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捧在手心的无情小精灵

  姜闻舒的第三个游戏就是吴慬写的儿童啟蒙软体，玩家扮演的是帮英文字母和数字回家的热心小朋友。
  说真的，吴慬真的不能理解为何一个成年人会匹配到这游戏，到底是哪个数值出了错？
  此时，姜闻舒小朋友身着白色t恤和蓝色吊带裤，吊带裤胸前口袋装着一隻小小的吴慬小精灵。
  吴慬小精灵体型大约只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头戴天空蓝的精灵帽，身穿天空蓝的精灵服，本该是充满朝气活灵活现的小精灵，硬是被吴慬那张淡然的面容整得十分严肃。
  「这真是我见过最严肃的小精灵了。」姜闻舒手指轻点着吴慬的小帽子笑道。
  由于身型变成小孩，连带声音也变稚嫩了，清脆脆的，让他本人都吓了一跳。
  吴慬也有些傻眼，他没想到这游戏的引导员模组居然这么小一隻，这让他非常没安全感，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从高处坠落。
  当然引导员的防护机制是不会让他受伤的，但忽然变成小人国的一员，触目所及的人事物都比他大了好几倍，心理上多少有些不安。
  而且这样的体型也不太合理，如果匹配到的是活泼爱跑跳的孩子，这装在口袋里的小精灵肯定会被蹦出来的，就算小精灵会飞也不能这样玩的。
  他窝回口袋里，勤勤恳恳地在手环上纪录缺失。
  没有出声打扰吴慬，姜闻舒走出玩家专属的蘑菇屋子后眼睛为之一亮。
  这个游戏里的环境很放松，色彩繽纷，到处都是可爱拟人的花草树木和小动物们，经过他身边时还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还挺享受当小孩的滋味，这种童心十足的氛围，让他忍不住想到前方草地上奔跑个两三圈。
  「你就是热心的小勇者姜闻舒吗？」一隻穿着红色围兜兜的小松鼠蹦到他脚边，抬起头用那双圆圆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是呀！」姜闻舒蹲下来，缩短和松鼠对视的距离微笑道。
  「这是你的冒险地图，希望你可以尽快帮英文字母和数字们回家，他们迷路了现在在外面乱窜。」小松鼠说。
  「那你们怎么不帮忙呢？」姜闻舒问出大部份玩家对发出任务npc的疑问。
  「我们要守护这个森林呀！我们也可以帮忙，但离开这个森林的部份就没办法了，这之后就需要小勇者的协助了。」小松鼠一脸遗憾道。
  姜闻舒点点头，当他接过地图后小松鼠便一溜烟地跑了。
  「先回去屋子到床头柜那拿百宝袋，要不你没办法收集字母和数字。」吴慬从口袋冒出来，勉强抬着头看着姜闻舒提醒着。
  姜闻舒低头看着小不点的吴慬觉得新鲜，这种将对方揣在胸口的感觉让他很舒心很高兴，瞇着眼笑了起来。
  吴慬有些不好意思，再次催促着对方快点去拿百宝袋解任务。
  「数字和字母会随机藏在各个不同的地方，可能是树上、草堆或是小河里；还有一种见人就跑的，要动脑筋了解他们的爱好才有办法拐回来。」吴慬当时测试游戏时进来过一两次，因为程式不算复杂，确定没出错后就没有再特别花心思游玩。
  「你好像特别偏爱小动物小精灵这类的角色？」
  「因为形象比较单纯，给玩家的压力比较小。」
  两人边走边聊，沿路透过帮助森林小住民的任务收获不少小动物提供的道具，可以用来捕捉任务目标。
  「我可以问问你在美国的事吗？比如平常喜欢做什么，或是有没有交到比较好的朋友之类的？」
  吴慬憋了许久，一直在找个合适的时间点开口，从第一个游戏到现在，他觉得姜闻舒已经会主动聊起之前的事来看，现在问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太唐突。
  姜闻舒闻言低头看了吴慬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笑后，带着对方到一旁公园里的矮木橔上坐下。
  ＊＊
  姜闻舒把吴慬从口袋里轻轻捞了出来，捧在手心后将双手抬高，让对方可以和自己平视。
