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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3)

  曲海遥的一腔怒火顿时被压灭在了嗓子眼儿,他哑然坐在床上,觉得这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就是打电话来告诉你,让你今天别开工作电话,省得公司里什么没长眼的又找到你这儿来。你没什么要联系的人不知道你这部手机的吧?
  曲海遥对着空气露出了一个觉得自己十分幸运的笑容。林嬷嬷,其实我是不是特别聪明啊?这部手机上最新存的一个联系人是容意哎!
  电话那头的林琦噎了一下,顿时感觉更加头大了起来。总决赛上曲海遥唱那首金色月光的骚操作可是把后台的他吓得魂飞魄散,罗彦也是一脸菜色。好在最后曲海遥还是收住了,这种后辈答谢对自己帮助很大、私交甚笃的前辈的场面也不是说不过去,就算是这样林琦和罗彦还是商量了很多万一有人再拿他们俩的关系黑过来的话应该怎么办的处理方案。
  脑子刚刚轻松了一点的林琦又要被迫开始头疼,他花了两秒钟时间飞速运转了一下大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
  你还不知道容意病了吧?
  曲海遥一下子僵住了身体,然后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儿?他现在病着吗?
  嗯。本来昨天咱们这边结束了,他今天就要去进组了的,现在在家里歇着,走不了。
  曲海遥心里一下子揪起来了。容意是个什么秉性他现在也挺清楚了,如果不是真病得难受,他是不会让工作为生病让步的。
  什么病?需要去医院吗?
  林琦摇了摇头。具体不清楚。说是发烧,但容意不会就因为发个烧就不进组了吧?不像他风格啊。
  曲海遥也是这么想的。他心里着急,也就没工夫去疑惑为什么林琦这么快就知道容意生病了,匆匆忙忙挂了电话之后就给容意打了过去。打了一通没人接,曲海遥心里更着急了,又连着发了好几条微信过去。
  「哥你生病了?现在在家吗?」
  「什么病啊?要去医院吗?」
  「难不难受?有没有人照顾你?」
  「我想来看看你。」
  没有回应。曲海遥快手快脚地把自己洗漱干净之后回来看手机,还是没有回应。他咬着大拇指盖儿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心中焦急不已,担心容意会不会睡晕过去了,又担心生了病的容意吃东西没胃口。人一着急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做傻事,曲海遥苦大仇深地抱着脑袋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打定主意之后立刻穿戴整齐,给自己做好了伪装,然后抓起手机就出了门。
  聪明机智的曲海遥先去市场上买了一堆东西,打算直接杀到容意家里去。可直到他上了出租车才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容意住在哪儿。
  出租车司机用很诡异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打扮得很诡异的年轻人,年轻人正看着手机迟迟不说目的地。司机不耐烦地拍了拍方向盘:小伙子,到底走不走?
  走走走!去去斐济味道。曲海遥为难地抓了抓头,报出了一家餐厅的名字。他知道容意住的小区就在这餐厅附近,但具体是哪个小区哪门哪号他就无从得知了。一路上曲海遥都在用地图查这附近有什么小区,他的想法很简单,容意住的地方一来肯定不会小,二来安检肯定不会松,反正把这附近的大社区都跑一遍,总能找到容意的住处了。
  所以说,人一着急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做傻事。
  当曲海遥骑着共享单车停在他的第一个目标小区门口的时候,保安把他拦了下来,问他找谁,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既没有门禁卡又不知道要去找哪门哪户,保安根本就不会让自己进去的。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的曲海遥差点跪在社区门口。购物袋里鲜红的食材沉甸甸的,好像正在对他发出无情的嘲笑。
  而手机这时候却震动了一下。曲海遥推着小黄车走到大门一旁,点开手机看到容意终于发来了微信。
  「不用来。我没事,不严重。」
  曲海遥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嫌弃中。既嫌弃自己蠢,又嫌弃自己现在这种不知道怎么回复的心情。他现在简直无法想象刚才自己是怎么脑子过热就跑过来了的,容意并不喜欢过多的被人介入私人生活,虽然在曲海遥看来他们之间已经很亲近了,亲近到如果容意要去自己那间狗窝参观,曲海遥一定会高兴到随时能把自己发射出大气层。
  但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容意心里是不是也这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曲海遥心里一点都没底,更准确的说,他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没想过这个,没想过要在这方面体贴对方的感受,就这么傻哔哄哄地跑过来了。曲海遥盯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心里又急又郁闷,差点在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把手机摔到地下去。
  哥?打过来的是容意本尊了。曲海遥弱弱地叫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一个有些哑的声音疑惑道:你在哪儿呢?微信看了吗?
