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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布谷 第23节

  温翎把餐盘往前推了推,番茄炒蛋盖面。
  “看起来味道不错。”楚哲松说,“我看到网上说你,”他咽了口唾沫,“说你家的事情,说得很难听。我看不下去,才,”他小心翼翼地打量温翎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把咱俩的合影发出去了……”
  温翎低头吃饭,权当对面是一团吵闹的空气。
  “我想帮你。”楚哲松说,“以前是我不对,对不起,我太粗心了。”
  温翎放下筷子,抽一张纸巾擦擦嘴。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去学了手语,我还报了烘焙班。”楚哲松打开背包,拿出两个纸杯蛋糕,“这是我做的,你尝尝。”
  温翎拿出平板,快速打下一行字【你永远只是前男友,认清你的身份。】他收起平板,拿上背包快步走出食堂,他需要新鲜空气来抚平烦躁的情绪。
  坐在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的柯熠辞收到一条微信,【温翎:[胖鲨鱼大哭.jpg]】
  【柯熠辞:怎么啦小宝?】
  【柯熠辞:这表情包不错,收了。】
  【温翎:好烦啊。】
  【温翎:楚哲松怎么这么烦啊。】
  透过屏幕,柯熠辞几乎可以预见温翎委屈的表情,若不是责任心作祟,不得不坚守工作岗位,他真想立刻赶到温翎身边,给对方一个拥抱。
  【柯熠辞:发生什么事了?】
  【温翎:他把我们的合照发到微博上辟谣。】
  【温翎:我才不要他帮我说话。】
  合照?柯熠辞捕捉到关键信息,他打开微博,查看热门词条,第二条博文便是由楚哲松的账号于上午十点半发出,下方的评论约有四五千条,转发更是上万,舆论关注度可见一斑。柯熠辞点开照片,楚哲松果然没有给照片打码,镜头里的两个少年眼神晶亮,眉宇之间藏不住的欢欣喜悦,根据穿着和环境推断,这应是两人结伴春游,爬到山顶拍照留念。
  照片中的温翎看起来很快乐,柯熠辞发消息【这张照片是你大一的时候拍的吗?】
  【温翎:嗯,刚谈的时候。】
  柯熠辞突然觉得难过,他错过了温翎成长中最关键的三年时光,就是这三年里,温翎从不谙世事的柔软少年被生活一步步打磨,不得不长出细密的鳞甲保护自己。
  温翎十七岁的夏天,柯熠辞担心他轻易被别人拐走。
  温翎二十岁的夏天,柯熠辞想发设法地挤进温翎的心门。
  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退却忍让就能规避,柯熠辞以为选择离开能让温翎获得快乐,实际是放逐自己伤痕累累的灵魂。
  却没有人真正感到快乐。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温瑞雪将课本收进背包里,坐在她身边的卫玫说:“我们快点走,今天食堂有卤鸭腿,去晚就抢不到了。”
  “来了来了。”温瑞雪跟上卫玫的脚步,“我去占座位,你去抢鸭腿。”
  “没问题,看我的吧。”卫玫说。
  走到半路,温瑞雪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摁下接听键:“喂,你好。”
  “瑞雪,我是邢泱。”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冷静淡定,“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的,您说。”温瑞雪朝卫玫挥挥手,示意她先走,转身走进绿化带里的凉亭坐下。
  “我这边得到消息,你的亲生父母早上刚到北京,应该是要来学校找你。”邢泱说,“你现在离开学校,赶紧回家。”
  “泱泱,还有一个消息。”范珊珊的声音响起,“央美校门口大量记者聚集,可能是想采访温翎。”
  “我去找我哥。”温瑞雪说。
  “你是事件中心人物。”邢泱说,“你和你哥一起出现会造成更大的轰动。”
  “在记者眼里,我是不是比我哥更有话题性?”温瑞雪问。
  “肯定的。”邢泱说。
  “那我更不能把我哥丢出去当挡箭牌,我厌倦了逃避。”温瑞雪说,“即使我不上网,同学们也会把各种消息透露给我,我真的好累。”
  “这本就是我的事情,不应该连累我的家人,特别是我哥哥。”温瑞雪说,“他自始至终做的都是正确的事,他不应该被肆意诋毁猜测。”
  邢泱说:“你想公开发表你的观点。”
  “是的。”温瑞雪说,“我不想继续沉默了,我要拿回话语权。”
  “ok。”邢泱说,“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温瑞雪愣住:“啊?”
  “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被动防御实在不是我的风格。”邢泱说,“我早就写好了一份应急预案,也询问过你爸妈的意思,他们建议我听从你的想法。”
  “叫上你哥哥的那个主持人朋友,让他带央视记者一起来。”邢泱说,“既然决定发声,我们就搞一票大的,隆重登场。”
  “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千里迢迢赶赴北京。”邢泱信心满满,“你去找央美找你哥哥,注意手机畅通,我随时给予你们信息方面的支持。”
  第36章 登场
  “老张人呢?”海哥站在街口,拿着一瓶矿泉水。
  女人紧握手机,回答:“他坐地铁过来,还有三站路。”
  “都什么时候了还坐地铁?打车不行吗。”海哥说。
  “多贵啊。”女人说,“我看这边起步价13块,真吓人。”
  海哥扶着路边的防撞球坐下,耐着性子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宽敞的街道汽车川流不息,女人站在路边望了一会儿,说:“也没有比郑州繁华多少嘛。”
  “就是,巷子里面都是破破烂烂的平房。”男人说,“我以为这边全是高楼大厦呢。”
  “傻逼,胡同里那是四合院。”海哥说,“随便一平米十几万。”他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只听背后一声:“不准抽烟!”吓得他一哆嗦,不耐烦地说:“你管得着吗?”
