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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55节

  马鸣面上露出担忧:“主要我们也听到了些风声,说最近雍凉不太平。”
  “雍凉什么时候太平过?”尚未雪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之前去雍凉的商队,去了以后就没消息回来,怕是出事了!”邱少凯接口道。
  此言一出,方才商议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想起了那些尸体。
  “你们怎么知道?开春也没多少时间,将货出了,于雍凉逗留一段时间也说得过去。”方瑾凌问。
  然而钱多金回答:“凌凌,你们可能不清楚,商队之间虽有竞争,不过因为风险太大,反而彼此照应的多,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有什么事,都会打声招呼。”
  “钱老板说得对,今天寒灾格外严重,除了匪徒,其实咱们更担心的灾民沿路哄抢,若是碰上,货丢了也就罢了,就怕连小命也不保。所以这个时候前往雍凉的商队,一旦进了城,都会派人给后面送信,告知情况。可是……”
  “可是一路上都没收到传回来的消息,咱们不是第一批,最早的应该在元宵之后就出发的,也就意味着,那些商队都没到雍凉,或者到了送不出消息。”陆明叹息道。
  “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这几天咱们心慌慌的,正好看到钱掌柜在殿下的车队里,便将此事告知了他。”
  尚未雪于是借口道:“多金跟我说了之后,所以我才跟着探哨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发现了这些尸体。”
  “尸……尸体?”尚未雪的话让他们三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罗云道:“就是那些商队的,新旧不一数十具,在前方五里地,身边的货都被抢了,身上的财物也一点不剩。”
  “天哪,这……”这三个掌柜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惧。
  听到这里,方瑾凌忽然问:“我们离雍凉已经这么近了,是不是路上没看到什么流民?”
  他昏昏沉沉地在马车上不太清楚,然而这么一说,尚初晴最先感觉到不对。
  “没错,寒灾之下,这片荒凉的地方,有能力接受流民的只有雍凉,可按照卢万山那厮的德行,朝廷都没赈灾,他更不可能好心开城门让灾民进去避难,必然都拒之门外,让其自生自灭。”
  尚初晴一边说着一边思索,“三个月前,我们南下到京城曾路过这里,那时候的灾民已经形成规模了。”
  尚未雪点头:“我们还远远避开,走了小道。”
  虽然是带兵的将领,可因为她们带的人数稀少,七姐妹默契地换了条路。
  “但现在我们遇上的远远不及当时的数量,按理,经过了一个冬季,哪怕是附近的村民,储存的粮食也都吃完了,这数量只会更多。再者,流民也没有本事千里迢迢跑下一个地方,他们只会逗留在附近,靠山上树皮草根为生。”
  “所以那些灾民去哪儿?”
  联想到那些商队的尸体,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第55章 旧事
  千余名侍卫对于普通的匪患来说是一个震慑,没有哪个土匪头子敢不长眼来找不痛快。
  然而当流民齐齐落草为寇,这个数量就恐怖了。
  “按照推算,至少有五千人,甚至万人。”尚未雪低声道。
  罗云惊愕:“这么多!”
  “只少不多。”
  “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办?”
  随着罗云的话,所有人都看向了刘珂,此刻不论他是多不着调的王爷,也都盼望着他能拿主意。
  刘珂的腮帮子动了动,抬起目光往雍凉的方向望过去,今日天高云消,难得好天气,视线能看得极远,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城池。
  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方瑾凌看向钱多金,说:“姐夫,先带三位掌柜回去歇着吧,此事得从长计议。”
  钱多金点点头,对着三个商队主事道:“走吧,情况殿下已经都了解了,回去等消息吧。”
  “也只能这样了,唉,这该怎么办……”三人互相摇头叹息,眼里都是满满的担忧。
  “等一下。”忽然刘珂喊了一声。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面对着他。
  “既然知道雍凉不太平,你们为什么还要冒险来?赚了钱没命花又有什么意思?”
  刘珂这一问,让他们微微一愣。
  接着马鸣苦笑道:“殿下,咱们虽然赚得多,可是一家老小,还要几百伙计,都得养活呀,都盼着过好日子呢。”
  家大业大,养活的人就多,一年到头最多也就走上两趟,不是听到不太平就可以断了这条生计的。
  “去吧,回去之后别乱说话。”钱多金于是带着这三人走了。
  余下的,陷入沉默之中。
  按照这月余的赶路惯例,除了贵人,午时吃的都是随身携带的干粮,连帐篷都无需扎起来,不过是稍微歇会儿脚,就得继续赶路。
  虽然疲惫艰辛,不过临近雍凉,快要到达封地,大伙儿脸上还是带着希望,有说有笑地开始整理,准备出发。
  “暂时还是不要往前了,先想想接下去怎么办吧。”方瑾凌建议道。
  刘珂于是吩咐罗云:“传令下去,原地安寨扎营,加强戒备。”
  “是。”
  尚初晴思索着:“宁王车驾这么大动静,我怕已经惊动流民了,未雪,让落羽,无冰,小雾和小霜各自带人去前面探路,别走官道,一有消息,马上回报,另外,让稀云与罗统领一起设哨戒备。”
  “是。”尚未雪没多话,立刻去找姐妹们。
  论京城卫军的战斗敏锐度,是远远不及来自边关,与外敌见过血的尚家人。尚初晴这么安排,合情合理,别说刘珂,罗云也是心服口服的。
  这次要不是尚未雪亲自跟着去,说不定还发现不了那藏在缓坡下的尸体,一旦深入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团子着人点了篝火,干脆又煮了热汤,蒸了米饭,野外条件艰苦,拼拼凑凑出一桌还算看得过眼的午膳,没别的,就热乎。
  当然,作为病患,方瑾凌的手里依旧是白粥。
  刘珂的营帐里,几人简单用了午饭,便聚在一起商议。
  罗云一直想问:“这雍凉知州知不知道城外流民入寇,已经成为暴徒,劫杀商队过路人?”
