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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个家 第1085节

  公社领导顿时懵了。
  大家伙这正上头呢,谁在这里搞活?
  然后领导喊:“重新报数!”
  县里的崔青子听到后过来说:“你们怎么回事?就你们连里一直在排队,人家都开会下发任务了。”
  公社领导乐成功尴尬的说:“我们这里缺了个干部……”
  “那你报数有什么用?能把他报出来?”崔青子翻白眼然后问众人,“都左右看看,缺了个谁?”
  缺的是王忆的熟人,黄志武。
  接着百姓生产队的班长被喊了过来,他说:“我们黄队长闹肚子了。”
  这事整的!
  公社干部骂了一声,先把其他班排组的任务都给分派开来。
  他们要干的活很简单,就是开挖防浪堤外的海泥,将这片淤堵趁着冬天枯水期给清理出来,来年开春大河入海,防浪堤下的海域要用来搞养殖业。
  跟内地农田的沟渠不一样,这防浪堤设计是严格的,标准是很高的。
  以防浪堤后的地面为标准,堤坝高度为两米五,这是外堤坝,也就是老百姓可以接触到的堤坝。
  往里一层还有堤坝,那是内堤坝,内外堤坝之间还有大片空间,现在赶海工要干的就是把这片空间里的淤泥给清出来。
  内外堤坝之间宽度是十米到三十米,平均是十六米七,深度应当是外堤坝背后地平面下一米。
  也就是说,赶海工的工作量是要在堤坝之间的淤泥层里挖土,挖下去得有一米多,因为现在堤坝内外高度基本上持平甚至里面比外面还要高。
  那么他们要做的是在淤泥层挖淤泥堆放进车子里,再爬着堤坝拖上去,将淤泥推着小车送到规定的弃土场。
  工作很简单,就是需要出大力。
  王忆回去将分给自家的淤泥层指给社员们看,说道:“这活不轻松,同志们做好准备吧,咱们要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中夺取胜利!”
  王祥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擦了擦手,说:“咱们庄户人家没别的,全身就是有力气!”
  “爷们子侄的,来吧?”
  大家伙纷纷喊道:“来!”
  淤泥层中都是大河冲积形成的泥土,这东西跟沙子不一样,堆积起来后很黏糊、很泥泞、很结实,很不好对付。
  社员们先得挥舞大锄头来松土,前面一班人松土,后面两班人挖土,还有一班人在推车跟进。
  各个班排组都是这么分配的。
  早上还荒芜清冷的河道,现在已经人山人海、声势震天。
  堤坝上插着红旗,堤坝之间的烂泥地里也有人在挥舞红旗。
  但见四处红旗招展,海风猎猎的吹动中,有各级干部在巡视,还有报社电视台媒体单位的摄影师在拍照。
  领导们走过来一队,又走过去一队,他们在这边比划一阵子,又到那边吆喝两嗓子。
  还有民兵组成的治安队,他们也在巡逻,看看哪个班排组干的不积极就指着鼻子开始骂。
  不多会送水车来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沿着堤坝走,后面是大桶的热开水,走到一个排就停一停让队员们上去喝口水。
  还有挎着药箱子的赤脚医生在堤坝上穿梭,谁叫他们一声,他们立马过去开始给伤口包扎消毒。
  今天开工第一天,正所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治安队担负着鼓劲的任务。
  他们走到任何一个班排组的责任区都要找点问题让整改一下,把高度先给拉起来。
  然后他们来到天涯岛这边要装逼,王祥赖拔起他们的红旗插到了地头上。
  天涯岛王家生产队8个金黄大字在风中飘扬。
  见此治安队的队员们纷纷缩头,灰溜溜的就往下一家的百姓生产队去了。
  治安队是邻县互换制度,福海这边治安队是佛海民兵,但天涯岛的名声很响亮,民兵们不敢对王忆这边指手画脚,否则人家就是一句话能把路堵死:
  “你比天涯岛那大学生还牛逼?那怎么没见着你领着你们生产队发展出个社队企业?怎么没见着你们生产队能给社员家家户户起一座小楼?”
  另一个天涯岛这边也不必敦促,因为他们干的最猛、最热火朝天。
  王祥赖领头,直接脱掉大衣露出个秋衣,穿着秋衣跟一头人形机器一样往前钻。
  他们推淤泥用的车子是大独轮车,整体木头造型,轮子直径有一米,车上两边各有一只长筐子对称的绑扎于车脊梁两侧。
  这种大独轮车能载重,烂泥密度大,装满两筐子足有400公斤,如果泥土挂尖那就能达到500公斤,而这车子一车是能承受得住的。
  当然,推大独轮车必须得是身大力不亏的猛汉。
  王祥赖就是干这种活的好手。
  别看他不高,可他身子骨结实有力气,特别魁梧,这半年来生活好,他的肌肉更结实了,脖子粗的弄到内地会让人以为是缺碘得了大脖子病。
  其实他隔三差五吃海菜,别的不说,这碘补的很足,所以整个人没毛病,单纯是长得结实。
  王祥赖一人干三人的活。
  他先挥舞大锄头来松土,然后拎起铁锨再上土,最后等到车上的筐子装满后,他去车后挂好搭在肩上的攀带,朝两手吐口唾沫搓一搓,喊道:
  “不够!再来几锨!”
