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庄周梦蝶
陆纪尧陷入短暂的沉默，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片刻后，他失了些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声线颤抖：“其实，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林语林满脑子问号，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信，在这个梦境中，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可陆纪尧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宋柯的孩子啊？
到底是哪里不对？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感觉自己意识模糊起来，是那个最后注入的不知名药剂。
极有可能是高浓度的融合细菌，她这发烧的迅猛程度，让她直觉十分不妙。
“你不是我哥哥……”林语林集聚力气准备说后半句“你是我亲爸爸的前未婚妻的儿子”，可意识涣散的速度有些超乎她的预计。
还没说出这后半句，怀抱着她的陆纪尧身体僵硬了一下，没多久又放松下来，甚至还温柔地安抚着她：“好，我不是哥哥。我只是一个志愿者，你是一个研究员。”
就算她闭着眼分神抵抗自己突发的高热努力维持清醒，此时也能感觉到陆纪尧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厌世情绪。
她的意识在混沌之中浮浮沉沉，高热夺走了她的思考能力，想说的话破碎得不成句子。
随后她听到了一段很长，语调奇异的吟唱，灵魂剥离肉体一般深入神魂骨骼的剧痛生生把她意识拉回。
陆纪尧的手正放在她的头顶，她却仿佛感觉到一根冰棱自头顶扎入，痛到无法思考的她，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想死。
这是要谋杀吗？！她还没谈过正经恋爱呢，不想死。
她无意识地挣扎起来，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之前，朦胧中似乎听见了“如果能够早些遇见……阻止灾难……祝你幸福……”之类的话。
林语林是被自己挣扎的时候一脚踹墙上，把自己踹下床给摔醒的。
她坐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梦，脑中的疼痛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如果是，那未免太过真实；如果不是，那么她在“现实”中经历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颇有些“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傻傻分不清楚的感觉。
梦中的痛感异常真实，她又掐了自己的大腿……果然也还是那么痛！
她将睡前录下的语音播放出来和梦中的几句话对话作对比，意外地，听懂了两个词：“陆纪尧”“灾难”。
林语林自然不会理解成“陆纪尧将会导致灾难”。
陆纪尧——那个陆纪尧和她知道的这个陆纪尧，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太上来，但他肯定也是个关键人物。
灾难——大概是那个未知飞行器在北极坠毁导致气候剧变？还是说随后发生的融合细菌入侵？
联系梦境和研究报告，全球气候剧变，温度上升，融合细菌爆发；而温度上升，同样会导致皮纳特菌变异。
假设那些细菌的运送携带者却早已大量存在，在高温的诱导下，发生变异引发觉醒热，这样解释，确实比飞行器坠毁爆炸导致细菌散播更为合理。
爆炸时的高温和辐射足以杀死飞行器上的所有碳基生命，要知道，那个飞行器的能源是核动力的。
这么说来，这个世界也有可能真的发生那个灾难？皮纳特菌应该就是融合细菌？
“陆纪尧”又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
林语林努力回忆，试图从混乱的片段中寻找到自己需要的线索。
“他的异能威胁等级很高而且十分异常——一旦没做好防护措施，实验人员会被感染上融合细菌——仿佛是个巨型细菌培养皿……”
巨型细菌培养皿？
难道说，他可以容纳各个融合细菌亚种？！
他可以觉醒吞噬异能，是因为他可以兼容两种皮纳特菌亚种？！
林语林恍然大悟，可是这也太逆天了吧？
最后陆纪尧一边吟唱着不属于那个世界语言的奇异语调，一边把手放在她头顶是做什么呢？
是为了把她从梦境中驱赶出来吗？
为什么那个陆纪尧把自己叫做妹妹，可是她一反驳又改口说确实没什么关系，属实可疑。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兄妹吧！不知道他是哪里得来的信息，会有这种错误的认知。
刚入梦时以为会知道更多的信息，可现在反而感觉问题更多了。
林语林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出去找宋柯和陆纪尧了。
和陆纪尧有关的问题，问问看本人，应该会有更多信息吧！
陆纪尧此时正在宋柯的引领下，与众位长辈及族老问好，却一直将部分注意力分散到祭坛的方向，时不时地看向那边。
远远看见一身白色裋褐的妙龄女子穿过人群走来，她微笑着回应族人们的关怀，仿佛自带光环一样，他的目光完全不受控制地紧紧地追随着她。
他余光注意到，有些更年轻的男子上前微带羞赧地与她互通姓名，仿佛完全忘记刚才观礼时，站在她身边的自己。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心底滋生，陆纪尧突然起了一个极其黑暗的念头——禁锢她，藏到谁也见不到的地方；吞噬她，让她和他永远无法分割。
“纪尧，你看什么呢？”宋柯看到跟着自己的未来女婿正望着一个方向发呆，他用手肘捅捅他，提醒他回神。
陆纪尧被自己吓了一跳，脸上的血色褪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他感到自己身上好像有些不对劲，这不对劲，似乎也是从成人礼之后开始的。
所以，隐族的成人礼，真的只是简单的获得自由出入雅梧山许可的仪式吗？
他按下纷乱的心绪，跟宋柯说道：“宋叔叔，语林过来了。”
宋柯皱眉看向祭坛方向，果然看见自己的女儿在族人的热情招呼下慢慢向这边走来，看上去确实是没事了的样子。
他肩膀放松下来，跟陆纪尧迎上前去。
“语林，你好了吗？不再休息一会儿？”宋柯关心道。
“嗯，我没事了。宋爸爸，我想和纪尧哥单独说说话。”林语林顿了顿，“悄悄话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