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埃文·尼古拉

  “露克·尤兰达，你在想什么？”
  一只白皙的手拖过一把白蜡烛放在桌子上，幽黄的烛光簌簌跳动着，照出来男子皎白干净的下巴。
  露克抬起头看着面前黑发黑袍的高个男人，他永远是这么一丝不苟的严谨模样。
  他偶尔会流出水墨般柔滑的视线，引出丝丝情意，不过更多地在她面前表现的是冷静，视她跟众人一致。
  “为什么才不到叁个月的间隔你就又杀死了两个平民男性。”
  “你知道的，亚赫女王刚刚掌管图森特，现局势不稳定，你作为她的旧派支持者，你的一举一动都被盯梢着。”
  “你这样做很危险。”
  “哪有什么危险不危险。”
  露克抬手随便撵起一缕细发轻轻摩挲着，她嘴角笑意清浅。
  “我向来如此，如果有人要干掉我早在女王登位前我就死了。”
  “我没死。我现在很好。”
  露克放下头发对着面前俊美男子一笑，眼睛里升起一阵迷雾似的情绪，露克的声音低了下来。
  “埃文·尼古拉，你话太多了，这不像你。”
  “……”
  我担心你。
  埃文只是抿紧嘴巴，发不出一声。
  面前这个声名远扬的坏女人，他从小到大以来唯一爱慕着的女性，她的心时而暗如深渊，时而锐似明镜。
  他总觉得他的一举一动被她看穿，故而他总是小心翼翼，可他还是招她烦了。
  埃文不再说话，默默扭过身子，他的面前是一尊圣洁的圣母玛利亚大理石雕像，雕像后面是彩色的马赛克玻璃，玻璃的暗纹在夜晚好像漩成一圈圈的水涡，将他转的有些晕头转向。
  埃文闭上眼睛，左右手紧紧攥紧脖子上的银质十字架。
  主，请惩罚我。我若有罪请你赐予我肉体的折磨，我将不胜感激。
  请拯救我吧，让我摆脱困扰，一心寻您。
  “埃文，那你先祷告吧，不打扰了。”
  露克淡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埃文一僵。
  有的人只是存在就是一种诱惑。
  他感受到空气里属于露克的气息逐渐消散，他的肩膀这才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他睁开那双黝黑的眸子，浅玫瑰色的唇瓣有些干涸了，在巨大的紧张释放后扑面而来的就是漫无边际的空虚。
  他怎么能爱上这样的女人，一个罪恶的，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他不该有欲望，他却有欲望。
  他突然想起一年前，那场宫变爆发的前一星期的夜晚。
  露克喊他到她的庄园，他们在月色下散步，他看着露克坐在周边开满白色蔷薇的长椅上。
  她的及腰长发在月光下散发着盈盈细光，她的雪白睡裙清透，视线顺着胸口的蕾丝边似乎能看到女性微微隆起的胸部。
  埃文觉得视线一烫。
  他连忙偏过头，可是不仅仅是若隐若现的线条，露克脖子，锁骨处的雪梅印更是清清楚楚。
  她刚才才经历一场性事，她便衣冠不整地喊他过来。
  他半夜穿上便于行动的衣服，急急忙忙地亲自赶着马车到了这里。
  就看到了这样的露克。
  他们似乎在幽会。
  一个圣教徒和一个美丽的女人。
  “埃文，做我的情人吧。”
  他听到了如同掌管乐曲的天神弹奏出来的绝唱，他不是第一次听到露克温柔的语气。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露克……”
  他不能自抑地扭过身子，直直走向面前的女子。
  “你刚才是在说，让我做你的情人？”
  “对。”露克笑的时候露出一点牙齿。
  埃文觉得自己被一大股瀑布劈头盖脸地冲击了，他面色瞬间爆红。
  他受宠若惊，顿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我有很多宠物，情人的话你想的话那么你就是第一个。”
  露克弯腰喃喃道，手指沿着丝滑的裙边扫过。
  她丝毫不会怀疑他的选择。
  “对不起。”
  美好的画面最后一幕停留在露克微微有些惊讶的面上。
  那一夜埃文·尼古拉落荒而逃，他好像被折去翅膀的丑陋蝙蝠。
  肮脏的贪念，痛苦的绝望一遍遍折磨着他的心脏。
  他应该感到高兴，她愿意给他一个情人的位置。
  可是他觉得好难过。
  那一夜他跪在那座圣母雕像面前，低着头手攥十字架思考了一整晚。
  他以为他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的信仰永远坚定。
  可是今晚，因为白天的一个盛大宴会，快半年没见的他们再度相遇。
  他不受控制地下意识关注她，她留了下来。
  她们本该好好叙旧，他却打乱了这一切，他的心很乱，他惹她烦了。
  她施施然离去，他却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好半天，看似恢复正常埃文的提着一把煤油灯缓缓离开这个巨大的能悄无声息吞没他的安静教堂。
  他该休息了。
  他走了出来，对着大门双手一动咔嚓落锁。
  突然，一阵笑声吸引了他的主意。
  他扭过身子，他看到了，看到新来的那个年轻修士发出迷人动耳的笑声，那个轻捷优美的背影一闪，踏上了一座做工精美的贵族马车。
  那是独一无二的露克·尤兰达的专属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