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是肾不好吗?
从店里出来之后宋芷妤就开始浑浑噩噩的，连伞都忘了拿，好在现在没下雨，她也懒得再回去拿伞了。
一阵阴风吹过，宋芷妤瞬间觉得头皮发麻，手机的震动声传来，宋芷妤一摇一换的边走边看。
新消息传来，界面显示是杨警官：“说是因为他们骂了一个女的。”
骂了一个女的?
魏泠主动动手打那群人是因为他们骂了一个女的?
是因为谁呢?
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宋芷妤死咬着嘴唇也没把那眼泪憋住，滚烫的眼泪滑过脸颊之后脸上多了冰凉。
她忽然理解到了那天杨锐为什么笑得那么猖獗了，她才是真凶，她才是害死魏泠的那个凶手。
一个真凶冠冕堂皇的找杀人凶手，脸真疼啊!
雷声轰鸣，突兀的大雨转瞬而来，那带着极致寒意的雨水倾泻在宋芷妤身上，哗啦哗啦的像是要把她压垮。
宋芷妤晃荡的走在路上，周身全是冰冷，但她感受不到手脚被雨水泡发的麻木，她全身上下最冷最痛的地方是她的心脏。
手碰到那个地方，她觉得那微弱的呼吸都痛得她快要死了，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被人打碎了脑袋、被人剜走了心脏。
脚步虚浮跪倒在地上，宋芷妤只能勉强的吐出两个字：“魏——泠——”
为什么真相总是这么残忍!
书析伝站在巷口外撑着一把伞，给宋芷妤打了电话依旧没人接，之前他就问过魏泠的父母，他们说宋芷妤早就走了，走的时候情绪很不对。
遥远的路的尽头跪着一个人，书析伝最开始也没看清，雨声很大，足以遮住听觉，模糊之间传入耳朵里的是哭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太敏感了，总觉得空气里有宋芷妤的声音。
最后还是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他才反应过来，熟悉的尸臭!
阖上眼再睁开之后面前果然出现了魏泠的身影，路灯下男生表情很悲悯，指着一个方向：“她在那边!”
魏泠虽然是鬼，但也被淋湿了。
书析伝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他没听错，就是宋芷妤在哭，原来路尽头那个小黑团就是宋芷妤。
立马也顾不得好好打伞了，抓着伞的手柄就往那边冲过去，无数的雨点打在他脸上他也全然不在意。
身上的雨好像停了，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鞋和腿，那双鞋她很熟悉。
果然，宋芷妤滞缓的抬头之后看到了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书析伝蹲跪在地上替她撑着伞，一双热乎乎的手帮她抚去脸上多余的水渍。
“回家吧!”叁个字，带着书析伝独有的轻和语气，他像是一片棉花，轻柔且温暖!
书析伝扶着人站起身来，紧接着想动手把人抱起来，宋芷妤往后退了半步，拂开了书析伝的手。
轻轻的说话：“能……先不回去吗?”
泪水混着刚才残留在脸上的雨水往下滑，宋芷妤咬着嘴，嘴唇都快要咬破了，水光粼粼的眼仁了全是可怜和祈求。
书析伝点头把人抱在怀里：“嗯，可以!”
随之而来的又是宋芷妤的哭泣，书析伝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处，一只手打着伞，另一只手贴在宋芷妤后脑勺，轻抚着宋芷妤湿透了的头发。
他并没有询问宋芷妤，他想当一个倾听者和一个倚靠。
果不其然，哭累了的宋芷妤一抽一搭的，缓缓推了一下书析伝，仰着头，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书析伝。
宋芷妤吸了一把鼻涕和眼泪，但下一秒鼻涕又掉了出来，书析伝也不觉得嫌弃，空余的那只手揪住宋芷妤的鼻子。
面前的人反应缓慢，反应过来之后呼出鼻涕，书析伝帮她抹干净了，然后把手指放进雨里冲刷。
嗓音是浓浓的气泡音：“书析伝，我是不是做错了?”
宋芷妤说出这话的时候太脆弱了，书析伝只能用他的笑容来抚慰宋芷妤的脆弱：“人都会有私心的，你不忍心他死也情有可原。”
听完他这话，面前的人一个劲儿的摇头，哭嗝打断了宋芷妤原本要说的话，眼泪又往下滑。
“不是，我后悔的不是求师父放了他，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第一次看到他被那群人围在巷子里打的时候，我就不该那么轻易的放他走，我就该去学校，找他的老师，找那个同学的老师，找他们的家长，如果我当初聪明一点早点找警察，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书析伝手指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换成另外一只手打伞，而那只干净的手又不胜厌烦的帮宋芷妤擦拭着眼泪。
“这不是你的错!”
