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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卖花 第69节

  莺莺抿嘴一笑:“多谢。”
  裴娘子有些不以为然:“萧大人,这嗑瓜子大半的乐趣在于嗑的过程,并不在于吃瓜子仁啊,您可是真不了解嗑瓜子的趣味。”
  飘石在心里摇摇头:这位裴娘子或许是懂得嗑瓜子的意趣,可却不懂大人为夫人剥瓜子的意趣呢。
  莺莺有些不大好意思,忙转移话题:“何管事被罢职后他的差事怎么办呢?”
  “自然是另请他人了。”裴娘子忽得一拍大腿:“对了莺莺,你可以去永定侯府打听打听接上李老四的差事啊。”
  “永定侯府?”
  奶娘先反应过来:“那不是苏四娘子婆家吗?”
  莺莺忙解释:“我还有位四妹妹是我三叔的女儿,嫁到了你说的这家侯府做侯府世子的平妻。”
  “什么?那位平妻是你堂妹?”裴娘子一下来了兴趣,她平日里汴京城上下的这些异闻奇事都门儿清,当即就问起了莺莺,“你家的家风怎么还能愿意做人平妻?”
  裴娘子知道他们商户人家走南闯北,有那样不守规矩的商人便在外头也设置了一名妻子,美其名曰“两头大”,可却未想过侯府也会如此,因而对这遭事格外关注。
  等知道那人是莺莺堂妹后就很好奇了,莺莺端方有度,正直善良,瞧着能教导出来莺莺的人家不像会愿意做平妻啊。
  “那就说来话长了……”莺莺抓着瓜子,简单粗略讲一下自己的身世和两桩婚事。
  殊不知萧照在店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早就知道莺莺是特意选择了自己,可再听她讲一遍那滋味还是不同。
  裴娘子听得义愤填膺,忽然想起一遭:“她越欺负你你就要越立起来!莺莺,这回的侯府花木采买你也要争取到手!就是要天天赚钱膈应她!”
  莺莺笑:“好!我们原本就给侯府的老夫人供应着花木采买。”
  上次侯府老夫人喜欢花满蹊的花木搭配便将自己院里的花木采买活计全盘交给了花满蹊,是以莺莺店里如今还供应着整座侯府的活计呢。
  “正是!”绿儿一听就来了精神,“娘子,我们这回供应的花木应当也如老夫人那边一样细致精巧。”
  莺莺却摇摇头:“不用,比李老四质量好些便是。”
  “这是为何?”
  “李老四敷衍塞责,我们只要稍微用心些便能获得侯府好评。可侯府偌大,若是再精致些我们就要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处置此事。”
  她给老夫人送的花木精致一是为了与她交好获得贵人们的庇佑二是想要为花满蹊扬名,可如今她已经在赛花会上结识了不少皇亲贵胄府上的管事,自然无须故技重施。
  而且侯府偌大,院落众多,不再像老夫人那里一样只有一份,若要认真做精巧花木搭配,只怕她一天的精力都不够用。
  倒不如与别人家一样,送当季新鲜花木便是,只不过准备好品控选好花木便是,大不了节令这样的特殊日子再精心准备反而效果翻倍。
  萧照露出赞赏之意,莺莺这想法当真是做生意的法子。
  人心复杂:你天天送好物她习惯了便不当回事,甚至还会挑剔嫌弃。
  若一上来就将最好的呈现出来只怕众口难调以后难以下台,倒不如循序渐进,反而有意外之喜。
  说干就干,莺莺便请青娘子送了一批干净新鲜的时令花卉,而后用车拉上到侯府后门去寻侯府管事。
  谁知在后门遇到个人:苏环。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59章
  苏环这些天日子并不大好过, 她因为在外面丢了侯府的人而被侯夫人关在后院的小佛堂抄写经文,几乎等同于软禁。
  无数个日子她都只能望着佛堂小小的方窗折射的天光,无比渴盼着外面的世界。
  还好临近侯爷生辰,渐渐有些远方亲戚来府上提前暂住预备筹备生辰, 这当口家里的世子夫人被关在佛堂总不太好, 侯夫人便只能咬牙将她放了出来。
  可是仍旧严格控制着她, 只让她见人的时候出来一刻,其余时间仍旧要回到那个小佛堂,而且出来的这些时刻身边都要跟着侯夫人的心腹婆子。
  几个婆子五大三粗,几乎是寸步不离钳制着苏环, 她若是想在亲戚跟前抱怨什么,话刚出口就有婆子皮笑肉不笑扶着她:“苏娘子有些中暑, 赶紧喝碗凉茶。”
  而后将她挟持到堂后,挟制着给她灌下一碗又苦又冷的黄连水。
  苏环喝了两回黄连水就老实了, 立刻谨言慎行不言不语起来。
  侯夫人这才打消警惕, 正巧府里一位亲戚邀请府上年轻媳妇子们去外面拜佛,侯夫人不好钳制着苏环, 才叫她有了机会出门。
  好巧不巧, 苏环坐的马车出了问题,车夫请她下车, 她站在侯府后门巷子口便见苏莺莺正步行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牛车拉着不知什么,那拉牛车的不正是苏莺莺的奶兄弟长寿吗?