  啊嗯,看了。曲海遥定了定神,你怎么了?是什么病啊?需要去医院吗?
  没事,发个烧而已,罗彦非让我休一天的。容意发哑的声音里带着点不以为然,曲海遥却是深以为然。是不能不当回事儿。发烧还坐飞机,很容易肺炎的,拖长了就是肺结核,哪能不当心呢。
  容意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噎了一下,顿觉哭笑不得。你怎么比罗彦还操心,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啊。真没事儿,你们不用一个二个的跟着操心。
  曲海遥沉默了。他没办法向容意解释自己几乎毫无道理的操心,他是真的担心万一容意不把生病当回事儿,搞得病症加重出现严重后果了怎么办。本来自己并不是个无厘头的悲观主义者,在这件事上曲海遥却觉得自己格外烦人。街道上车水马龙、无限喧嚣,行色匆匆的人们似乎都目标明确,只有曲海遥茫然不知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该干什么。
  嗯,他迟疑着对容意应了一声,手里的袋子好像越来越沉了。我、我知道了,那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记得要吃饭,让小年给你煮点好吃的。多吃多睡,明天要是没好的话也不要赶飞机了,反、反正都晚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了
  曲海遥语无伦次、絮絮叨叨,电话那头的容意听着他那边嘈杂的背景音和曲海遥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可怜兮兮的声音,眉头越皱越紧。
  曲海遥,他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儿?
  曲海遥嗓子里一下子哽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委屈了起来,他咬了咬嘴唇,声音不由自主的更加可怜兮兮了。
  我我在嘉和名苑门口
  容意大惑不解:你跑到嘉和名苑干什么去了?
  我以为你住这儿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住哪儿,但你上次说斐济味道离你家挺近的,我就
  他没说下去,不过容意也听明白了。本来容意发烧的时候体温就过高,现在更是差点连脑子都一块儿烧起来。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扶着脑袋对着电话说了句:小傻子
  我家不住嘉和名苑,我住斐济味道的另一头,云庭里。
  云庭里曲海遥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社区,在嘉和名苑往西南的方向。容意干脆地把门牌号报给了他,挂电话之前还不忘挤兑他一句:也不知道是你发烧还是我发烧,脑子给你烧没了吧。
  刚才还满脑子哲学三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的曲海遥一下子就从另一个世界里回来了,尾巴摇得跟个电风扇似的十分欢实地挂了电话,嗖地一声又翻上了小黄车。
  第44章
  容意的住处在云庭里东侧的一栋洋房里,电梯直接入户,曲海遥风风火火地上楼进了容意的房子,一进去就看见穿着一身纯棉居家服的容意缩在硬线条的黑沙发里没骨头似的歪着。
  哥!曲海遥立马窜了过去。半眯着眼的容意见他过来,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曲海遥立刻就注意到他的眼睛烧得很红了。不光是眼睛,肉眼能看到的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泛着不健康的红,精神倒是并不太萎靡,只是有点懒懒的。
  怎么都没人来照顾你?曲海遥担心得心都揪起来了。容意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摆着手说:刚把小年赶走,你又来唠叨了。
  曲海遥几乎要跳起来:你病了!还不去医院!还把小年赶走!你这是要干嘛?!
  容意立刻紧紧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把脑袋挪得尽量离曲海遥远一点。你吵死了我正头疼呢,你再大声嚷嚷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曲海遥摆出了一副不畏强权的架势,义正辞严道:我不怕你!别说你现在根本扔不动我,就算扔得动,四楼也摔不死人!
  容意被他的神逻辑噎得哭笑不得,怕他再纠缠这个,于是迅速转移话题,翘起下巴隔空点了点曲海遥手里的购物袋:这是什么?
  曲海遥好像这才想起自己拎了东西过来了。他啊了一声,赶忙把那袋子拎开到离容意大老远的距离,急匆匆地问着:厨房在哪儿?
  相对于容意家里的面积和布置来说,这厨房真算得上简陋且一尘不染的。水槽里一个水滴印子都没有,洗碗布干得像纸板一样硬。曲海遥一边把袋子整个儿放进水槽一边翻找着趁手的工具,容意看他这忙忙碌碌的样儿觉得好奇,于是从沙发上撑起身子,抱着个抱枕游魂似的飘进了厨房,伸长脖子去看曲海遥在水槽里清洗的是什么。
  一看他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猪脚?!
  还有凤爪呢,曲海遥一听到容意声音里的惊喜就心情舒畅,笑眯眯地一边刷猪脚一边回头跟容意说话。你记得我们节目组的亚辛吧,昨天你还见过他的呢?我就是让他教我的,他还会做广东菜呢!
