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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第143节

  铁慈毫不犹豫,伸手一捏她脚踝。
  飞羽啊地一声,浑身就软了。
  铁慈趁势将她抱住,后背一弯,连她一起团成一团,然后调整角度,运劲。
  她调动了全身真气,那股原本雄浑光明的真气在冲击之下,顺丹田运行一周天,猛地一个倒转,逆行下冲,铁慈浑身一震,只觉得如洪流逆卷,巨山倒拔,啪啪啪体内三声震响,身体忽然轻若飘羽,又重若泰山。
  她炮弹一般地向后撞去。
  正正对着张开手臂的老怪的方向。
  皇太女向来是个狠人,不怕鱼死网破。
  网不能碰,我就撞你。
  死也要拉你垫背。
  但是那老东西全身是毒,撞上去必定中毒,所以她得把飞羽先护好。
  老怪没想到世上还有敢往他身上撞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砰一声,只觉得仿佛被山当胸撞上,轧轧脆声爆竹般连响,浑身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整个人断线风筝般飞出去。
  一只手无声无息出现,夜色中如霜雪降,横刀一抹。
  一声惨叫,血色如虹带飘出。
  飞羽在这一霎出刀,一刀抹瞎了他两只眼。
  他有点可惜。
  因为铁慈挡着,最多只能伤老怪的眼,否则这一刀该抹了喉,那就一劳永逸了。
  老怪喷血倒飞,丝网纷纷断裂,半空里下了一场血雨。
  他在这一霎半空中翻卷大袖,地面虫蚁狂奔、长大,树叶猛地变黑,树皮不断剥落,树枝纷纷枯脆坚挺如刀刺向天空,空中飘开七彩斑斓一条锦带。
  眨眼间此处成了毒域。
  飞羽猛地张开宽大衣袖,将铁慈护在其中。
  两人此刻在下落,飞羽行动不便,铁慈撞上老怪之后,身子就开始僵直,眼看无论如何也逃不开那一整片的毒域。
  忽然一物飘来,通体透明,形如穹顶,如水母如伞一般,猛地罩住了两人。
  与此同时一股逆风吹来,硬生生顶着此刻狂风,将两人推出数丈,脱离了毒域的范围。
  砰一声,飞羽和铁慈摔落,飞羽也不管此刻底下有什么,立即抱住铁慈一阵滚,瞬间滚了好远。
  直到她猛地撞上了一双脚。
  那双穿着白色靴子,上头却满是污泥的脚,立即嫌弃地向后退了退。
  飞羽:“……”
  您这靴子比我还脏好吗?
  然而她随即便笑了,微微抬起头来。
  此刻漫天狂风,沙石乱滚,她一身狼狈,头上还挂着草叶,然而那双眼睛敛星色清辉,澹澹莹莹,倒映银河。
  乱发拂动,几缕掠过微微翘起的红唇。
  俯视她的男子下意识一怔,不自然地转开目光。
  飞羽也一怔。
  这家伙,穿得也太奇怪了吧?只穿裤子也罢了,裤子怎么还紧紧地包在腿上?还只有半截,小腿上那啥玩意,薄薄的一层纱,茂密的腿毛还总是顽强地钻出纱缝,上身那件大褂子也奇怪,肩头的袖子怎么和鼓了一朵花苞似的,脖子上还套个大饼样的玩意,看上去让人呼吸困难,头发为什么是卷的,波浪一样起伏?
  她盯着眼前这朵盛开的奇葩,显然有点接受不能。
  那男子被她这么盯着,先是转开了目光,又咳嗽一声,看一眼飞羽紧紧护着的铁慈,一伸手便要将铁慈拎起来。
  飞羽笑嘻嘻地好似不在意,一柄小刀却从刁钻的角度钻出来,倒削向他的手指。
  男子缩手,诧异地瞪她。
  飞羽笑道:“看什么?看我太美?”
  男子嗤地一声,正要说话,刀光已经到了他双眉之间,他只得再退后一步,皱眉道:“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恩,你可以提要求让我报。人,没我同意你动不得。”
  男子眉一扬,道:“我偏要动,你能怎样?”