  苏环本来郁闷的心情一下子清爽了。
  哼!嫁了个瘸子也就只能做做苦力了。
  她当即满脸笑容迎上去:“这不是三姐姐吗?”
  莺莺抬起头来,就看见苏环,她都懒得上下扫视她, 只淡淡道:“是你啊。”
  苏环被她的云淡风轻所激怒, 她当即举起扇子佯装笑道:“这么大热的天, 三姐姐怎的也不坐轿子也不坐车?”
  莺莺的马车就停在路对面,只不过她想着侯府巷口车来车往,挤着反耽搁事便提前下车步行。
  不过这话她都懒得与苏环解释,只低头要越过她往前走。
  苏环却以为她是心虚,她摇摇扇子:“说起来三姐姐也算是沉鱼落雁,可惜也没凭借着姿色嫁个好人家,嫁了瘸子就只能做做苦力,这么大热天还要与小厮推着车出去卖菜。”
  她踮起脚尖见苏莺莺车上货物被油纸包的严严实实,隐约可看见枝条绿叶,还当莺莺是贩售了菜蔬来街上卖,当即笑得又开心几份。
  莺莺听到她奚落萧照便有些生气了,她立住脚步淡淡道:“谁说我要去卖菜了?”
  事到如今还要死鸭子嘴硬吗?苏环不屑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侯府的亲戚们也走到了巷口,见苏环在这里热情招呼她上自己的车。
  就在这时莺莺便道:“我做姐姐的少不得要说说你,拿着自己的嫁妆银胡乱花费妄想着一本万利结果惹得御史弹劾,要不是你婆家仁慈只怕你如今连门都出不了呢,如今既然能自由自动,少不得要谨言慎行。”
  一番话将苏环的老底揭了个底朝天。
  “你!”苏环气得连扇子都拿不稳了,“你胡说!”
  侯夫人为了面子将这件事瞒着外地的亲戚们,是以苏环在她们面前还摆着世子夫人的款,谁知今日居然被苏莺莺说了个一干二净。
  而那些女眷们一下便来了精神。
  她们这些天住在侯府,是听侯府下人嘀咕过苏环的往事,可惜都只是只言片语听不大真切,谁知这中间还有这许多细节?
  苏环这些天待她们也不大客气,言语间处处说她们是“外地人”,端着上等人的款,一副高洁清高的样子,谁知道她居然还拿嫁妆银去做生意?
  当即都正襟危坐,耳朵却竖得老高。
  “四妹妹应当好好孝敬婆家,今儿我当着你婆家人的面都要谢谢她们呢。”莺莺笑吟吟冲那些女眷点点头,“我四妹妹当初嫁进侯府颇有些周折,没想到侯府还能大度娶了她进门,当真是祖宗积德,以后我四妹妹有什么不是,还请婆家多担待些。”
  听听,一句句都是为苏环打算,提前托付她婆家人照料她,却处处揭她的老底。
  女眷们听得激动不已:什么叫嫁人有周折?
