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她抹下额头上的汗,发现自己的害怕得快哭了。
  中学是信息高度流转的场所,廖玲尔到学校后惊魂未定,班主任见她脸色惨白,问她怎么了。
  廖玲尔一五一十把事说了,恰巧被路过几个同学听到廖玲尔被外校同学骚扰的事,一上午就传遍整个一中。
  一中学生对此义愤填膺,课间里,学生们的交谈都围绕这个话题。
  相反,最早接触到这个信息的柏舟一和蓝山,反倒落后资讯一步。
  消息在第一堂课下课后就传出来,那时蓝山正趴在桌上补眠,柏舟一则忙着赶奥赛班作业那玩意儿多到即使是柏舟一也没法一晚上写完,尤其蓝山还总在边上捣乱。
  等到第二节 课下课,柏舟一和蓝山出教室打水,才听闻了已经闹得满校风雨的消息。
  蓝山打着哈欠往饮水机走,忽然听见路过的同学低声交谈,蓝山耳朵一竖,捕捉到外校、跟踪、流氓等词语。
  蓝山猛然警觉,瞌睡全跑了,顺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学生,问: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吗?那学生抱着一打练习册,看样子是隔壁班数学课代表,他诧异有人居然现在都不知道这事,说,廖玲尔今早被外校学生跟了一路。
  柏舟一也停下脚步。
  蓝山心一沉,问:没出事吧?
  没有。
  那就好。蓝山说,廖玲尔还好吧?
  不太好,她和她们班班主任说时都哭了。那同学说,但跟踪她的人是外校的,老师说没法管。
  那怎么处理?蓝山问。
  不处理。同学说着,有些生气了,埋怨道,真是的,平时说着有问题找老师,事实上就因为发生在校外,不影响评级业绩,根本不管。
  发生在校外,不在职责范围内,也没法管。柏舟一平平插入话题,对那位同学说,快上课了,你不抓紧送作业吗?
  草真只有两分钟了。同学看眼表,不再多说,抱着练习册快步走了。
  柏舟一转回头,蓝山定在原地不动,他问:打水吗?
  打。蓝山说,他同柏舟一继续往饮水机走,开口问,你今天要上奥赛课吗?
  嗯,习题课。柏舟一说。
  哦。蓝山不说话了。
  到饮水机前,接水时,蓝山又开口:单车能借我吗,你骑我的。
  你要送廖玲尔?柏舟一问。
  嗯。蓝山说,她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柏舟一没接话,水接满了,他把笼头关掉,再拧上盖子:不借。
  蓝山说,你不想让我管这事。
  对。柏舟一直白说,你没能力管。
  蓝山不说话,也拧上瓶盖。
  柏舟一知道他没被说服,再次开口:你知道跟踪廖玲尔的是什么人吗?你能确定他们的人数吗?你能否保证他们不会动手。如果动手了,你能确保自己不受伤?你是学攀岩的,比我清楚伤病对训练的影响,你要考虑清楚。
  柏舟一说得有理,但蓝山此刻心如乱麻,满心都是廖玲尔被跟吴思城进少管所的破事,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告,只觉得烦躁。
  不是,我就陪人走个上下学路,怎么就会惹上这么多有的没的,你别想那么多行不行。蓝山声音大些。
  不行。柏舟一声音也稍大,他似乎也带着不知名的气,声线冰冷道,你总喜把正义和理想放生命前面,不计后果地逞能。徒手攀岩是,见义勇为又是你做事根本不考虑自身安全。
  他骤然扯到徒手攀岩,又勾起蓝山前世多番就此与他争吵的记忆,更是火上浇油。
  关徒手攀岩什么事?蓝山火突突往上冒,我说我要去徒手攀岩了吗?就算我要去了,又关你什么事,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数,你十四岁不到也别老想着给人当爹,我比你还大半年,你别老瞎管我行不行。
  柏舟一皱了下眉,上课铃在此时响了,他没再说话,抓起水壶,转身回教室了。
  蓝山顿一秒,也往开始往教室走。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三四米,柏舟一不放慢步速,蓝山也无加快步伐的想法。
  蓝山进教室时,柏舟一已经坐好了,桌上放着下节课要用的课本。
  生物,蓝山坐下,掏了半天抽屉,骂一声娘。
  他没带课本。
  蓝山条件反射看一眼柏舟一,他丝毫没有分眼神给这边的想法。
  更不用说课本。
  蓝山坐直,听了一节无课本的生物课。
  午休时间他去找廖玲尔,问今天要不要一起走。
  廖玲尔正在发愁,她父母正巧都在出差,出了这档子事也没法接女儿放学,她又不敢联系吴思城,万一那伙人还来,吴思城那个暴脾气,打起来可能是出人命的事此刻蓝山提出送她,简直算雪中送炭,她感谢再三,答应了。
  蓝山和柏舟一一整天没说话,放学后,蓝山扛起书包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柏舟一低头坐着自己的事,没看到人走了似的。
  蓝山和廖玲尔在校门口见面。
  你不骑车吗?廖玲尔看他两手空空,问。
  我车没后座,载不了。
  对哦,上次是柏舟一的车。廖玲尔想起来,她情绪和平时无差,细看却发现视线却时不时扫向周围,他今天上课吗?