  他又伸手去拎铁慈,飞羽一弹指,头顶那覆满了的毒的透明伞上,无数青蓝色毒液震起,下一刻就要冲男子头顶落下来。
  男子似乎被气笑了,呵呵一声,一手拍向那伞,一边道:“你算什么东西,管我的事?这是我师……”
  正在这时,铁慈挣扎出一句话,“……师兄。”
  飞羽:“……”
  她只怔了一秒,随即便十分自然地笑了,手指一转,挪开了那伞,刀子和刀子一般的眼波也不见了,亲亲密密地昵声喊:“师兄!”
  铁慈:“……”
  第131章 小妖精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更)
  您这舵不用风都能转成电扇吧?
  但她现在还真说不出太多话来,整个后背和老怪接触的地方都是麻的,方才怕二师兄犯傻喊出师妹,拼尽全力才冒出那两个字。
  师兄显然也不能适应她这口蜜腹剑的风格,又看她一眼,大概感觉无法交流,转开目光,拎了拎铁慈。
  铁慈对他露出讨好的笑。
  和二师兄乐无逊见得少,但印象深,毕竟每次见他都要被他的造型辣眼睛。
  “师父交代我抽空看望你一下,没想到一来就撞见你这么窝囊。”二师兄皱眉道,“我一世英名都被你丢尽了。”一边顺手塞了颗药丸到她嘴里。
  铁慈却立即吐了出来,用眼神示意他给飞羽。
  她知道师门的人,各有才能,但有个共同点,就是大多内心冷漠。看在同门的份上,救她也罢了,但是绝不会再把珍贵的药给阿猫阿狗。
  比如现在她旁边这个美人。
  然而出乎她意料,二师兄嫌弃地道:“你恶不恶心?”一抬手塞了颗药到飞羽嘴里,然后道:“你把她吐出来的捡起来,喂她吃了。又不是解药,推来让去做什么?展现你们虚伪的塑料友情吗?”
  二师兄一贯毒舌,铁慈早已免疫,倒是很在意他后半句,此时飞羽已经将药给她喂了回去,片刻之后便能说话了,她便道:“师兄,这不是解药,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师父给的,说是你危急时可用,一共就两颗。我瞧着你此刻都僵了,应该算危急吧,就给你们用了。你要对我的安排不满,那吐出来啊。”
  铁慈:“”
  危急你毛线。
  关键时刻的补中气的保命药,又不是对症的解药,吃了不是白费吗。
  她能感觉到自己中毒并不特别严重,毕竟没有直接接触过老怪,后背撞上时,她后背还有层层衣服甚至还有假皮,都是隔绝防护的,之所以一时不能说话,是真气流动奇怪,撞得太重内腑疼痛罢了。
  间接中毒是可以逼出来的。
  只是谁也没法和二师兄讲道理,他打架不怂,吵架来劲,嘴巴里像架了机关枪,和他吵架的后果只会烦死你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他。
  乐无逊却又道:“我奉师父命看管你,你要死了我也没面子,这样吧,医狂的弟子就在附近,我拎来给你们瞧瞧。”
  说完胡乱揉一把铁慈脑袋,转身就走。
  铁慈被他揉得脑袋一歪,但倒也习惯了,翻个白眼自己扭回来,一转头看见飞羽盯着二师兄背影,眼神阴恻恻的。
  铁慈没注意她危险的眼神,她正诧异着呢。总觉得今儿二师兄十分勤快,往日里他可是宁愿懒死在躺椅上,也绝不愿意为别人的事跑腿的。
  就是师父,能使唤他,也多半是因为总有奇思妙想和各种特别造型吸引他罢了。
  铁慈并不太了解二师兄的身份,只知道他家居住在世外海岛,早几代就离了大陆,祖先十分煊赫,煊赫到后代改了姓以求安稳,把原来的姓化成了如今的姓氏。因为家族实力太强,即使去了海外,听说在当地也是国王一般的存在。
  师父的药虽然不是解药,但总归是灵药,飞羽眉宇间的黑气隐隐也散了些,忽然问她:“你这师兄这什么打扮?”