书析伝看着她的眼里满含心疼，想把人拥入怀中安慰，对上宋芷妤的眼神，露出他浅显的酒窝：“不怪你，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偏偏宋芷妤已经进入了她自己的悲伤国度，听见书析伝劝慰的声音还是一直摇头否定。
“不是，那么多次，我看见他被一群人围在校门口、被一群人拖进巷口，我其实都没有一次真正的出手过，我所做的，不过也是披着善解人意外皮的旁观者。”
“魏泠说，如果再去找学校和警察，学校就会把他开除，让我不要那么做，他说还有半年，还有半年他就能真正的解脱，能去到他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我也以为只要我每天晚上能把他带回家就好了，我没想到……，书析伝，我真的没想到，我……我……是我对不起他!”
宋芷妤说这话的时候几度哽咽失声，像是要吐了一样，悲痛万分的脸上表情好似肝肠寸断了一般。
看到她一度否定自己，书析伝心里比宋芷妤还要煎熬痛苦：“没有，你不是旁观者!”
宋芷妤这次并没有着急否认，而是言辞恳切的点头：“对，我不是旁观者，因为我才是杀了他的那个人，如果没有我，魏泠或许就不会死，不仅仅是魏泠，还有杨斌和杨锐!”
听到这儿书析伝也是一知半解，他弄不明白宋芷妤是什么意思。
但他不想让宋芷妤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别这样好吗?宋芷妤?结果这样并不怪你!”
宋芷妤依旧是摇头晃脑的，看向书析伝她甚至觉得自己肮脏，推了两下书析伝希望他远离自己。
把头转向另一处，她不想面对书析伝：“如果我没有遇见过魏泠，他肯定就不用死的，书析伝。”
“魏泠说得对，我就是多管闲事，如果我从来没有闯入过他的生活，他只要再过半个月，再过半个月他父母就会帮他转学，因为我的出现，他拒绝了他一直渴望的那个机会。”
宋芷妤眼泪是真的多，没一会儿又泪流满面了，书析伝又帮她擦了一遍。
打在雨伞上的声音很大，雨水刷啦啦的，但宋芷妤的抽噎并没有被掩盖，落在书析伝耳朵里是那么清楚。
“如果没有我，魏泠也不会主动打杨斌他们，他肯定就不会死的!”
“书析伝!”
长时间的哭泣让宋芷妤眼睛已经肿胀了，书析伝知道，宋芷妤的痛苦他并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
那种摧心刺骨的压抑和窒息，让宋芷妤说出了接下来的这句话：“书析伝，我才是把他推入深渊的人，魏泠……他是为我死的!”
那个叫魏泠的男生，她这辈子都会记得他，因为她的愚蠢!
书析伝听得七七八八的，也听懂了其中一些事情，蓦然靠近宋芷妤，搂住了女人的腰，全然不顾宋芷妤的抗拒。
“宋芷妤，你听我说好吗?”
肩颈处的女人果然停止了动作。
“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是今天这样，你也不想的，不是吗?你错在了哪儿?错在了第一次多管闲事吗?还是错在了没有报警?”
“让你再来一次你依旧会选择在第一次救下他。以魏泠当时的风评和学校的态度，魏泠说得没错，警察一旦再次介入，学校肯定会把他开除的，这种让学校蒙羞的‘劣迹学生’你觉得世界上真有那么多好老师劝人从良吗?”
书析伝说话不急不缓，娓娓道来真有一种能平息人心灵的感觉：“你可以对他内疚，但错不在你，你无法将所有人作恶的结果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就算你从来没有出现过，故事又会朝着另一个方向进行，或许在你遇见魏泠的那天，他就已经被那群人打死了!”
轻轻的拍着宋芷妤的背：“宋芷妤，已经这样了，没有人怪你，魏泠也并没有怪你，我们该谴责的是那些校园暴力的加害者，只有他们才是这场事故中最不该出现的。谁都不想弄巧成拙的，你并不愚蠢，只是有时候天意弄人。”
“更何况，如果没有你，魏泠他会一直是个什么人呢?一个背负着骂名和劣迹的坏学生?一个公认的社会蛀虫?一个含冤而死被颠倒黑白的无名小卒?”
“因为你的出现，他才是受害者!”
书析伝是将宋芷妤背回去的，宋芷妤在他背上打着伞，另一只手勾着书析伝的脖子。
院门口外面有一把绿色的伞，伞下有东西，宋芷妤自觉的跳了下来。
掀开那把伞，入眼的就是一抹绿，一束玫瑰花。
宋芷妤先是去看书析伝，惊讶中带着不明所以。
书析伝接过伞帮宋芷妤打着，虽然两个人现在都是全身湿透的情况，但还是要遮一下的。
“他送给你的!”
这个‘他’书析伝没说出来，因为书析伝也不确定，但他默认了是魏泠送的，因为空气中还残留着丝丝尸臭味儿。
但宋芷妤是闻不见的，这是独属于通灵（类似于进入虚空之境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才能感受到的。
玫瑰花很娇嫩，表层是用一层好看的薄膜包裹着的，宋芷妤掀开那层薄膜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东西。
没着急打开：“先进去吧!”