  嗯,奥赛课。蓝山不愿多说,把背包甩背上,简短地笑一下,走吧。
  一路上,无论是蓝山和廖玲尔都心事重重,不停观察四周,警惕着有没有人跟踪。
  正好放学时间,路上的学生不少,这让两人安心些,但也更难观察是否有混混跟在人堆里。
  拐过几条街,离公交站不远了,没出现什么异况,蓝山和廖玲尔放松些许,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又过了一条街,廖玲尔正说着攀岩话题时,忽地被蓝山拽住手腕。
  后面有人。蓝山低声说。
  廖玲尔寒毛竖起,条件反射想回头,但又生生克制住。
  很多吗?她小声问。
  蓝山没说话,只拽着她走快几步:去小巷。
  他想通过墙上的捷径甩开混混们,廖玲尔懂了,也更害怕,她不再说话,低下头,加快脚步。
  后面的声响越来越明显,混混们越靠越近了,蓝山心里也没底,他想拽着廖玲尔跑起来,又怕这个行为会激起混混追击。
  廖玲尔肯定是跑不过那群混子的,但如果自己拦一下......
  蓝山心里有些虚,当英雄不是点个头就能完成的事,何况这事就是他豁出去了,廖玲尔也未必能跑掉。
  不计后果的逞能。柏舟一和他说。
  蓝山手心微凉,他承认柏舟一是对的,自己至少该多叫几个人。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哟,护花使者跑这么快啊,真是孬种。
  一个娘们拉着另一个跑路罢了
  孬种腿真他妈长打断了还能这么跑吗
  嚣闹的声音近了,廖玲尔抖一下,混混们在怪叫着在逼近。
  蓝山握紧拳,随时准备把廖玲尔送出去,然后回身。
  他嘴唇微启,浑身紧绷,就要说出跑。
  叮当叮当
  清脆的铃铛声打断蓝山的蓄力。
  单车群横空出世,从后方呼啸而来,没几秒就越过混混群,在蓝山和廖玲尔前急刹。
  蓝山也刹住,定睛一看,认出最前面那个骑手是奥赛班的学生。
  你们他一愣,刚想说什么,身边劲风拂过,又一辆车停在身侧,骑手伸手,在他耳侧打个响指,他猝然转头
  柏舟一单脚撑地,另一手握着车把,简洁说:上车。
  小柏:看,老婆,我会打响指哦
  第二十九章 挺有眼光的
  柏舟一横空出世,把蓝山震懵了,但震惊归震惊,路还是要跑的,蓝山跳上柏舟一后座,抓住他腰,廖玲尔也上了奥赛班一个女生的车。
  人接上了,领头学生一声铃响,奥赛车队再次出发,把混混们气急败坏的声音甩在后面。
  蓝山抓着柏舟一校服,混在全一中智商水平最高的学生堆里。柏舟一难得骑得这么快,风风火火的,迎面的风都把蓝山眼睛都吹眯缝了。
  他正眯着眼,忽然听柏舟一说:以后放学,我和他们一起送廖玲尔。
  奥赛班蓝山在风里问,你们集体翘课了?课怎么办?
  柏哥接手了前面一个奥班学生扭头来,喊道,老师老婆怀孕,柏哥让他回去陪老婆,自己来给我们讲错题
  你能讲吗?蓝山扯着柏舟一衣服,质疑,你别给人讲坏了了!
