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沈灼闯祸后避不归家,沈家也是捉襟见肘,沈骁这才没有直接去幻月仙宗抓人。如今沈灼归来,凌霜雪也在此,沈骁便以为是凌霜雪把人押回家里。
  凌霜雪挑眉,见沈骁误会,解释道:我只是随他下山做客,谈不上护送。
  这小子还能自己想通了?沈骁怀疑地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凌霜雪身上时,便打消了疑惑,道:我看他是不敢回来,所以找你当挡箭牌,也亏他想得出来,让你跟着奔波那么远的路。我可真是越想越气,回头非得收拾他不可。
  收拾他?你想怎么收拾他?是关他禁闭让他反省,还是让他去祠堂跪上几天几夜?最好再请家法?沈骁,你长本事了不是?我之前是怎么和你商量的?孩子要是回来了先问清楚情况再下定论,你倒好,我就不在家那么一小会儿,你就让孩子在门口跪着,自己在屋子里坐的稳稳当当。
  沈骁落音话刚,门口就传来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她人还没进来,那气势已经压了沈骁一头。
  沈骁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往门口走。可他刚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停下脚步看向凌霜雪,略带歉意道:剑尊莫见怪,这是我娘子回来了。
  凌霜雪放下手里的茶杯,他听刚才那话就猜到了身份,只是没想到叶澜溪的性格还是如此强势,嫁了人也不减分毫。
  既然是沈夫人,那我自当拜会。凌霜雪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要和沈骁一同出门。
  沈骁哪敢劳驾他这个客人去迎人,嘴上说着客套的话,脚下磨蹭着,反倒是叶澜溪带着沈灼先进了门。
  她一身劲装,未做妇人打扮,玉冠束发,干净利落,腰上别着九璃鞭,形如雷霆,势有风火。
  凌霜雪只觉得走进来的是一头敏捷的猎豹,野性又不失优雅,让人不禁多看两眼,印象深刻。
  叶澜溪大步流星到了沈骁面前,凌霜雪怕他们夫妻二人起冲突,正想找话缓和一下,就看见沈骁十分熟练地跪下去,道:娘子,我错了。
  凌霜雪愣在原地,瞠目结舌。
  沈家主,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凌霜雪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沈灼,只见他徒弟见怪不怪,脸上还有点习以为常的幸灾乐祸。他张了张嘴,一时间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
  叶澜溪光顾着儿子,在门口还未发觉,这会儿走近了才看到屋子里还有别人。她连忙把沈骁拉起来,进屋的那点强势变成了不好意思,她对沈骁是强势,但那是一家人私底下的情趣,当着外人的面,她一向会顾全沈骁的面子。
  云霞飞上双靥,叶澜溪赧然道:家里有客人你怎么不说?
  沈骁委委屈屈,他这也没开口的机会啊。跪媳妇跪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霜雪干咳一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礼貌带笑。
  沈灼连忙上前,站在凌霜雪身边,亲切地给叶澜溪介绍。知道来人是凌剑尊,叶澜溪惊讶了一瞬,笑道:尊者屈尊到访,寒舍蓬荜生辉,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尊者海涵。
  夫人客气了,我冒昧到访,若是有打搅之处,还望夫人见谅。凌霜雪没有端着架子,礼数周全。
  叶澜溪莞尔,道:阿灼,你和尊者赶了那么远的路,想必也是累了,今日天色不早了,先带尊者下去休息,我们有什么话明日再谈。
  叶澜溪进了屋子,话语权就到了她手上,沈骁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她身上,柔情似水。
  沈灼知道他娘要收拾他爹,高兴地带着凌霜雪出门。
  因为他们二人回来的急,先前也没传个信,所以没有把房间安排出来。但沈灼的房间一直留着,暂且委屈凌霜雪和他住一宿。
  凌霜雪跟着沈灼出门,身后沈氏夫妇继续刚才的话,一个强势,一个包容,看起来吵吵闹闹,实际一言一行都是夫妻间的甜蜜。
  沈灼自小就习惯了爹娘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凌霜雪不要放在心上。
  凌霜雪没说话,停下脚步看着沈灼半晌,在沈灼疑惑的目光中,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妻管严会遗传吗?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对沈灼发出了灵魂拷问,hhhh
  第六十二章 晋江独发
  叶澜溪巾帼不让须眉,和沈骁同生共死,同甘共苦,沈骁这个宠妻狂魔自然愿意事事顺着让着,就是在沈灼面前也不介意放低身段哄着她。二人伉俪情深,一直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沈灼从小受他们二人影响,对待感情和旁人不同,他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结为连理,那自然愿意一心一意地宠着护着,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凌霜雪的问沈灼并没有思索太久,笑道:大概是会的,自己喜欢的人,不愿意宠着让着,那又何必去追求?存心给对方添堵吗?