  她们只知道侯夫人一直没有提及过这门婚事,忽然放出风声说来喝喜酒,这才知道世子娶了两个平妻,为什么要娶这个家世背景都名不经传的苏四娘子?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隐情。
  几位女眷们眉眼官司打得热闹,要不是苏环在场,只怕她们就要当场拿出银子贿赂侯府仆人讲讲当初的丑事了。
  苏环气得差点将扇柄攥断,苏莺莺伶牙俐齿,她压根儿不是对手,何况如今当着这么多远方亲戚的面,她着实丢不起这个人,当即就要转身走人。
  谁知苏莺莺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四妹妹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花草被我一百文收购了呢,还要谢谢四妹妹,我足足卖了几百两银子呢!”
  什么?
  苏环定住脚步转身看苏莺莺,很快就从她的神情里意识到她没有撒谎。
  原来低价买走香草的人是苏莺莺!
  这些天苏环好不容易才渐渐淡忘的赔钱之痛又被提起,而且那个捡漏买走她香草的人就是苏莺莺!
  这简直是双倍的暴击!
  不,是十倍!
  苏环眼前一阵金星,她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周围人说什么已经听不见了,只想扑向前去将苏莺莺狠狠撕扯一顿。
  谁知刚一迈步,就被跟着她的嬷嬷挡住了去路:“苏娘子赶紧上马车吧。”
  那几个嬷嬷铁青着脸,显然她适才多嘴了几句被她们看见了,还不知道她们回去后要怎么跟侯夫人添油加醋呢。
  苏环心里一阵钝痛,为何她每次遇到苏莺莺都没有好事?!
  苏莺莺一定特别克她!
  苏环顾不上思考今天过后侯夫人的指责,忙着往前去找苏莺莺算账,谁知被嬷嬷们推搡着上了马车,随后便坐在一堆别有心思的女眷中间如坐针毡往庙里去了。
  莺莺摇摇头。
  若不是苏环步步紧逼她也不想在侯府女眷前头拂她面子,可惜她每次都不知悔改处处挑衅,只不过苏环如今日子应当也不大好,要不然堂堂世子夫人出门为何不从侧门走,反而要从下人远亲走的后门走呢?
  说起她这满脑子都是些什么糟粕:居然觉得堂堂正正干活的苏莺莺丢人,而她自己失了尊严寄居在侯府却是人上人,当真是黑白颠倒。
  莺莺不去想她,示意长寿往侯府去。
  侯府后门聚集了几位掌柜模样的人,原来他们都是听闻李老四的事后过来的,侯府那么大的缺口获利不少,自然人人争夺。
  侯府管事则严阵以待,这回是个嬷嬷,她身形魁梧眉目凶戾。
  几个管事便依次向她介绍自己干这一行的年限、经验等一些琐事,方便她选拔,甚至还有人背着诸人,想将怀里的银票金镯子递给嬷嬷,可惜都被嬷嬷转身拒绝了。
  轮到莺莺时她大声将自己的店名和年限说出来:“我叫做苏三娘,我的店铺名唤做花满蹊,如今已经开了半年。”
  话音刚落那几个人脸上露出了鄙夷神情。
  才半年?
  原来他们这些人并不是花木行会的人,是以只听着花满蹊的名字耳熟,却并未想起前几天夺冠的正是花满蹊。
  嬷嬷却来了兴致:“喔?你才开了半年怎敢来我们侯府?”
  莺莺心里稍定,嫌货才是买货人,不怕她问东问西就怕她客气点头。
  可是旁边几个掌柜却都笑了,他们都是积年做生意的老手,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个黄毛丫头过来,自然心里都鄙夷不已。
  莺莺不理会那些哄笑,仰起头来道:“我店铺虽然开的年限少,可我莳弄花草有十几年了,也算小有心得。”
  “十几年?”掌柜们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你是四五岁就开始莳弄花草不成?”
  “自然。”莺莺欣然应到,似乎没有听懂他们语气的鄙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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