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却又牵挂
一个至今所经历战争不到十场的人，在教一个自小从军，如今已身经百战的人如何成为名将，而这场面看上去并不滑稽。
“那么您断定，沐侑此人，真有造反之意吗？”没有继续争执的必要，洛离避过对方的锋芒，直接往主题碾去。
“不，我不敢断定。”黎栩从皇子到太子到君王再到被赶下皇位皆是一个悠然自在的人，这悠然使无数人崇敬他，也使无数人厌恶他。“您不敢断定？”洛离几乎是失声叫起，“事实上，我从未说过我敢断定这几个字。”
”哦，所以呢？“他的声音终于带了几分怒气，为何此时对方仍旧要如幼时一般孜孜不倦地同他玩文字游戏？”所以接下来您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呢？”如果此时黎栩继续保持那副慵懒的样子，洛离的怒火只会升的更高。
幸好他没有，黎栩另一个特点就是对局势相当敏感，这使他在诸国的纷争中存活到今日，当然偶尔也会发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作用，让他品尝一番失败的滋味。他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理清思绪，洛离早已清楚他这位主人习惯，因此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纱织的窗户将阳光分割成数十块，灰尘漂浮在房间的上空，如尘如雨，窗外的榆树上有黄鹂在啼叫，那是他昔日出征蛮巫时刻意命人捕获的黄鹂，本来是要献给黎栩的，对方拒绝了这份美意，他便独自留下了。
如今歌唱的黄鹂已不是当初要进献的那只黄鹂，老黄鹂在一个刮着风的雨夜死去了，小黄鹂则是他不知过了多少代的子嗣。黄鹂依旧在啼叫，不时在枝头间扑腾来去，这欢快怡情的景象让他感慨，到底是禽兽无知，还是世事易变？阔别仅仅数年，却已忘记家乡原非狄荣，而是蛮巫。
“你何必担忧过多呢，如今的事态，说是复杂，却也并非如你想得那般复杂”黎栩的声音依然悠然，他肤色原本微黄，如今正面对着太阳照过来的方向而坐，是以竟然白了几分。洛离依旧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严肃而恳切，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黎栩，他知道，思考多时的黎栩，必是有一篇长篇大论要说。
“这第一种可能，我们假设，沐侑是一个绝情绝性，狠绝果断，冷血无情之人，他丝毫不在乎族中尊长之性命，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与毒萝俘虏尽被诛杀的后果，他执意要发大军来攻，将我们一举歼灭。”
“他若下令来攻，不管其他，只要放出他为了一己之功，不顾毒萝尊老的消息，毒萝军士历代皆奉族中权贵为尊，得知必会军心动摇，更甚怨恨于他。“
”若他真是个忠臣，一心只系挂毒萝大业，说不定还真会做出这鱼死网破之举，若他如我所猜，但凡有一点点野心，是万万不可能将自己多年积蓄的名声，当作他人大业的垫脚石的。“
”而且，他又偏偏不能拖下去，因为拖下去，只怕他们的险境，比我们还要更胜几分。”
“沐侑因不被重用，军队只能驻扎在皇城西荒野之中，说是驻守门户，实则一为发配，一为监视，那地带水源不多，而且随季节涨涨落落，疏无定数，届时战起，连基本的水源都无法保证，如何能打一场持久之战？
“我先前曾去探查过一番，皆是红土相陈，走了多时，竟半点庄稼也没看到，也是，这种劣土，纵然沐侑想临时抱佛脚，抓来几批农民替他种粮，我看，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心思了。“
黎栩一口气讲了许多，此时也终于要歇一口气，洛离在一旁频频点头，见他不讲了，也忍不住问道：“那他若是在意那些权贵死活呢？”黎栩倒了一杯茶水，还未饮下去，听了他这句话，只好放下杯来，笑道：“若他在意，岂不是于我等更有利？”
“他若在意，便不能派遣大军入城，因为若遣大军入城，无异是放了一个无用的信号，于他有害无利。不能派大军，便只能用死士，打扮成寻常民夫的模样，暗中混入城来。死士若入城，需要一定的时间摸清俘虏藏身之处，以此制定援救的计划。“
“我们可以在这个时间段内阻止他们的计划。”洛离接道。
“当然可以，”黎栩横了他一眼，“但还是不阻拦为妙。”“哦？”洛离不明。
“如果我们此时刻意阻拦，届时必定有兵火交加，俘虏则是首当其冲，若伤了俘虏性命，沐侑他们可谓是心无挂碍，而我们的筹码，顿时少了大半。”
”就算我们阻拦成功，而俘虏也全都安之无恙。他们也必定不会就此放过，结合上次失败的经验，总结教训，派出越来越精明强干的死士前来，纵然阻得了一时，难道还可以阻得了一世？“
”再退一步，就算阻得了一世，这阻止之中，又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心力精力？能用之人本就不多，若再在这方面分散大量精力，于我们将是一个大大的不利，若让敌军有机可趁，又该如何是好？“
“的确如此，所以该让他们得逞？”洛离道，黎栩点头，“对，得逞。”
黎栩笑道，“说道得逞，我倒有一计，我们不如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昔日查看府中情况时，只发现了几具被扒了衣服的使役尸体，料想纵然穿起那衣服，面目却大有不同，如何混得过去，必是施了易容改貌之术罢。“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也来一着，暗中将原先关押之俘虏运送到他处去。这易容术乃江湖道术，寻来不难，暗中访得几个，又来找些面目相似之人，教其改换了去，任凭他亲族也认不出来。“
“任凭他亲族也认不出来......洛离结果黎栩的话题，喃喃道，“陛下之意，是要对那入城死士，来个狸猫换太子之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