  一位穿汗衫的北京大爷指着公交站上贴的禁烟标识:“这么大的字看不到?抽一次二百。”
  “嘁。”海哥把烟重新放回烟盒,装进口袋。
  女人拍拍海哥的肩膀,说:“老张来了。”她跳起来,朝路对面东张西望的中年男人挥手,“孩儿他爸,这里!”
  中年男人张强跨过马路,他提着一兜烧饼,发给妻子陈小慧和妻弟陈胜勇,以及海哥,说:“我刚买的,还热乎着。”
  “谢谢。”海哥愿意帮这家人的另一个原因是张强。
  张强是个好人,老实憨厚,少言寡语,只知道埋头干活,挣钱养家,他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丈夫,最大的缺点是没有主见。他听母亲的话,听妻子的话,甚至听妻弟的话,从不发表意见,他就像沉浮世间的一截木头,很难定义他的想法。
  或者他压根没有想法,像个机器人,按照固定程序走完这一生。
  张强买了五个烧饼,他自己吃一个,剩下一个放进包里。
  陈小慧说:“你怎么买多了一个啊。”
  “给望男的。”张强说。
  “望男才不稀罕这便宜烧饼。”陈胜勇说,“人家飞上高枝做凤凰啦。”
  海哥最看不上陈胜勇这副嫉妒的嘴脸,他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递给张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喝一口润润嗓子。”
  “谢谢。”张强说。
  “我们去央美门口。”海哥说。
  “望男不是在中央财经大学吗?”陈小慧问。
  “她刚走,估计找她哥去了。”海哥盯着手机屏幕,不停地打字,“正好一起见兄妹俩,多热闹。”他点开线人发来的照片,小声嘀咕,“怎么突然这么多记者。”他关掉手机,催促道,“我们快点去,学生午休时候人多,等上课就没人了。”
  张强问:“坐地铁去吗?”
  “坐什么地铁,打车。”海哥说,他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央美门口,谢谢。”
  其他三人鱼贯而入,坐进后排,海哥交代:“见到他们之后,勇子你不准说话,一个字都不准说,敢出声别怪我扇你。”
  陈胜勇敷衍地“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娴姐。”柯熠辞叫住任娴,“您看到倪方俐了吗?我找她有事。”
  “电话间,我刚路过,看到她在打电话。”任娴指了个方向,“那边。”
  “好的。”柯熠辞顺着任娴的指向走到电话间门口,拉开玻璃门,倪方俐抬眼看向他,她对电话里的人说:“稍等两分钟。”她放下手机,问:“有事?”
  “跟我去央美,咱们跟的案子即将有大进展。”柯熠辞说。
  倪方俐拿起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这件事咱们明天再谈,我现在有个急事要处理,不好意思。”她把手机揣进口袋,跟上柯熠辞,“什么进展?”
  “瑞雪的亲父母来北京了,我得到消息他们中午可能去找瑞雪。”柯熠辞说,“叫上你的摄像,咱们赶紧走。”
  “找瑞雪的话,咱们为什么要去央美?”倪方俐问。
  “因为瑞雪现在在央美,她亲爸妈肯定得到消息了。”柯熠辞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十二点半应该能赶到。”他拨通温翎的号码,等待电话接起。
  温翎摁下接听键,柯熠辞的声音传出听筒:“小羽,你见到妹妹了吗?”
  “没。”温翎说。
  “你在学校不要走,我马上去接你。”柯熠辞说。
  “嗯。”温翎磕磕巴巴地发问,“什么,事?”
  “见到我就知道了。”柯熠辞说,“你吃饭了吗?”
  倪方俐斜睨副驾驶位的柯熠辞,她打一把方向盘,汇入车流。
  柯熠辞沉浸在电话里,自顾自地询问,得到对方一两个字的回答便心满意足。温翎背着书包,坐在树荫里的长椅上,秋风拂过,吹起他额角的碎发。这段时间不方便出门,没有机会修剪发型,半长的发垂在肩上,师嵘在他出门前,用黑色的小皮筋帮他束成小揪揪。经过一上午的奔波,发丝贴着脸颊滑落,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将头发别在耳后。
  柯熠辞小跑进校园,第一眼看到的是烦躁地叼着皮筋、双手背在脑后扎头发的温翎,活像个小姑娘。
  “小羽。”柯熠辞站定温翎身后,“我帮你弄。”
  温翎递给他皮筋,挺腰坐直。柯熠辞的手指穿过浓密的发,理顺发丝,用皮筋绑成一个蓬松的发团:“好了。”他揉一把温翎的脑袋,把头顶的碎发揉乱,“这样可爱点。”
  温翎下意识将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柯熠辞捏捏他的脸颊:“我们走吧。”
  “去,哪?”温翎问。
  柯熠辞看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说:“你妹妹有给你打电话吗?”
  温翎点头,他比划【小雪也让我不要出校门,发生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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