  吴慬盘腿坐在对方的手掌心，虽然抿着唇表情酷酷的，但眼神里却带着好奇，一看就知道在等他回答刚刚的问题。
  「这八年来……我有没有找过你？」姜闻舒把捧着吴慬的双手放下，将他放在自己大腿上。
  「没有，不过我也没找过你。」吴慬摇摇头，说到这个反而有些尷尬。
  说自己喜欢对方，但也仅止于暗恋而已。
  不得不承认在对方不告而别这一动作下，对吴慬的心理是有影响的。
  不管他帮对方想了多少理由，但那些都无法掩盖心中的失落。
  一开始认为对方有难处所以提早离开，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后，等到他真的鼓起勇气想联络对方时又已经过了太久，失去了询问的立场。
  如果平时偶有联系还能当间聊，但重点就是在于他自己太过被动而错失良机。
  如今姜闻舒发生这样的事，他很后悔没有早点关心对方暸解对方，心里想着喜欢却毫无作为，这算哪种喜欢？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帮助对方，积极地付出力所能及的事，好好把握两人在一起的时间。
  吴慬的有些心情低落，连带眉眼也跟着耷拉下来，刚刚炯炯有神的双眼也失了光采。
  姜闻舒见自己的小精灵难过了，用食指轻轻勾起对方的手臂淘气的挥了挥，才又让小精灵的视线转向自己。
  「刚去美国的时候被断网监控不方便和外界联系，但开学后我应该会试着找你，毕竟我那么喜欢你。」虽然是小孩的外表，但对方满是喜爱的眼神却没有不同。
  「所以你不是昏迷才被窜改记忆，而是在开学前那段时间就被动手了？」吴慬被看得脸热，急忙接着话问着。
  「这点还不是很确定，但我有印象在群组里三不五时会和同学们打招呼，虽然大部份是被tag了才有回应。」
  「安平容跟李自轩都说你很忙，私下虽然会跟你联系但也不是很频繁。」
  姜闻舒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有想起和那些朋友们聊过天，但都是间聊居多，所以他也没怎么记内容。
  他定定地看着吴慬，一瞬间心有所感地认为自己会到mr实验所绝非偶然，并且相信这个人可以帮助自己找出答案。
  歪头思索半刻，他才说起自己在美国的生活。
  「其实我不喜欢到公司上班，我的乐趣是写ai，而且我还试着偷做了一个目前市面上还没有的ai，挺成功的。」
  「写ai？」吴慬有些诧异。
  「嗯，虽然我英语不算流利，但背程式码或指令对我来说却轻而易举。」姜闻舒訕笑了一下，续道：「我那个ai除了仿生、自主学习，还会有自我情感的成长和判断力。一般来说，现在的ai是属于你输入了什么个性或什么专业，那么他就会往那个方向发展；但我的ai就像个新生儿，初期指令完全随机，藉由持有者让他生长的环境、接触的事物有所不同而產生不同的个性、想法和适合发展的方向。」
  「听起来很棒，有些独居老人需要陪伴者，或是不想生小孩的顶客族、单身者都可以考虑培养一个这样的ai。」
  「是啊，而且ai不需要就学，他们自己想学的东西只要连接网路就能自主学习。虽然在专业上不能像我们一样要考证照或拥有学歷，但他们可以利用所学给需要相关资讯的人们建议，并且依据询问者的个性及需求来分析利弊，不是像官方那种统一性的回答。不过，」姜闻舒撇撇嘴，语重心长道：「他们有自我情感，如果对方惹得他们不高兴可能也不会热心解答就是了。虽然自主性的行为无法预测，但正是这一点让他们有独特性……不过我写这个ai只是当完成自己的一个人生目标，没想过要公开发表。」
  「那你销毁他了吗？」
  「他是我的人生目标之一，我应该还有其他理由会留着它他一段时间。」
  吴慬心想该不会是想留着给他看，要等他看完才打算销毁吧？
  随后他摇摇头把这心思给散掉，他发现他把自己想得挺美的，只因为姜闻舒扯到想不起来的事都跟他沾边，就让他把对方之后有忘记的事时就把自己代入了。
  然而，或许对方只是真的忘记而已，毕竟被窜改过记忆的人，出现记忆混乱或片段的记忆丧失也不是不可能。
  姜闻舒把吴慬捧起，温柔地放回口袋里后，走到溜滑梯旁跟着排队。
  「长大后就没玩过这些设施了。」
  「尽量玩，等你醒来后还想玩，游戏可以给你，随时享受。」
  姜闻舒给了他一记灿笑。
