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辩白

  云间月似乎觉得云襄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无趣,懒洋洋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
  “你手上沾了人血,我亦是,咱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她睨了云襄一眼,笑得冷淡,“我啊……这一生最不怕的就是杀人。何况,是你呢?”
  云襄和太皇太后两人,是云间月一直都想要处决掉的人。
  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是敢不敢的。
  云襄被她这样的神情看得愣了一下,她清澈的瞳孔一缩,有瞬间觉得自己看见了旧人。
  其实云间月长得一点的都不像宋晚音,她那双眉眼像极少年时的容荀,孤傲清冷。
  不像柳宪,明明都是桃花眼,偏巧她却与旁人不一样,温柔多情只有她在装时才会稍稍流露出一点来。
  更多时候都是冷得人心底发凉。
  云襄“哈哈”一笑,重新抱住自己的脑袋,神经质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好……好极了。你恨我入骨,容荀也恨我入骨……真是好极了!”
  云间月冷静地看着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眼下云襄究竟是在装疯,还是真已经疯了。
  她没说话,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优雅地在一把黄花梨雕刻的扶手椅上坐下。
  “做了错事总要付出代价。”云间月淡淡地睨了云襄一眼,“今日我只问你一些以前的事……”
  没等她将话说完,云襄就打断了她:“你知道容荀为什么要入仕吗?”
  云间月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见云襄扬起头,讽刺似的一笑:“因为宋晚音啊……容家世代经商,同朝廷半点关系都没有。可他最后却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要当宋晚音的英雄,所以活该这样惨淡收场!”云襄不知想起了什么,愤怒至极地咬着牙,“我早劝过他,二皇子不是一个好的君主,让他另则良木,可是他不听!”
  说罢,她抬起头看向云间月,幸灾乐祸似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二皇子同宋宁音的亲事,其实是她一厢情愿!当年陈氏已经式微,大皇子早逝,父皇又迟迟未立太子,二皇子想要坐那位置,就只有紧紧攀附宋家!”
  云间月眉心一拧,搭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掐紧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有一瞬间的呼吸不顺。
  云襄很满意她这反应,妖娆地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卷着自己的头发,轻笑道:“大厦将倾时,宋家是国之利器。盛世太平之下,宋家就是国之凶器。这样的道理我都明白,你外祖父怎会不懂?”
  “可总有人不明白。”
  “容荀这个人看起来冷心冷肠,可他对宋晚音好是真好,连自己身家性命都愿意给出去的好。他不忍宋家最后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试图以容家分去宋家势力……可容宋本身就是一家啊,哈哈哈,他怎么这么蠢啊!”
  “哈哈,你是不是也从来没见过这样蠢的人?我明明提醒过他的,提醒他二皇子不是明君,陈氏有野心。可是他不听,她觉得我在妖言惑众……哈哈哈,笑死我了……”
  云襄疯了一样,仰头大笑,笑到最后眼泪的都笑出来了。
  云间月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里恢复过来了,她静静地看着云襄笑,好半响才道:“真是容荀蠢,没信你的话,还是因为别的,你心里没数吗?”
  没等云襄接话,她又道:“他封你为静安长公主,不是因为你是她妹妹,是因为你手上有兵。”
  云襄的笑容戛然而止,她眸光倏地一沉,阴冷地盯着云间月没说话。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云间月优雅一笑,微微倾身,用手撑着下巴,“还要感谢你那位驸马,多亏了他,我才能知道你手上藏了多少私兵。也多亏了他,我才能知道当年容荀战死,是你的功劳!”
  云襄“霍”地站起身,双眸阴沉地盯着眼前的人。
  云间月缓缓笑道:“你当自己做的很隐秘,旁人不知道?姑姑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啊。容荀会死,不是他蠢,是你通敌啊。”
  说罢,她手在扶手上一撑,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云襄:“鄞州紧挨良州,往前就是南楚地界。当年你勒死鄞州知府,放南楚兵入城,屠杀鄞州守备军两万,无辜百姓一万,可还记得?”
  云襄猛地后退一步,不自觉地紧贴地墙面。
  她穿得单薄,墙面冰冷,后脊又被冷汗打湿,一时之间,竟没受住,打了个哆嗦。
  云间月离她不过还有一步的距离,她往前一跨,同云襄贴在了一起:“你去扬州,不是去缅怀古人,是想绕道去鄞州,投身南楚。姑姑啊,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知悔改啊?他们可都是在下边看着你呢!”
  云襄呼吸急促,极力为自己开罪:“我没错!错的是容荀,是宋晚音,错的是鄞州知府不听本公主的话!不知变通的东西,本公主只是顺势而为……”
  后面的话直接变成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云襄一愣,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你……”
  她下意识在自己小腹上摸了一下,摸到了一手的滑腻。
  云间月缓缓将匕首拔出来,又换了个地方慢腾腾地插进去,就着云襄痛苦的惨叫,慢慢道:“顺势?云襄,容荀恨你,却也信你不会做出这等通敌叛国的事来!而你却辜负他的信任,联合南楚兵将他坑杀在良州,还将你的罪名安在他身上,让他死后都不得清静!”
  说话间,她猛地将匕首抽出来,抵着云襄的胸口:“你说倾慕他?呵呵,笑死个人了,你的倾慕如此廉价?”
  云襄脸色苍白,嘴唇止不住哆嗦。
  她从小养尊处优,最怕疼,云间月在她小腹刺了两刀,她觉得自己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我……我没错……”她攀着云间月的肩,嘴里呕出两口血,“错的是他们!谁、谁让他们不听我的话……不听我的话的人,都要死!”
  话音落下,她嘴里断断续续地漏出一些笑来:“云间月,我告诉你啊……宋晚音不是自刎,是被我勒死的哈哈哈……”
  “你不是想知道容玦的父亲是谁吗?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啊,你敢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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