轻推开大门，坐在屋外梯步上的书寻里面就站起来了：“回来了?”
看着宋芷妤和书析伝两个人狼狈的模样，可把书寻心疼坏了：“出去的时候不是带了伞的吗?怎么还淋雨了?”
宋芷妤：“忘记把伞拿回来了!”
等人走进之后书寻才发现宋芷妤眼眶很肿，明显哭过，偏偏宋芷妤手里还抱着一捧玫瑰花。
书寻自然不知道宋芷妤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很感动吗?”
书析伝：……
宋芷妤一下子破涕而笑，书寻那认真发问的样子确实让她心情缓了下来：“对呀，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玫瑰花，感动得不行!”
她没说谎，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书寻也不去纠结了：“行了，你们俩快回屋去换身衣裳，两个人身体都这么弱，感冒了可怎么得了呀!”
宋芷妤回屋把花放到了她的梳妆桌上，扒下还在滴水的外套往地上随意一扔，迫不及待的就去看那束玫瑰花。
里面卡了两样东西，一张纸和一个小盒子，宋芷妤选择先去看那张纸。
纸上的字迹很好看，轻飘飘的，有种类似于楷体那种。
上面的字不多，只有五个：“我的救世主!”
仅凭这五个字，宋芷妤就没绷住，一时间悲喜交加，眼泪和笑容出现在她那些虚弱感十足的脸上。
她弯着眼睛在笑，但她的眸中却泛出泪花，笑魇如花般的女人气质清冷又绝美。
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口红，兰蔻888。
——
冬季的雨后空气中总是渗着冷的，像是冰碴子一样刺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不过，泥土的芬芳和清新的空气都让宋芷妤心情不错，也暂时忘却了她自己是一个极容易怕冷的人。
宋芷妤盘着腿坐在一个椅子上，一只手搂了搂往下掉的围巾和腿上盖的毛毯，另一只手食指点了点烟杆，看着天空被乌云遮住的月光，心里惆怅万分呢!
书瑾晔听见屋外细小的音乐声，拉开里屋那个没关上的门朝院子走了出去。
没开灯，只看得见院中间椅子上坐了个人，旁边还有一处火光。
“抽烟呢?”
从书瑾晔出来的时候宋芷妤就察觉到了，此时书瑾晔已经走到桌子的另一边，随手拉了一把他附近的凳子也坐下了。
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听得清宋芷妤的话：“废话，你不都看见了吗?不抽烟抽你呀?”
跟书瑾晔预料的不一样，他以为宋芷妤是在大晚上独自emo呢?
确实也算emo，不过没有宋芷妤现在情绪没有特别低迷，想事情而已。
书瑾晔难得说话语气很平：“一起住了这么久，第一次见你抽烟，你不是鼻炎吗?”
寂静的空气里一举一动都很清楚，比如现在宋芷妤笑了一声：“偶尔放纵一次不行吗?”
抓过方桌上的手机，关掉了播放的音乐：“声音太大吵到你们了?”
书瑾晔：“没有。”宋芷妤放的轻音乐声音那么小，隔了那么多道门怎么可能吵到他。
“哦～，那你起夜挺勤的!”紧接着又把音乐打开了。
“是肾不好吗?”
书瑾晔：……
书瑾晔觉得宋芷妤有时候真有病，好好跟她说话她态度又极其欠揍，偏要对她进行武力压制才能乖。
“那你呢?”
“cos蝙蝠侠?”
宋芷妤立马一个大震惊，转身：“你还知道蝙蝠侠?”
“我以为像你这种老干部只看新闻联播?”
书瑾晔：怎么办?忍不了了!他想现在就给宋芷妤来一套组合拳!
相对无言之后宋芷妤也觉得无聊：“书瑾晔!”
又是沉默，书瑾晔觉得宋芷妤偏要等他回答了才接着往下说：“说话!”
“你觉得……魏泠该死吗?”
书瑾晔：“真话还是假话?”
黑暗中宋芷妤毫不避讳的白了书瑾晔一眼，以为书瑾晔没看见。
“作为看客，不该；作为道士，该!”
还补充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恶鬼想要存活它们会做些什么?”
宋芷妤笑了笑：“昂!人都有好坏之分，恶鬼肯定也有的!”
他能感觉到宋芷妤说这话是的欢快，她相信那个叫魏泠的，书瑾晔也不好击破宋芷妤的美梦。
“你这烟熏到我了，快抽了回屋睡觉!”
宋芷妤嘟囔着埋怨：“我还一口没抽呢!”话里书瑾晔竟然听出来撒娇的意味儿。
“那你点着干嘛?上香啊?”
宋芷妤仰着下巴对着书瑾晔：“我乐意!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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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这个章节故事就完结了，还有一章魏泠的自述和魏泠的春梦，春梦只是补充章节，跟其他章节连不上，就只是魏泠梦里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