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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师徒虐文里当绿茶 第22节

  若清谢他帮他,谢他照顾傅燕沉,谢他人好。
  可他这个人真的很好吗?
  ——不见得吧。
  澶容合上眼。
  其实若清不知道,他自幼感情便有所缺失,在他眼中,事物人畜只分成两种,一种是有用的,一种是没用的。就像是面对若清时,他的实力、他的才学、他的品性在得不到若清赏识的那一刻,就是无用的。能得到若清夸赞的脸,就是有用的。
  所以,他用有用的东西对准想要的人。
  所以,他开始看重打扮。
  而他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若清,要不过是若清高看自己一眼。
  可他总是得不到。
  他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却不如傅燕沉的一句话,一个笑……明明他比傅燕沉俊俏,明明他比傅燕沉强悍,明明他比傅燕沉更有权势,可面对那个可以用一无所有来概括的傅燕沉时——他输得彻彻底底。
  若清会关注傅燕沉的心情,若清看重傅燕沉的想法。傅燕沉说要带若清走,若清便舒展着眉目答应了。
  若清在等着傅燕沉带走他,而那时的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份承诺关系到了来日,关系到他们勾画的未来里一直会有彼此。
  最重要的是——若清的来日里,没有他澶容的影子。
  想到这件事,澶容无法不在意,可有的时候想得多了,也会觉得犯不着如此。
  他的心声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对方在这时笑着他:“打扮不是错事,蓬头垢面确实不好看,可你要看看,你想要怎么打扮?”
  澶容眯起眼,似乎听不懂这句话。
  心声嗤笑一声:“怎么?不懂?我说错了吗?你要打扮,先应该看看你都喜欢什么?我问你,你喜欢你现在挑选的衣服吗?你真的喜欢这个颜色吗?”
  接着不容澶容拒绝,心声把他拉到一个放着各种绫罗绸缎的地方,可那些漂亮的丝绸却没有静静卧在一侧,而是高高地吊在空中,宛如天边如棉如絮的白云一样遥不可以及,让他无法伸手就能碰到。
  而心声跟他不一样。心声长臂一挥,轻松地拉下那些浮在空中的布料,最后扯出一块黑色的布,一下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用嘲讽的表情以孱弱的模样来到澶容身边,贴着澶容的耳边问:“你想穿的是这个颜色对吗?”
  不知为何,心里敏感的一角被触碰到。
  澶容忽地紧咬牙关,下颚线绷紧,宛如向上而去的刀刃。一向没有表情的玉面此刻阴沉得可怕。
  心声不怕他,还在说:“你想穿玄衣,你还想带头饰,你更想……”他一边说,一边扯掉自己的脸,在血珠飞起的那一刻,露出了一张和傅燕沉一模一样的脸——
  “你还想拥有这张脸。”
  “有时候你看着傅燕沉,甚至会想你当初看到的邪术。”
  “你想要跟他互换身躯,你想要披着他的皮。”
  “其实你不在意澶容的名号,你不在意这个名字代表你拥有多少,你只在意傅燕沉如今得到的那份关心。”
  心声歪着头,语速不快,字字诛心:“你只想取代傅燕沉,或是穿上他的身体自己使用,有时候你甚至想要直接覆在若清的上方,去看看之后的景色是否会有变化……”
  “而你这么厉害,难道在来这里之前,看不出来这个林子里有妖?——你不是没看出来,你把马车停在这里,只是想以傅燕沉的狼狈显出你的从容,让若清知道选了你什么都有。”
  “你的心真脏,可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心声一句接着一句,有些嫌弃澶容,他将澶容平日里不去直视的邪念引出,将澶容踩到地底,“你跟我说句实话,傅燕沉要不是你一手带大的,你会像现在这样按兵不动对他不管不顾?还是……会做些别的?”
  “别的?”澶容听到这里,眼神有些茫然。
  心声见他这副样子忽然爆发,大声指责他:“别装不懂,你就是嫉妒傅燕沉!你从第一次看到若清时就喜欢若清,所以你经常去素音那里,之后你受伤了,他来照顾你,你贴在他的身上想的是什么?你敢说你什么都没想?”
  被对方一句句逼问赶到悬崖边缘。
  澶容闭上眼睛,回忆着初次受伤进入馥水居时的画面,似乎能够看到若清贴近他的脸。
  那年若清背着他,带着他去药池,他沉重的身体压着那消瘦的身体,对方白皙细嫩的肌肤离他不近不远,尚在可以感受的范围里,导致当时的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瞧见青衫下的世界。
  自此之后,梦中总有撕扯的画面。
  随着撕布声响起,他总是闭着眼睛通过挪动的桌角来安慰自己,有的时候想得长了,总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从而会在面对若清的时候有意克制,有意拘谨,有意保持几分冷静。
  他想,他也是容易满足的人,但是这个容易的界限在哪里?
  他也知道若清和傅燕沉亲近属于正常关系,自己对若清的喜欢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所以他没有立场阻止若清和傅燕沉来往,自哀自怨的心里也是自己寻给自己的不痛快。
  是以,他也想过是否要放弃这份执念。
  他也想试着去退一步。
  其实在馥水居的那夜,他思考了许久,得到的结果是天亮时离开最好,可离开后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去关注,去在意,甚至听到对方的声音都会不自觉搭话,只想要抢占对方的一切,连对话都不交给旁人。
  而后,他看着若清和傅燕沉打闹,看到若清给傅燕沉做衣服,看到若清维护傅燕沉,更看到傅燕沉摸着若清的脚踝,若清没有反感的表现……真的很不愉快。
  心声说得不错,他确实是嫉妒,所以他把手放在了剑上,之后也曾借着冰冷的湖水让自己获得冷静。
  不过在冷静之后,他再次问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是要保持品行选择放手吗?