  两个筐子中烂泥堆得高高的,他见此‘嘿哟’一声大喊,抓起车把推着车子上木板铺成的车道,小短腿迈的飞快,冲着堤坝前新搭建起来的坡道就上去了。
  别的车得一人推、两人拉。
  他这边不用,自己硬生生把车给怼上去,脸红脖子粗就跟要找人拼命一样。
  不远处的治安队见此干咽了口唾沫,连连说:“牛逼!”
  往两边看堤坝前都搭建起了坡道,然后也都有车子在往上推。
  绝大多数人都得鼓足劲挺直腰才能把车子给怼起来,这样还得有两人先爬到堤坝上拉绳子,拉着绳子还得喊: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要么就得按照‘一二一’的节奏喊号子,只有这样才能把车子拉上去。
  而天涯岛这边第二辆车子已经赶到了。
  大迷糊在推车。
  他干活没有王祥赖利索,但他力气更足,比王祥赖还要猛。
  王祥赖推车上坡的时候也得脸红脖子粗、哼哧哼哧嗷嗷叫,他这边推着近千斤重的车子稳步上去了。
  上去之后他眨巴眨巴眼问:“堆土场在那里?这么近啊!”
  听到这话,旁边上了堤坝正在歇息的推车汉子当场就悲愤欲绝。
  他光是把这车子推上堤坝就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得歇口气才能继续干,结果旁边的人跟玩一样。
  这是人吗?
  这是牲口啊!
  天涯岛这边干劲足、赶工快,营部一下子发现他们的先进了,崔青子过来喊道:“东排西排都是熊,一排才是大英雄!”
  王忆很想抓他下来摁进烂泥里。
  妈的给老子拉仇恨啊!
  但这就是集体上工的诀窍。
  要比一比、赛一赛,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人干起活来浑身血液流动加速、血脉贲张,这时候血液都去肌肉上了,脑子就比较冲动。
  听到崔青子这边大声赞扬天涯岛,有人就喊:“日他妈,一排是英雄咱们三排就不是英雄?干他们!赶超他们!”
  公社的领导过来了,看到说话的人便笑道:“好啊,我以为是谁?是宋庄的宋铁脖子!”
  “我们公社谁不知道宋铁脖子脾气最硬?古代有强项令,咱现在也有铁脖子队长!”
  “三排要跟一排比一比,你们其他的班排组呢?你们敢不敢上?”
  其他的机灵的一批,都在缩着脖子慢慢悠悠的苟着。
  一天两斤粮两个蛋,玩什么命啊!
  可公社领导有办法激他们,便对着邻近的二排喊:“黄志武你个孬孙!你是拉肚子把卵子也给拉出去了?你看你看你们队里干的是什么破逼烂吊的东西!”
  “黄志武你们队里是怎么干的?一个个的大老爷们像骟过的骡子!长得不好看,干活不中用!”
  其他班排组纷纷哄笑。
  幸灾乐祸很开心。
  黄志武是要脸的人,一听这话急眼了。
  他脱掉外套摔在地上,从身边人手中劈手夺过铁锨喊道:“一排三排算个鸟!弟兄们跟我干!我他么咋干你们就咋干,一排三排都是蛋!”
  崔青子见此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话嘛!”
  其他班排组在自家干部的带领下也来了劲头,纷纷喊道:
  “打倒一排二排三排!我们才是真英雄!”
  “前进!前进!前进!同志们都有,一起唱!”
  “往前赶,中午都给我胸口戴上大红花,谁也不许落后,给我上!上了一排!”
  王忆一看自己这边成了众矢之的了。
  行。
  还是那句话,气氛到了,再不干出点什么来就有点不礼貌了!
  他说道:“同志们你们给我继续干,我去咱们生产队在码头上的仓库里拿个工具!”
  正好送水的三轮车扫了他们这里,王忆把热水桶给搬下来,调转车头骑着跑了。
  送水工懵逼了:“这这这,这几个意思!嘿,同志,那是公家的车子……”
  他们这里隔着市海港的码头不算远,王忆估摸一下距离,自己全速蹬车应该一刻钟就能赶到。
  三轮车顺着防浪堤一路奔驰,路上到处都是飘荡的红旗。
  还有的村庄带来了收音机,正用收音机在放歌鼓舞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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