  爱一个人是全身心的喜欢,若是决定在一起,那更是一生的托付。
  凌霜雪若有所思,他想起沈灼喝醉那天晚上,非要拉着他在后山拜堂成亲。他们三拜为契,却不过是酒后失态。
  喜欢这两个字的背后,是情,是欲,是一辈子纠|缠不休。说起来轻巧,付诸于实际却难上加上。
  穿越者拆了你的姻缘,毁了你和公输彤的婚事,你可有想过挽回?
  回廊里的灵灯照亮前行的路,沈灼和凌霜雪并肩而行,影子在灯光下靠的很近很近。凌霜雪出声问道,长睫低垂,掩去垂落的光,教人看不清神色。
  他心里清楚沈灼和公输彤有缘无分,就算穿越者不带来蝴蝶效应,引发这一切的祸事,沈灼也会早早斩断情缘,踏入异界。但此刻蝴蝶效应已经产生,两个故事都偏离了轨迹,他和公输彤的命运自然也会有所改变。
  凌霜雪想知道,在这接连的变故后,沈灼和公输彤能否再续情缘。
  沈灼有了片刻的沉默,之前温如宁也和他提过差不多的话题,但大概是问话的人不一样,他回答的心情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我和彤彤之间的婚约更像是两家父母口头上的玩笑,做不得数,我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退婚的谣言,但如果众人默认了我们分开,倒也是件好事。
  沈灼没有挽留的意思,虽然大家小时候感情都很好,公输彤也喜欢粘着他,不管他走到哪儿都要跟着,但那种依赖不是爱情,更像是把他当成兄长。
  她会在他的面前撒娇,在他面前淘气,出了事闯了祸也会往他身后躲,和他分享秘密,谈天说地。她全身心的信任,却从来没有表现出占有欲。
  爱情里,喜欢一个人根本就舍不得和别人分享,只想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只属于自己,连一根头发丝都要计较的清清楚楚。
  沈灼明白,他对公输彤没有男欢女爱之情。更不希望她被儿时的父母戏言所束缚,她值得去追求更适合自己的人。
  感情要两情相悦,而不是单纯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输琼不是蛮不讲理之辈,她昔日就算是为了此事来我家,也不会咄咄逼人。外边的闲言碎语不过捕风捉影,想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现在这名声也没好到哪儿去。
  沈灼说的轻巧,笑意不减。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流言蜚语其实不大放在心上,甚至庆幸对方的目标是他,而不是公输彤。要是平白连累小时候的玩伴因为自己的缘故遭人泼脏水,戳脊梁骨,他恐怕要羞愧的无地自容。
  倘若公输彤对你有意,你也不为所动?凌霜雪对这样回答不免诧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样的情感岂能说放弃就放弃?哪怕曾经有过一瞬的心动,也会生出挽留的念头。
  沈灼轻笑,在凌霜雪的询问下冒出玩笑的心思,道:那我下次遇见彤彤,可得好好问一问了。问她还愿不愿意与我结发两不疑,恩爱共余生。
  凌霜雪眯了眯眼,他听出沈灼话里的那点不正经,就像是羽毛一般从他的心上划过,轻巧却让人难以忽视。他想,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在往前便是沈灼住的院子,只有主屋收拾出来,其他两侧的厢房还没铺被褥,沈灼自然是带着凌霜雪入主屋。屋子太久没有人住,最近又没有太阳,哪怕是点了灯,还是有股冷意顺着衣襟钻进来。沈灼记得凌霜雪畏寒,找到屋子里的火阵,放上灵石驱动。
  阵法启动的一瞬间,寒意就有所减退,室内维持了一个相对的温度。凌霜雪解下披风,打量眼前的这间屋子。
  沈灼小时候也只是偶尔来这边,少时的喜恶一目了然,风格带着孩子气,天真热忱。
  珠帘卷,胧月纱,他自小矜贵,在吃穿用度方面自然有所讲究。
  凌霜雪刚才进门时就注意到沈家的状况不比从前,在生活用度上有所节制,就连家中的风格也是古朴简洁,避免铺张浪费。
  和外面的布局相比,沈灼的房间还维持原样,什么都没变。沈氏夫妇一向疼孩子,这是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委屈沈灼。
  沈灼把娇娇放出来,这个小家伙面对突然转换的陌生的封闭环境有些抗拒,咬着自己的尾巴在屋子里巡视一圈,处处留下气息后,嗖地一下又窜回凌霜雪的怀抱。
  果然还是师尊的怀里更舒服。
  沈灼整理好床铺请凌霜雪休息就寝,师尊搂着小豹子问道:你今晚是要让它和我们睡?
  上次在客栈沈灼还知道先把娇娇丢进小世界,这次却把它放出来了。
  让它睡脚踏,不许上|床。既然回家了,它免不了要活动,不然越养越娇气,要变家猫了。
  之前在宗门无事,娇娇没有用武之地,但回到花锦城就不一样了。沈灼免不了要和其他人起冲突,这个时候娇娇就能派上用场。以它的等级,对付几个老不死也不是问题。
  师尊,你的旧伤始终是个隐患,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希望你出手。沈灼知道凌霜雪修为高,难逢敌手,杀个人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但凡事有利有弊,不断地使用灵力透支的是他的身体,他的不足之症让他无法痊愈,这是一个死循环。
  凌霜雪抬头看着沈灼,他既然决定出山,那肯定是做好了动手的打算。时渊夜连丹药都给他准备齐全,为的就是面对这种局面。
  为师自有分寸。既然到了花锦城,站在沈家这边,凌霜雪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不出手也没什么,他这个人就是最好的盾。
  更何况什么情况才叫万不得已得由他说了算!