  ——是要板正自己的行为,回归到正常的日子,不去关注若清吗?
  至此,需要借助魅来勾心才敢正视的问题终于出现在眼前。澶容的心声也在澶容直视这个问题后,慢慢散去。
  之后澶容面前出现了一条锁链,他牵着这条锁链,对面站着若清和傅燕沉。
  他真心认为,这段单方面的纠缠应该结束了。
  他也是见识不少的人,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执念过重生了心魔。也可以说,自从宗门大会之后,他的心就越来越乱,好似真的有了心魔。
  为此,放手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他沉入湖底时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只是……
  澶容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对面,当手中的铁链慢慢滑走,当幻想出的若清和傅燕沉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忽地沉下脸,指节僵硬,用力拉住了即将滑走的铁链,锁住了对面企图离去的身影,就像是拉住了自己即将离去的过往。
  而在松手之前,他又在神海里看到了他和若清初见的画面。
  当时若清抱着霓姮交给他的几幅画,在竹林之中转过头看向他,微卷的黑发贴在脸侧飘动,那双眼里似乎容纳了天地间最美好的景象。
  包括他。
  而他想要一直留在那双眼里,那他为何要松手?
  如果他真的愿意放下对若清的执念,他又何必回避这个问题,何必需要借助外力才能直视自己想不想要、能不能放手?
  想到这里,迷惑的人终于找到了方向。
  其实他并不想放手,他只是担心近来恶念疯长自己会入魔,届时天下无人能治住他……
  不过这个想法没有停留多久,霓姮的话很快挤开了这份担心,最后得出的结论和霓姮说的差不了多少。
  他为何要去担心这件事情?
  入魔也好,执念也罢,比起若清的一句感谢,他更想把对方拉入怀中,沉入水中,去做所以梦里出现过所有混乱场景。
  而他既然无法放手,何不尝试另一种生活,跳出之前给自己画好的条条框框,不再考虑善恶的分界线。
  打定主意,群山院内放置的紫水晶再次亮起,并从顶部开始逐渐有了黑色的裂纹。
  与此同时,山魅紧咬着牙关,化成长剑的手抵在男人的胸口,就是无法刺进去。
  随着时间流逝,恐惧男人醒来,山魅越发紧张不安,可此刻她刺向澶容胸口的剑拿不开,想走走不掉,想杀又杀不了,绝望到只想发出一声悲鸣。
  过往被她吃了的人绝望的心声,到现在多多少少懂得了一些。可没给她叫骂的机会,被她用剑指着的男人慢慢地睁开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向上抬起,眼眸似水,平静幽深。随后,男人伸出手,轻轻松松地捏住她的剑尖,手指一掐,那把剑从剑端开始破裂,之后一直裂到山魅整个身体。
  只听她大叫一声,随后化作一道青烟消散。
  杀了山魅之后,澶容望着青烟消失的地方,注视着看自己的右手,面不改色地掰断了自己的三根手指。
  等到咔咔几声结束,他不去看自己变了形的手,只盯着空中再次隐藏起来的月亮,心想一旦丢掉礼义廉耻,他能做的事情,似乎要比之前多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澶容:若清,我不做人了。
  若清:……你开心就好。
  第23章 照顾
  “燕儿。”
  白色的迷烟吹起,穿过一双有些迷离的眼眸,带来了记忆里埋藏最深的林间小屋。
  越过低矮的门槛,视线顺着老旧的地板往上移动,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正抱着自己可爱的孩子,拿着一块白色的云纹玉,在孩子眼前晃来晃去。
  “这块玉好看吗?”
  模糊的视野中,一只小小的手被玉吸引,却在碰到这块玉前被人拦住。
  突然出现的麦色大手抢走了女子手中的云纹玉,没让孩子碰到。
  “你给孩子看这个做什么?”外貌俊帅的男子出现在女子身侧,把这块玉收了起来,随后摸了摸对面孩子的脸。
  女子笑了笑,说:“怕什么,现在这玉是我们守,日后这玉就是燕儿守,早知道,晚知道,都要知道。”
  男子不爱听这话,表情不好地说:“行了,来日的事来日再说,万一到了燕儿这代那饲梦被解决了,我儿还不一定要和我们一样躲在这穷乡僻壤。”
  说完这句话,男子一把抱住妻子,却没注意到在接下来的那段日子里,那块玉一直在孩子眼前晃动。
  时光荏苒,记不住是哪一年,只记得有一日天阴得特别厉害,孩子跟着过来看望父母的叔父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他闻到了特别重的血腥味。
  当时家中低矮的门槛上还搭着一只流着血的手。
  外出回来的孩子不知道那是谁的,他并不敢看。
  此后多年,他一直在做梦,梦到的是记忆里最深刻又最模糊的那段往事。而在那段往事里,他时常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每每想要鼓起勇气冲进那间房,脚都像是不受自己控制,只会胆怯地留在原地。
  而在无数次唾弃自己的懦弱之后,他在今天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可越过地上的血手,终于敢面对父母死状的他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屋子里站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有着一头黑色直发,发间带着一条长短不一的银色流苏。
  这是他的装扮,可那张脸却是——
  “师……父?”
  说话的声音变得难以置信。
  站在父母被害的木屋之中,傅燕沉愣愣地看着木屋里弯腰捡起白玉的澶容,大脑先是空白了片刻,接着涌出无尽的愤怒。
  他不知道眼下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知道杀了他父母的人不是澶容。
  很快,一种敬仰的人受到侮辱的愤怒感袭上心头。傅燕沉无法忍受,直接冲到屋内,企图用拳头驱逐这可笑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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