  尚未雪毫不犹豫道:“自然知道。”
  罗云震惊:“那他怎么能够无动于衷,万一暴徒引发暴乱,怎么办?”
  “还能怎么暴乱?”尚初晴失笑道,“这里不比中原腹地,县城之间相距极近,可以吸收更多的流民以壮大力量,或者占领城镇。在这里,想要前往下一个城市,甚至南下,就得像我们这样沿路走上一个多月,能不能走到另说,光口粮就支撑不住,所以只能在雍凉附近劫杀过往商旅。”
  “那为什么要杀人呢,把东西截了就是了。”
  方瑾凌道:“不杀人,消息就更瞒不住了,行商是为了将货卖出去,若是东西被劫了人放走,怎会有商队再来?”
  “那也不过是一时之计。”罗云道,“看那三家没得到前面的消息,就已经担心要不要继续走下去,原本还求着殿下庇护,现在听到那么流民,估摸着已经打退堂鼓了。”
  他叹息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气氛有一丝奇怪,一抬头,见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爷身边都是些蠢货?”刘珂嫌弃地看着他,又瞄了一眼边上候着的圆脸小太监,简直糟心不已。
  “殿下,卑职哪儿说错了?”罗云挠了挠后脑勺,被骂得有些蒙蔽。
  “你没的说错,可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就是因为这些暴民不成气候,所以雍凉知州才会任他们自生自灭,等到没有倒霉蛋经过,这些乌合之众你想想会变成什么样子?”
  罗云小心翼翼道:“什么样子?”
  刘珂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蠢是蠢了些,忠心就好,不能指望太多,他正要回答就听到身旁的方瑾凌低声道:“人吃人。”
  瞬间刘珂沉默下来,而罗云则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他想反驳什么,可是想想,好像也就只有这一个结果。
  没吃的怎么办?身边就是食物。
  别说一万人,就是十万人,也于事无补。
  灾难之下,最悲惨的莫过于此。
  一时间帐子里没人说话,气氛压抑的仿佛透不过气来。
  上战场的人心总是比旁人硬一些,然而尚家姐妹一想到那幅画面,便不忍再往下想。
  “我们保家卫国,驻守边关,本是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可是好像就算没有外敌侵犯,天灾人祸已经让他们活不下去了。”
  尚未雪的话无端让人沉重。
  尚初晴面色淡然,眼中的愤怒却一转而逝。
  这不是对着那些落草为寇的难民,而是对着朝廷。朝廷的不作为,才造就了这种惨剧。
  良久,罗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想到了现在的处境,“那殿下怎么办,按理雍凉知州该在城外三里相迎。”
  尚初晴道:“那也要宁王走得到城外三里才行。”
  “这,他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暴徒冲撞殿下?”罗云觉得不可思议,刘珂可是皇子,钦封的宁王,整个雍凉成都该是他的。
  尚未雪道:“罗统领,你对雍凉的认知还是停留在朝廷管制下的普通州府,这里本身就不受朝廷控制,真正做主的是张氏,能与之抗衡的是混居的胡人长老团,其中以前凉王后裔为首。而卢万山能好端端地在雍凉当知州是因为他娶了张氏女,又将女儿嫁给了如今自封的凉王段平,左右逢源,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别说他想不想要迎宁王大驾,光是张氏和胡人,土皇帝当惯了就绝不愿意再来一尊大佛,若是宁王不小心折在暴徒手里,正好请朝廷派兵镇压,一举解决流民占据官道的问题,正中下怀。”
  这话说的时候,尚未雪是看着刘珂的,在路上她就同这位王爷分析过雍凉的局势。
  西陵侯府在雍凉以北的沙门关,常年驻守,不常来此,而七姐妹中唯独她陪着钱多金行商过,是以她最熟悉。
  听此罗云面露为难,咬了咬牙:“殿下,只有千余名侍卫,怕是护不住您,我们不如……”
  “回去?”
  罗云正要点头,就听到刘珂嗤了一声:“回去个屁,爷自己找的封地,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屁滚尿滚地被一群流民吓回去,面子往哪儿搁?”
  “可是……”
  “没有可是,那群傻逼就等着看爷的笑话,我岂能让他们如意?”刘珂暴躁道。
  然而尚初晴却说:“可罗统领的建议不无道理,按照现有的兵力,的确难以对付那群流民,我知道殿下心中有气,可是若打不过,何必平白伤亡?”
  尚初晴这么一说,给罗云带来了底气,他道:“殿下,咱们若是出事也就罢了,您千金之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先回京,将此事报于朝廷,再来不迟。”
  刘珂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他想到自己对顺帝面前放下的狠话——不为母亲平冤,他永远不回来!
  顺帝应该知道他选择雍凉的用意,看得到他的野心,然而区区流民就让他退避三舍,灰溜溜地回京,这让顺帝怎么看他?他还有什么底气为母亲,为哑叔,为所有喊冤而死的人跟顺帝争?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他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满心的不甘。
  方瑾凌就在他的身边,目光落在刘珂那泛白的指节上,手背的青筋蹦现,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那是刘珂从未有过的失态。
  他忽然想到那个小年夜,特意寻他来告诉这一声,雍凉对刘珂的意义恐怕不仅仅是块远离朝堂的封地,或许还是正式争斗那无上帝位的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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