下是冷静不起来了。
虽然现在都知道了杭介讯的突破和临渊脱不了干系，但任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位江湖中名声不凡的强者竟然如此厉害。
难道是谁和她接触受到她的指导都会突破吗？
这个想法一出，让视强大为本能的江湖中人如何还能冷静下来。
有些人甚至已经魔怔了，觉得只要得到临渊的指导就能突破。
若不是知道临渊的实力最起码也是大宗师，恐怕现在早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动了把临渊劫持囚禁起来的主意了。
有时候，若是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那么，原本不是罪恶的东西也会变成被人攻讦迫害的理由。
而一些人便去主动拜访临渊，寄希望于得到她的指导。
一般在临渊心情好而且她看着来人顺眼的时候也会指导一两句。
不过让临渊这位混沌魔神看得顺眼的人着实不多，而且这么多人堵在门外不走打扰她的清闲，她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
所以临渊直接出手了，介于这些人也没有真的得罪她，她总不好直接弄死了事，但出手轻的话他们又不会知难而退。
所以临渊非常正常的出了狠手。
魔懂的别的可以说不多，但如何折磨人还没有一点伤势的方法可是永远都不会少，只不过临渊一直崇尚弄死直接，这种手段很少用而已，不意味着她不会。
所以，不过短短一天，再也没有敢在杭介讯门外聚集让临渊指导他们的人了。
那些回去了的人们面对其他人的疑惑，都是缄口不言，一个字都不吐露出来。
他们怕自己稍微一回想，就想到那天那痛不欲生的可怕折磨。
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偏偏身上还没有一点伤口。
能来到兰城的人少有蠢的，自然从缄默不语的人身上看出了自己该把握的度，这下子才算是彻底清净了起来。
杭介讯看着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临渊，不怕死的打扰她开口道：“你就没有收徒的打算吗？”
江湖之中少年英才不少，或者自己找个徒弟传承衣钵，江湖中人都不希望自己辛苦开创的武道无人继承，所以收徒这件事很正常。
开宗立派本来就是伟事一件。
但杭介讯看着临渊，却发现她丝毫没有这个心思。
便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的安云，也只是教导一二而已。
被打扰了睡意的临渊眉心微蹙，眼眸暗沉，看得杭介讯一阵生冷。
立马就求饶道：“我错了，你睡你睡。”
丝毫没有圣者的风度。
被吵醒之后临渊没有继续睡下去的兴趣，坐起身，安云立马递给她一杯寒山银针。
等饮了一口茶之后，慵懒困顿不耐的声音才淡淡道：“吾早有徒弟。”
只不过那两个蠢货不在此位面而已。
醉生梦死里的裴以长风二人又是一声喷嚏，心中莫名无奈酸涩。
长风正要说话，裴以立马打断道：“打消你的想法，师尊不可能想我们的。”
长风：“……”
【注：[出处]：《老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注：小说里一些诗句是古人的，一些是我化用古人的，剩下那些看起来就平仄不通乱七八糟的是我自己写的，统一给大家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