  于是他陪着姜闻舒小朋友玩了溜滑梯、盪秋千、蹺蹺板、摇摇马等等……挑战小精灵心理极限的游乐设施后，还跟着小动物们玩了捉迷藏，意外捕获几隻迷路的数字精灵。
  「走吧！该解任务去了，大家再见。」姜闻舒把捉到的数字精灵放进百宝袋，向小动物们道别。
  「其实你不用玩下去，只要你想醒随时都可以。」吴慬抓着袋口，探出头来陪着姜闻舒一起看地图。
  「没关係，我想把你设计的游戏都玩过。」
  「醒来回家玩不好吗？」
  「那你就没办法进游戏陪我了。」
  「这些都是单人游戏，如果要陪你进来就要像这样多个引导员的设备才行。」
  「只要你们实验所肯卖我，我当然好啊！」
  「……我会帮你争取。」
  姜闻舒觉得自己计画通，因为若要吴慬陪着玩游戏就代表两人得在同一空间连接设备，如果他常常想玩吴慬就得常常陪他，最理想的状况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
  挺棒。
  他贼笑了一下，而吴慬心里发毛。
  两人才走出森林没多久天就黑了，跟着地图提示找了一间旅馆先入住。
  毕竟小朋友晚上不能乱跑，离开森林后就会有坏心的动物或小精灵故意欺骗小朋友不给他们回家，所以要乖乖地待在室内。
  入住费是白天帮小动物们解任务的战利品，像是漂亮的小石头或小贝壳这等小玩意都可以拿来使用。
  进房间后，姜闻舒看见床头柜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朋友住在这里要注意的事项，还包括饭前洗手饭后漱口这种日常生活规约。
  他挑眉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挺贴心。」
  「毕竟是写给小朋友的，虽然在游戏里，也不是什么都能放飞不管。」
  于是姜闻舒小朋友就当个好宝宝，在旅馆用完晚餐后，按照生活规约一条一条执行，当他刷完牙后柜台的贵宾犬小姐还特地来帮他盖了个好宝宝章。
  「小勇者在冒险途中只要经过有我们这间旅馆商标的店家或分馆都可以进去接任务，任务完成除了相关奖励还会盖好宝宝章，集满十个会拿到神秘小礼物喔！汪汪！」贵宾犬小姐热心解释着。
  「谢谢姐姐。」
  「不客气唷！汪汪！」
  看着两位的互动，吴慬真心觉得如果他不知道姜闻舒其实内在是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倒无所谓，但就是知道实情还看着他装嫩，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该睡觉了。」吴慬提醒道。
  「等等你还是要先登出吗？」
  「嗯。」他点点头，接着把心里话坦白说出来：「姜闻舒，我有个建议你考虑考虑，你的身体躺了太久，再这样下去我怕就算帮你復健按摩还是没办法阻止萎缩，你先醒过来好不好？」
  「我怕醒过来就没办法再见到你了。」他也坦白道，「我的记忆力有缺失，我很怕醒来后又忘了你。」
  姜闻舒手托着吴慬，将他放在柔软的枕头上坐好。
  「我、我会去找你！」吴慬脸色泛红，鼓起了所有勇气在说这件事，「不管你忘了我多少次，我都会去找你，你不只是我的一件case，也是责任，还有不能再错过的人。」
  他双手握拳，死盯着姜闻舒，彷彿姜闻舒一有什么不妥当的反应他就会狠狠揍下去一样。
  姜闻舒看着因为害羞而有些炸毛的吴慬小精灵，极力忍住笑意点点头，然后躲进被窝里。
  「好，我没忘记最好，如果我忘了你就一定要来找我，我等你。」他侧身看着已经挪位到枕头旁的吴慬，用手指指腹轻轻揉着对方的头。
  唉，这样小小的虽然可爱，但什么事都不能做啊！姜闻舒在心里叹气。
  「我答应你了，别担心，好好睡觉。」吴慬伸手把快被搓掉的帽子拉回来，「醒来需要一段过程，我会持续监控你的脑波，在适当时间点进行一点刺激，至少观察三天，所以你别急着醒，等我叫你。」
  姜闻舒点点头，奈何直看着对方就是捨不得闭眼，搞得吴慬不得不像哄孩子般靠在枕头上陪他，最后对方死皮赖脸的跟他要了一个晚安吻后才甘愿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