  沈灼以为凌霜雪答应了他的请求,高兴之余不忘把娇娇从他怀里扒出来,让它自己在脚踏和床尾选一个。
  娇娇不满地发出呼噜声,最后妥协去了床尾。
  凌霜雪解衣上|床,还是让沈灼睡在里侧。他习惯睡在外侧,方便照顾沈灼,有什么动静还能第一时间护着他。
  不过这一次沈灼没有同意,他道:这是在我家,师尊让我一次吧。
  凌霜雪听出了撒娇的意味,像刚才还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娇娇,他有一点恍惚,鬼使神差般点头答应下来。
  沈灼笑了,眼神亮如星辰,在光下深邃迷|人,仿佛藏着真挚热烈的情意,让人沉|沦,耳红心跳。
  凌霜雪避开了他的眼神,沈灼熄了灯躺上去,状似无意地抬手给凌霜雪搭被子,手指擦过他的肩。
  凌霜雪意味不明地又一次看向他,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故作苦恼道:我今晚还得想一想明天怎么应付我娘,她肯定要问当年在秘境的事,可我还是想不起来。
  冒牌货留下的记忆中,唯有这件事沈灼一直看不见,也不知道她动了什么手脚,把它完全的掩盖起来。
  凌霜雪对此也只是从温如宁的口中知道一些,大家忌讳莫深,一直都不怎么爱提。
  他也懒得计较沈灼的小动作,解释道:如果没有穿越者,秘境之行是你在此界的最后一趟旅程。它属于原本就存在的事宜,和穿越者带来的蝴蝶效应不同,所以记忆被覆盖,你很难看到。
  那我岂不是太被动?沈灼皱眉。
  凌霜雪道:倒也不是,你需要点刺激才能恢复这部分记忆,或者有人愿意帮你回想。
  沈灼想了想,记起来之前温如宁说过公输彤一直相信他被人夺舍,不肯面对现实。或许在公输彤的身上,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来我还得找个时间去公输家走一趟,把过去的这些事和彤彤解释清楚。
  沈灼叹了口气,他刚到家事情就是接二连三,之后的日子恐怕都没什么清闲的时候。
  凌霜雪闻言没有吭声,侧向一边休息就寝。
  沈灼察觉到被子被拉扯过去,他翻身凝视凌霜雪的肩,犹豫了一下抬手搭上凌霜雪的腰,整个人靠过去把人揽入怀中。
  凌霜雪身体紧绷,低声呵斥道:你做什么?
  沈灼在凌霜雪的脖颈间蹭了一下,学着娇娇撒娇,轻声笑道:给师尊疗伤。
  花锦城的寒不同幻月仙宗,冬不见雪,偶有明阳。但一旦冷起来,寒意却是深入骨髓,那种冷才真的难熬。
  沈灼摸到凌霜雪的手掌,不出所料一片冰凉。哪怕启动了屋子里的火阵,凌霜雪的身体依旧是冷的。
  沈灼把他的手包裹在掌心,也不管他会不会斥责自己大逆不道,自行运转身体里的灵力。温暖火|热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上传来,透过衣衫笼罩着凌霜雪,相握的掌心更是发烫,仿佛是身边躺了个火炉。
  这是沈灼第一次用凌霜雪教的办法帮他缓解冬季的不适,压制身体羸弱带来的寒意。二人肌肤相贴,衣衫恍若无物,心跳清晰可问,彼此间不断上升的体温不知是灵力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
  凌霜雪紧绷的肌肉一直没有放松,这种被人从身后拥抱的姿势,让他完完全全地陷入沈灼的胸膛,生出一种被人拘在怀抱间,无处可逃的烦躁。
  他的心跳的很快,他开始后悔为了安抚沈灼告诉他这个法子。可是转念他又醒悟过来,他可以推开沈灼,训斥他以下犯上。
  只要他开口,沈灼就会知难而退,他回来后一直礼数周全,不会辩驳他顶撞他,比少时听话懂事。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简单的一个动作,凌霜雪也做不出来。他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浑身僵硬。
  沈灼察觉到他的抗拒,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尊,相信我。
  灼热的气息像火一般烧起来,凌霜雪感觉脸在发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躁动的心绪,克制狂乱的心跳,逐渐放松下来。
  他告诉自己,若是在沈家这里复发旧疾,没有阵法阻挡,幽火能焚烧一切。他不能掉以轻心,让沈灼帮自己缓解,总好过事发不可挽回。
  感受到怀里的身体放松下来,沈灼眼底荡漾出笑意,权当是凌霜雪在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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