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肩上的一缕发丝被他勾起来，细滑的乌发在他指尖滑落，她忍不住皱眉，别开脸，“有点事。”
  察觉到她的语气突然冷漠，宋足不怒反笑，“刚一路过来看见有很多人和你打招呼，看来你和这家医院还挺熟？”
  单烟岚静默不语，他摸了摸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挑起，“不是家人住院就是关系户，你是哪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宋足眨了眨眼，笑意加深，“你很讨厌我吗？”
  “不至于讨厌你。”她笑容淡淡，“我只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闻言，他佯装思考，半响，他缓缓道：“难道我们不是朋友？”
  单烟岚顿了顿，既然宋足是廖莉莎他们那边的人，依照现在的处境，他们自然是比较熟的，一起吃过饭，一起看过电影，还一起打过游戏，这算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吧。
  “你把我当朋友吗？”她问。
  宋足笑道：“当然了。”
  “好，记住你说的话。”她重新拿出手机叫车，下了订单后，她才抬头，主动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姿势懒散，手上的伤看起来有点深，要不然绷带也不会缠这么厚，但他神态倒是悠然自得，懒懒地挑了挑眉，“问。”
  “你为什么要帮李欣晚？”
  话音刚落，宋足慵懒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将目光放在单烟岚脸上，轻轻勾了勾唇，“你很好奇？”
  按照吴歌的说法，宋足和李欣晚都是高一就在这所学校了，从高一开始李欣晚就被欺负，那时候宋足并没有出手，现在突然大张旗鼓的帮她，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她细细地在他脸上尝试寻找一丝情绪。
  但什么也没有。
  脑子里突然闪过上次不小心听到的片段，这么看来，李欣晚和宋足私下见过面，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也说不定。
  这样的话宋足会出手也说得通了。
  单烟岚微微一笑，“没事，我的车快到了，先走了。”
  “真不想知道？”他似乎不意外她的突然变卦，嗓音低沉含笑，“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告诉你了呢？”
  她没什么反应，“你们的私事我没必要知道。”
  在她微微点头准备转身离开时，宋足的一句话让她定在原地。
  “那么你呢？”
  身后传来慢悠悠的声音，以及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她没回头，地上自己的影子已经被完全笼罩，她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他强大的压迫感。
  “你为什么要帮她？”
  单烟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瞬间不敢回头。
  身后的人气场完全变了，和平常在学校见到的懒散模样大相庭径，现在的他就像是个紧盯着猎物的猎人，仿佛被他盯上的猎物有一丝动静都能被他收入眼中。
  炙热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扫荡，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高中生会有这种强烈的气场。
  半响，她回头。
  亮丽水灵的眼睛直视他，近距离接触后才发现他比她高很多，肩膀也很宽阔，她微微抬眼，有些淡然的勾起一抹笑，“因为我有道德感。”
  宋足挑了挑眉。
  “我不是说其他旁观者就没有道德的意思，可能是我胆子比较大。”
  她轻笑一声，不卑不亢的直视他，“她是个普通学生，本该过上正常的生活，不是吗？”
  宋足盯着她，一双暗沉幽深的眼睛让她心里不禁发毛，半响，他笑了，“你说的没错。”
  这话一出让单烟岚皱了皱眉，疑惑问：“你不是喜欢她吗？”
  他嗤笑，“所以呢？”
  那他为什么这个反应？
  如果不喜欢这个女生，他会专门在大庭广众之下带她走，会经常来学校，下课给她带东西，甚至和相处很久的朋友闹掰吗？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事，我真的要走了。”
  这下他没有阻拦，嗯了一声。