  你让他教你做猪脚?容意难以置信,他记得那个土耳其人是个穆斯林吧?
  他是教我做凤爪!曲海遥澄清道,至于猪脚,那是我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查菜谱看视频自学成才的!
  曲海遥说得颇为自豪。容意斜着眼看他,然后一针见血地问:那你这是第几次做猪脚?
  像是只被突然捏住脖子的大公鸭一样,曲海遥一下子没了声音。容意也不着急,靠在门边伸出一根食指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曲海遥,曲海遥无声地和自己手里的猪脚对视着,半天之后嘴里才发出了一个含糊的声音。
  第一次。
  早就料到了的容意还是嗤笑了出来。曲海遥颇不甘心地横道:就算是第一次,我做出来也肯定好吃!
  猪脚和凤爪都不是常规菜色,曲海遥不可能毫无道理地一上手就让人教他做这种菜色。一想到曲海遥是为什么才会去学了这些菜,容意本来就因为发烧而烧红了的眼睛更加流露出柔软得像是刚从模具里扣出来的果冻一样的眼神,他自己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倚靠在门框上露出一个蜜似的笑容。
  好吧,不管你做出什么怪味儿的东西来,我都一定吃完行了吧?
  被那痒痒的声线蛊惑着,曲海遥转过脸来看了看容意,那张同自己相似的、向来强势而极富质感的脸上流露出像丝绒枕头一样柔滑松软的慵懒神情,一时间曲海遥竟然看呆了,水流不断冲刷在他双手上他却毫无所觉,容意却在这时突然皱起眉头咳嗽了起来。
  曲海遥立刻从刚才幻梦般的空间里清醒过来,他连忙关上水龙头跑到容意身边:你快回床上躺着去!我给你倒水,你快
  得了得了,容意摆了摆手,十分嫌弃地朝曲海遥手上看了一眼他还握着那只可怜的猪脚,我自己倒水喝,你不要用碰过猪脚的手来碰我。
  曲海遥大为不甘:你吃猪脚的时候吃得这么开心,现在倒是嫌弃起它了?他抓着这只猪脚戳到容意眼皮子底下比划着,看看它!白白胖胖的,你知道它为什么把自己养这么胖吗?就是因为它知道将来自己是要进到你肚子里的!
  容意一边躲着曲海遥的猪脚攻击一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曲海遥:我在拍《二号农庄》的时候在乡下住过一阵子,进来出去都能看到猪圈里的情形。他伸手朝着猪脚虚点了点:你这些白白胖胖的猪脚,在猪还活着的时候都是天天踩在它们的便便里的。
  像是一瞬间被人施了统统石化咒,曲海遥不动了,容意从他骤然死去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无可恋,让容意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保持着这种似笑非笑的装逼神情捉着曲海遥的手腕,把他手上那只猪脚杵到他脸上去在两者之间的距离还有0.1毫米的时候曲海遥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原地起跳避开了容意的这次攻击。
  容意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咳的声音听上去颇为让人担心。曲海遥哭笑不得,赶忙先去把猪脚放下,却又不敢用还湿着的双手去扶容意。容意还在边笑边咳,但看上去精神更好了,他乐不可支地一边自己顺着胸口一边去吧台给自己倒水,然后喝着水对曲海遥使了个眼色,自己施施然上了楼,宽松的衣服在楼梯拐角处给曲海遥留了个衣角。
  曲海遥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神,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萨摩耶一样猛地甩了甩脑袋之后重新回到了水槽旁边。刚才容意的发言让曲海遥恨不得把手里的猪脚再扒层皮,但想到容意那带着调侃的态度,曲海遥又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嫌弃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能操控别人的情绪?曲海遥一边用力刷着猪脚一边愤愤地想,从最初认识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曲海遥每每都不由自主地恨不得用显微镜去观察容意的一举一动,让那些眼神表情动作在自己心里被放到无限大。更诡异的是曲海遥从来不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件困扰的事,被逗笑也好、气急败坏也好、哭笑不得也好,都慢慢让他觉得越来越愉快。
  似乎并不是最初相识的时候曲海遥能够预计到的自己和容意之间的发展模式,但他甘之若饴。
  第一次正式自己上阵做菜的曲海遥花了不少时间才做出了一道腐乳煨猪脚、一道豆豉蒸凤爪,他煮了米饭,还翻腾出小年刚刚带过来的一些蔬菜水果拌了个蔬果沙拉,做好之后曲海遥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厨神附体,连忙趁着饭菜正热的时候上楼叫容意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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