  怎么会之前柏哥就当助教了,他接手后小测平均分提了两分柏哥牛逼那学生喊。
  柏哥牛逼其余奥班学生听到,也纷纷喊起来,一时间巷子里都是鬼哭狼嚎,少年们带着嬉闹声如风般掠过街道。
  蓝山抓紧柏舟一的衣服,戳戳他的腰,憋了一下午的气烟消云散: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大哥威望,牛逼都叫上了。
  柏舟一没应答,蓝山以为风大没听见,又去戳他腰。
  柏舟一还是闷声往前,蓝山再一次抬手,欲戳下去,柏舟一一手松开握把,回手捏住了。
  除了在你这,我在哪不牛逼。柏舟一单手握把,风拂过他的话语,刮去一层少年老成,露出些稳重下的不羁。
  他不屑说:是你不懂得珍惜
  蓝山愣一秒,抱着他的腰笑起来:你像个怨妇!
  不远处有大坡,柏舟一松开蓝山,回握车把。
  蓝山搂得有点紧,南方初夏里的紧密肢体接触有些粘腻,但柏舟一不说,只提速从坡上冲下去,用更剧烈的风卷走闷热。
  他一下把奥赛班的同学甩在后面,在一片柏哥等等人!的呼喊中,感到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又是一紧,随后,蓝山放肆地笑传入耳廓。
  你居然冲坡!太不正常!蓝山笑着喊,柏舟一今天发疯了!
  柏舟一放松刹车,任由自行车从坡上呼啸而下。
  因为谁?他回喊道。
  反正不因为我。蓝山大笑着回。
  自行车冲到底,飞出老远后速度才有所减缓,柏舟一刹住,一脚撑地,听着蓝山的笑,又听后面同学咋咋呼呼地跟上了,才再慢悠悠出发。
  柏舟一本来打算先把廖玲尔送回去,再找个地方给奥班同学讲题,但廖玲尔得知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接送自己上下学,很是感激,说什么都要请奥班同学吃点什么,喝杯奶茶也行。
  但周边没什么小吃店,奥班同学眼尖看到不远处m记,说要不就这个吧,一人请一个甜筒完了,还刚好可以在里面探空调。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m记,廖玲尔给奥班学生一人买了个甜筒,他们又再点了些别的。十来个学生找了个长桌,半边放餐盘半边拿卷子,柏舟一坐上首位,这桌子便瞬间变成了课堂。
  能进奥班的学生不论智商还是专注度都无可挑剔,喧闹的环境完全影响不了他们的学习状态。学生们一边吃着薯条一边提出问题,长桌上学术氛围浓厚得堪比科研院。
  奥班学生学嗨了,苦的却是两位艺体生,他们不仅要面对各种疑难公式的轰炸,还要提防四面飘香的垃圾食品。
  进入m记十五分钟,奥班讨论渐入佳境,蓝山和廖玲尔苦不堪言。
  为什么,要来这里.....廖玲尔虚弱地趴在桌子上,渴望又绝望滴盯着摊了一餐盘的薯条,救救......
  一旁的蓝山也无精打采,他捏着鼻子,好心提醒道:不闻、不看会好一些。
  廖玲尔扭头问:你也不能吃吗?
  嗯啊。蓝山说,要控体脂,你呢?
  体重
  两人悲哀地对视着,颇有几分难兄见难弟的同病相怜。
  我快八年没吃过甜品了。廖玲尔无精打采,你妈的芭蕾。
  一中的学生要看到她这样绝对大吃一惊,优雅的天鹅在甜品的诱惑下也变成了愤怒的大鹅。
  但是蓝山不,他十分感同身受,轻叩下桌子,狠狠点头:你妈的攀岩。
  食物的香气源源不断飘来,不停侵蚀蓝山和廖玲尔的理智。
  干坐着只会逐步沦为垃圾食品的奴隶,两人决定聊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你是不是马上要去搞舞蹈集训了?蓝山记得廖玲尔上节攀岩课和教练告别,说是要专注芭蕾,没时间练攀岩了。
  教练很遗憾,廖玲尔手长脚长,核心力量还好,是个失去会可惜的好苗子。但他也知道这姑娘从小练芭蕾,要走专业舞者道路,便祝愿她好好练,争取以后去国家大剧院当首席。
  对的,再过一周我就去集训了,学校这边也会请假。廖玲尔说,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了。
  没事。蓝山大度挥手,你道谢对象错了,最主要得感谢柏舟一,这么多人都是他叫来的。
  不不,主要还是要感谢你。廖玲尔摇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没有你,他怎么会帮忙呢?
  哈?什么意思?蓝山不懂了。
  廖玲尔也不解释,只后仰靠上椅背,抱着手臂,用揶揄的目光看看柏舟一,又看看蓝山,再看看柏舟一,几番来回后夸张地摇头,叹道: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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