  走出医院，正好车来了，单烟岚靠在车窗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窗外风景快速地闪过，她无暇欣赏，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她回去还得把作业写完。
  没想到会在爸爸的医院见到宋足，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但也不关她的事，就是让她意外的是宋足给她的感觉。
  超乎高中生的气场和成熟感，宋足给她的印象就是一副什么也不想管的懒散形象，能帮助李欣晚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如此看来，她也能理解为什么吴歌那几个人会说宋足人还不错了。
  在有廖莉莎那些人的衬托下，这种局外人姿态的宋足自然是个好人形象了。
  不过，这个人的性格还是很恶劣就是了。
  不论是上次在班门口，还是在浴室的那场意外，想到这，她忍不住皱眉。
  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同学，在哪里停？”司机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睁开眼，轻声道：“就在这，谢谢师傅。”
  到家的时候妈妈在书房处理公事，她把饭盒拿出来洗了，顺便把台面清理了一遍，全部做完后，她才回房间写作业。
  高二不算很紧张，她的基础不错，多做几套试卷再整理一下错题就没什么大问题。
  她写作业的速度不算慢，处理完后还有一段时间，她去厨房洗了一点水果拿去给妈妈吃。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她说了一句我进来了，便拉开门。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妈妈趴在桌上睡着了。
  从房间里拿出薄被给她盖上，这才出书房。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社团课，由于单烟岚并没有加入社团，所以一到下课廖莉莎那群人就来找她了。
  “比赛快开始了，我们快点走吧。”张祁雅走在前面，“要是迟到了李五其会生气的。”
  “他哪里敢生气啊。”柳轻轻笑了笑，余光扫了一眼廖莉莎，“莉莎能去看他已经很高兴了。”
  廖莉莎挽住单烟岚的手，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肩上，神情散漫，“别打趣我。”
  篮球场有很多人，这次的比赛是和其他学校的篮球队打，所以不只是本校的学生，对面坐满了外校的学生。
  入场先是拉拉队，两边的拉拉队都很惊艳，等结束后才出现篮球队员。
  “李五其在哪呢？”张祁雅特地找了个靠前的位置，眼珠子转动，猛地一拍手，“啊！找到了！我靠，怎么还有钟越啊！”
  柳轻轻喝着饮料，也有点惊讶，“他不是说不参加吗？”
  “这指不定是给谁看呢。”廖莉莎突然开口，伸手捅了捅单烟岚，语气玩味，“你说是吧？”
  单烟岚笑而不语。
  她看向赛场，不经意和看过来的钟越对上视线。
  正要移开，便见他对她展开笑颜。
  “我靠！”张祁雅起哄，八卦的眼神在钟越和单烟岚之间扫荡，“钟越这小子，够痴情。”
  单烟岚无奈，弹了弹她的额头，“别乱说。”
  口哨声一响，比赛开始。
  她不太懂篮球，只知道他们一直在跑，抢球，投篮，具体的规则她不清楚，整场比赛看下来也是一知半解，倒是张祁雅和柳轻轻，看似很激动的样子，不论是李五其还是钟越进了球，她们都会站起来欢呼。
  廖莉莎冷静很多，有时候视线根本不在球赛上，自顾自地看着手机。
  她微微靠近，轻声问：“今天欣晚没有一起吗？”
  她打着字，头也没抬，“嗯，没喊她。”
  廖莉莎的心情变化不定，她大概也能懂她在想什么，目光重新放在篮球赛上。
  “你很喜欢她？”她冷不丁飘来一句。
  单烟岚微微一愣，转头看她。
  “我看你好像很关注她。”她收起了手机，一手撑着下巴，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怎么，就因为她被人欺负，激起了你的善心？”
  她轻笑一声，“既然决定一起玩了，多照顾一下不是理所当然？”
  廖莉莎嗤笑，白皙的手指缠着头发转动，“也没错。”
  本以为话题到此结束，不料她突然解释之前的问题：“她和她朋友在一起。”
  单烟岚的目光重新转向她。
  “你说可不可笑，朋友？如果不是宋足，谁愿意和她做朋友。”她笑容讥讽，涂着口红的嘴唇十分艳丽，“你看她现在高兴的那样，看起来真他妈傻，那些人什么目的她自己难道看不出来吗？真的是傻逼。”
  单烟岚没说话，反倒是廖莉莎挽上她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上，“小乖，你听不得这些粗话吧，这也不能怪我，我认识宋足那么多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我的好朋友要被抢走了，如果是你你也会不高兴的吧？”
