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纪 第58节

  “有了三分功夫，心气又不一样，最爱与人动手，大江南北，百家拳师，都有过交手。八极拳，便是我那时见识过一次，至今，六十多年了吧......”
  老人声音平淡却凝聚，随着他开口，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所有心神。
  安奇生心头浮现这位大宗师的生平。
  这位大宗师至今已经近九十岁了，其武德，声望可说是大玄武术界最高。
  但其年少之时，可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他功夫有成之后，由南到北，挑了不知多少场子。
  但武术界自古以来，搭手交手的，都避免不了出现流血伤亡。
  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被人打得残疾怎么办？
  日日跟在自己身后师兄长师兄短的小师弟被人废了功夫怎么办？
  自己辛辛苦苦教了十几年的弟子被人挫败了心志，毁了前程，怎么办？
  只能打！
  是以，一路横扫南北，自是高光无比，但下场，却是这位大宗师之后几次险些被人砍死，打死在荒郊野岭之中。
  硬生生逼得他参军九年，一半是为了学军中拳法，一半却是为了避难。
  这份恩怨，直到军中七年，他功夫大成，又一路从北打到南，生生将所有敌人打服。
  才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这位大宗师是如何能够让所有敌人都不敢上门，不敢寻怨，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老了，一回忆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说了不少，老人才止住话头，看向安奇生：
  “你打一套拳，我看看。”
  安奇生环顾四周，通往湖心亭的木质小桥不过两米宽窄，湖心亭中鱼竿鱼篓，石桌石凳，空间同样极小。
  “好！”
  他没拒绝，身子一挺，跃出湖心亭，于狭窄木桥之上站定。
  微微拱手后，拉开拳架子。
  拳势一起，安奇生的气质陡然为之一变，好似瞬间从清秀腼腆的少年，陡然变成沙场征战的猛将！
  呼！
  他踏步演拳，从极静转瞬化为极动。
  前后踏步，左右摇摆之间，劲力在身体中鼓荡不休，在白色运动衣之下，好似转入一只小老鼠。
  砰砰砰~
  狭窄木桥之上，安奇生心中平静，出拳忘我。
  拳出胫，膝，腰，膊，肘，腕，掌，指之上，全身处处皆拳。
  拳拳如枪，身体上下皆是长枪！
  “好霸道的拳法！”
  凉亭之中，景小楼眼神微微一亮。
  他之前只是看出安奇生功夫上了身，却也没想到，他居然练的是这般威猛的外家拳。
  “三百年前，古先生与八极大宗师王弘临曾交过手，之后曾言，八极刚猛第一！放到现在来看，第一或许夸大，却也不同凡响。”
  看着安奇生演练拳法，老人微微点头：
  “小楼，你以象形拳，与这位小朋友交交手，
  看一看，三百年前的刚猛第一，比不比得上如今的刚猛第一。”
  第五十九章 他们都死了
  象形拳，意义繁多，其一指模仿动物的捕食，猎杀动作而成，所谓“象形而取意”，猴拳，虎拳，螳螂拳，蛇拳等等都属此类。
  其二则是模仿醉汉形态，醒睡意不睡，于摇晃之中技击的功夫，诸如如醉拳、醉剑、醉棍之类。
  但薛铮所说的象形拳，则是其一生武术精华，融民间，军中诸多拳法而成的一门至阳至刚的拳法。
  其取意陆地上巨力第一的大象，便是认为自己这门拳法，是刚猛第一。
  事实上，当今武术界，也公认象形拳是刚猛第一。
  “是。”
  景小楼答了一声，站起身来，不急不缓的走到湖心亭边缘，远远开声道：
  “一人演拳，多有不便，不如你我交手一二？”
  “嗯？”
  安奇生眸光一转，拳锋随之转向，一步跨出十米，抬臂出拳，直如枪扎而去：
  “正要见识景兄高招！”
  “好！”
  见得安奇生拳出如枪，景小楼眸光一亮，身形不同，一臂抬起，就势甩出！
  一步踏出，景小楼的气势为之勃发，双臂一甩，从上落下，如鞭如锤般，砸向安奇生！
  轰！
  安奇生心神一晃，似乎看到一头老象扬天长嘶，踏步甩鼻！
  陆地上，象力第一。
  景小楼这一动手劲力勃发，真好似老象奔腾，甩鼻踏击，拳锋未到，掀起的气流已经吹动了安奇生的头发。
  砰！
  安奇生拳路变换，手臂扬起，如竖起大枪。
  砰！
  双拳碰撞，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似被十级狂风吹过，安奇生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在狂抖。
  这一拳之下，真好似被大象甩了一鼻子。
  砰！
  安奇生筋骨震动，脚下‘咔嚓’一声踩裂了小桥桥面，劲力宣泄而出。
  八极跺脚的功夫，不止是在发力，同样在于卸力。
  “好！”
  一拳未曾击退安奇生，景小楼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同时手臂一抖，在此甩臂而出。
  啪！
  直如长鞭抽打，劲力于末端爆发大力。
  景小楼一臂抽出，真好似将空气都打爆了一般，呼呼气流吹的安奇生衣衫猎猎。
  “这就是薛门象形拳？”
  安奇生胸口一闷，劲力勃发，双臂前贯，再度迎上。
  嘭嘭嘭~
  劲风激荡，两人以硬碰硬，以快打快，接连在湖心亭边缘碰撞十多次，拳掌碰撞声如同鼓点一般急促而低沉。
  “这门八极拳，果然不凡。”
  景小楼越打越是惊讶，心中赞叹不已。
  大象是陆地最强动物，什么样的凶猛野兽都抵挡不住它的巨力。
  象形拳取意大象，拳路狂猛，出拳如老象甩鼻，讲究个挥洒自如，连环不断，双手如鞭如锤，劲力一层叠加一层。
  他从学拳以来，都很少碰到这样与他硬碰硬的对手。
  安奇生越打越是心惊，他感觉得到景小楼留有余地，并未全力出手。
  出手力道与他相差仿佛，但十多拳碰撞下来，直打的他双臂一片酥麻，昨日开裂的虎口都有被震开了。
  “再这么下去，最多三拳，我要被打的背过气去！”
  安奇生一咬牙，心神流转。
  嘭！
  又是一拳碰撞。
  安奇生胸膛突然一个起伏，似有气流在他喉头炸开，喷出低沉喝声。
  噼里啪啦！
  安奇生身体中似有连串鞭炮在响，脸，手，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一片通红。
  砰！
  安奇生脚下一声巨响，木桥开裂，蛛网一般的裂缝在他脚下好似扩散的同心圆一般寸寸蔓延开来。
  一下跺脚，劲力滚滚而起。
  被景小楼压在下方的拳头突然一震，如大枪抖动时枪尖剧烈跳动般，一下震起景小楼的手臂。
  随即，一拳前探，贯胸而去！
  赫然是安奇生将学自王弘临那一枪转换为拳法，这一下爆发出去！
  “咦？”
  景小楼手臂弹起，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