  刚才一转身,还看见屁股后拖出来尖尖的一条,燕子尾巴似的。
  “哦,那叫什么,巴洛克还是洛可可式的贵族服装?那屁股后面叫燕尾,那腿上是丝袜,我在师父的服装设计图上看见过,他这个还是精简版的,不然应该还有很多花边,丝带,刺绣,鞋子也要带跟。”
  飞羽想象了一下那双丝袜毛腿下踩着带跟的小皮鞋,但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师父是个奇人?”
  “一门奇葩,只有我是正常人。说说你吧头牌,为何忽然失踪,又忽然出现?”
  “谁失踪了?”飞羽十分冤枉地道,“我被慕容端残留的手下掳去严刑拷打,好容易逃出来回灵泉村,你却已经走了。那时候慕容端的人还在青阳山到处找他,我怕被他们发现灵泉村,把慕容端救出来,也不敢接近灵泉村探听你的消息,直接就出了山,在这附近城镇晃荡了好几圈,今儿走山路时候倒霉遇上了那个老怪,他要占我便宜,我便砍了他一只手,逃奔的时候被那群黑衣人发现了,我当时毒发了,就落入他们手中可巧终于遇见你。”
  铁慈听着这一番天衣无缝的说辞,笑了笑。
  重逢即是有缘,何必追究那许多,总之飞羽不会害她,若要害她那也不必救她这么多回了。
  生死关头的表现足以证明一切。
  药是好药,两人此刻都好了许多,互相搀扶着爬起来,看见四面如被火焚,树枯叶焦,遍地虫尸,还有不少被殃及池鱼的小兽死在草丛里,一时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铁慈看一眼被风刮得到处飞的毒草毒虫,眼底露出忧色。
  老怪的毒太厉害了,关键是风吹不掉,雨洗不掉,据说可以留存十日。
  风这么大,弄不好整个青阳山就被毁了,还有书院的学生,毒物刮过去可怎么办?
  烧也不能烧,风太大,分分钟就能酿成山火。
  得下令让书院的人和自己的人赶紧先撤出来。
  但此刻下令,不啻于暴露自己的所在。
  铁慈只稍稍犹豫片刻,便掏出一个旗花,一溜深红直窜上天,那是她专属的旗花暗号之一,示意:危险,立即全部撤走。
  连放两个,就是不管谁都要走,相信夏侯淳能理解她的意思,将书院学生也带走。
  放了旗花,这里便不能留了,铁慈给二师兄留下记号,扶起飞羽,她还不忘把二师兄留给他们遮毒的那伞盖带走。
  那上头是一片不知道什么丝线织成的透明又柔韧的伞盖,底下不是伞柄,拉扯着无数丝线,最后束在一个小盒子中,小盒子有手摇柄,可以将丝线收起。
  飞羽将丝线收起来一部分,眼看着那沾满了毒液的伞面因为震动,不断滴落黑绿色的毒水,而伞面光滑洁净无损,不禁啧啧称奇,道:“这也是你师父的东西吗?这材料很特别啊,我竟看不出是任何东西。”
  “是师父的研究之一,她的梦想就是人在天上飞。说有人可以乘坐巨大的铁鸟一日之间横跨万里之遥。她说在这里短期内大抵是做不出来,但可以从热气球开始,这大概是她某个失败的试验品,顺手拿来当屏障了吧。”铁慈看看那材料,道,“几个师兄弟曾为找这些材料跋涉万里,据师父说,热气球原理和孔明灯差不多,但是要求更高,需要能够稳定燃烧并且充足的热源,最重要的是材料,要什么耐热,还要承受高压,具有足够的强度和伸缩性,才能承受什么空气中的重力变化说真的,每次她说这些,我都觉得如听天书。”
  她自己觉得荒唐,无法想象在空中飞的巨大铁鸟,以往,因为这和自己身份有关,内容又太过荒诞,她不愿师父为此遭受嘲笑,从未和别人说过,此刻很随意地便说了出来,说得很认真,却又忍不住对飞羽瞧,怕在头牌脸上看见嘲笑奚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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