  比赛还在进行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激烈的赛场上，谁都没注意两个女生的轻声交谈。
  廖莉莎没听到回答，拉了拉她的手，有些不满，“嗯？”
  半响，单烟岚微微一笑，嗓音柔和，“都一起玩了，还是对她好点吧。”
  只听她啧了一声，脸色沉下来，手指紧抓她的手腕，“烟岚，你不站在我这边吗？”
  “怎么会，我们是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的说话？”她语气很冷。
  单烟岚握住她的手，面不改色，只是声音缓了下来，“你想让宋足讨厌你吗？”
  “什么？”
  “如果还想做朋友，那就好好相处吧。”她语气轻柔，带着一丝让人不由得信服的感觉，“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最好不要惹他生气。”
  此话一出，廖莉莎肉眼可见的愣住。
  “嗯？”单烟岚歪了歪头，笑容明亮，“你觉得呢？”
  廖莉莎深深的看了她一会，猛地甩开她的手，语气轻蔑，“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怎么了？”她面露疑惑。
  她没回答，而是站起来，径直往外面走，“我去厕所。”
  单烟岚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微敛，正打算继续看比赛，突然身后的一道声音让她猛地僵住。
  “你挺厉害的啊。”
  她回头，坐在她身后的男生带着帽子和口罩，身材高大，难以掩饰周身的气场，但在人口嘈杂的篮球场不算显眼，她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身后有这么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了？”
  男生轻笑。
  她目光下移，看见了熟悉的白色绷带，“宋足？”
  “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他没拿下帽子和口罩，但她还是看见了他眼底的笑意。
  她对他的到来很疑惑，“你为什么不和莉莎他们一起来？”
  “你也是一起来的，为什么不说，我们？”两个位置之间的距离很近，而且后面的座位更上一个台阶，现在单烟岚只能抬头看他，宋足微微低下头，全是阴影遮掩的双目显得漆黑，“这么想划清界限？”
  一时没经过大脑思考说出来的话被他捕捉到，单烟岚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极力佯装镇定后，她微微一笑，“口误，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来？”
  他坐直身体，“没为什么。”
  “烟岚，你在干什么？”张祁雅见她一直往后看，有些奇怪。
  她转过头，指了指上面，“是宋……”
  话戛然而止，她身体猛地一颤。
  “送？”她疑惑。
  腰间的触感难以忽视，温热的指尖隔着衣服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她僵着脊背不敢动，几乎没有被男生碰过的肌肤让她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羞耻。
  “没什么，我们继续看吧。”
  张祁雅的注意力终于不在这边，她呼出一口气，狠狠抓起腰间的手猛地一甩，实在难掩怒意，忍不住瞪了宋足一眼。
  “你……”
  “我不这么做还怎么阻止你？”他嗓音低沉，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不过我也是太急了，你能原谅我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伏低做小的姿态让她没好意思摆脸色。
  “你别动手动脚的。”这是她忍无可忍咬牙说出来的话。
  他笑着答应，“好。”
  调整了一下坐姿，她不再理会他，专心看起比赛来。
  廖莉莎说去厕所，结果到了结束也没有回来。
  “莉莎呢？”李五其擦着汗，目光在场地里巡视。
  比赛圆满结束，山青高中赢了。
  “她说去厕所，就一直没回来。”单烟岚解释。
  不只是廖莉莎，就连突然出现的宋足也突然不见了。
  李五其有些失望。
  “哎呀，不要摆出这种表情啊，我们不也给你们加油了嘛，怎么对我们就这个脸色啊。”张祁雅捶了他一下，“我们几个女生也要伤心了好吗。”
  柳轻轻扔了一瓶水给他和钟越，“等会吃点什么庆祝一下？”
  李五其拧开盖子，“行啊。”
  “你们先去。”钟越突然开口，他灌了一口水，眼神落在单烟岚身上，微微笑了笑，“我和她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