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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龙椅(重生) 第95节

  二表哥:我有不详的预感!!
  元礼:我也有不详的预感!!!
  .
  第八十章 ...
  七月初,满城车马嗔咽,罗绮满街,大街小巷售卖各种应节物件,以供七巧节之需。
  原是喜气洋溢的节日气氛,京中士庶却无甚欢愉气象,仿佛过一过场子,人人交口热议的,莫过于这两日收到的军中急报。
  “我查看了各处布告,并未提及详细内容,情况未必如大家想象的严重。”
  “要是不严重,会即日下旨任命?”
  “是啊!一下子派遣平州副都总管胡季春大人、容州刺史贺珉等周边的武官,连好不容易回京筹办婚礼的沈国公世子也不例外!”
  “对啊!听说沈世子在成婚当夜就走了,丢下盼星星盼月亮才娶到手的娇妻,洞房都没入……”
  “我咋听说刚洞房、匆忙完成三礼,就跑了呢?”
  “……你连人家洞房的细节也打听得到?”
  议论声源源不绝,霍睿言牵马行于其中,因没带亲随,又特地戴了帽子低头而行,旁人并未留意。
  此次诺玛族与胡尼族联兵进犯,擅长突击的铁骑军勇猛精进,因蓟关有定远侯霍都督镇守,故意绕开蓟城一带。
  宋鸣珂一接到动向,连夜调动布防,抽调周边各路人马,连回京成亲的沈之恒亦未能免除。
  危难当前,人人先公后私,想必大多数人根本没来得及与亲人道别。
  霍睿言觉得,自己也不能例外。
  他在刑部任职,主事案件复核,此等军政大事原本牵扯不到他身上,但他还有一个身份——定远侯府二公子。
  “客官!路过来瞅一瞅!上好的吴中匠艺!”
  闹市杂铺叫卖声不断,霍睿言听闻“吴中”二字,扭头望去,只见街心设下的彩幕帐中,分别摆满塑土所制的泥娃娃、谷板、花瓜、种生等新奇玩意儿。
  谷板以小板上覆土,提前埋下种子,出苗后安置小茅屋和小花木,做成田舍村落模样,十分精巧趣致。
  记得小时候,霍睿言曾亲手做了一板,供六岁的宋显琛玩耍,给宋鸣珂则带了糖。无奈宋鸣珂吃完糖,看中了谷板,兄妹二人为此闹了起来,搞得霍睿言很是自责。
  如今乞巧将至,玩物极多,货架上琳琅满目,霍睿言停下步伐,信手拿起架子上一对“水上浮”,彩画金缕的黄蜡鸳鸯,不由得微笑。
  商贩似是外地人,操江南口音,正忙着招呼几位女客,瞥见他青衫素简,随口说了句“客官慢慢看”。
  霍睿言目光落在一堆泥塑娃娃之上,多穿乾红背心,系青纱裙,生态各异,甚是可爱。
  其中架上有一对饰以彩装襕座,更有碧纱罩笼,点缀金珠,制作精良;一男一女的身材、面目、手脚、栩栩如生,还配以华丽服饰,显然是精品中的精品。
  “那对,包起来。”
  商贩扭头一看,上下端量霍睿言:“这对泥孩儿,乃吴中名匠袁老先生亲作,内部带机关,衣襞脑囟,按一下都能动,极其难得!价格可不菲呀!”
  霍睿言莞尔道:“你尽管开价。”
  “这……这要五两银子。”
  霍睿言直接丢给他一枚小银锭,“另外,这‘水上浮’来两套。”
  周边客人与商贩见他出手大方,免不了多望上两眼。眼尖者已认出他,自是低声讨论。
  “唉呀!那不是霍家二公子么?”
  “大敌当前,老子在边境备战,儿子在京城高价买娃娃……没想到啊!”
  “都说一门双杰,看来有差距呢!”
  霍睿言耳力极佳,听在耳中,啼笑皆非,当下一语不发,抱走了商贩递来的一大盒物件,无视异样眼神,牵了马,径直往宫门走去。
  这熟悉的长街,熟悉的宫城,他确有迷恋之意。
  不单单留恋美好事物,更贪恋那一抹独特的温柔。
  倘若没有战火,他大概会放弃山河秀色,甘愿长留这宫阙,与心爱之人十指相扣,听风雨,观星月,度年华,共白首。
  可千里之外,父母与长姐面对的是碧血长空,塞外烽烟,金戈铁马,虎狼之敌……
  霍家人历代扛起重责,他和兄长昂藏男儿,责无旁贷,岂能缩在京城安享富贵?
  然则,赵氏一脉倒台后,来自另一股疑似安王的势力根深蒂固,且未有确切证据。
  兼之宋显扬年底归京,如若霍家兄弟同时上战场,只怕京中能守住宋鸣珂的人仅剩无几。
  痛定思痛,霍睿言决定独自前往蓟关。
  一来,他前年曾去过一回,驾轻就熟;二来,父兄性子完全是一路,思维上也异常相似,如若犯错,再难弥补,而他相对谨慎,或许能与父亲取长补短。
  耳边喧哗声一浪接一浪,动摇不了霍睿言的决心。
  这一次,势在必行。
  念及此处,他眸中风起天阑,胸腔热血沸腾,唤起鹏程万里之志。
  …………
  晴丝如浮云缭绕,宋鸣珂看了一上午奏报,焦头烂额,烦躁地甩袖,步往会宁殿之北。
  那处有一座用石头叠成的小山,建有一殿二亭,是正殿一带少有的清静地。
  她登临云归亭,眺望连绵十里宫阙,逐渐从混沌的思绪中理清事实。
  ——上辈子,霍锐承与霍睿言在边关七年,大展身手,立功无数,因在位者宋显扬一再隐瞒打压,宋鸣珂所知有限,低估了两位表兄。
  今生,她把霍家兄弟留在身边,带来的深远影响,可能远远出乎她的想象。
  即便她此刻派二人前去支援,但少了那几年历练,两位表兄的眼界、实力定然远不如前世。
  有得必有失。
  眼前小莲池菡萏未销,嫩蕊凝珠,蜂飞蝶舞,被巍峨殿宇包围的小山丘独享清幽雅致。
  然而,宋鸣珂的沮丧之情尚无半分退却,她屏退闲杂人等,连秦澍也没留。
  余桐为她端来一碗梅花蜜,放在石案上,悄然退开。
  宋鸣珂独坐于亭中,美景环绕,精致茶点,内心却是漫无边际的空洞与怅然。
  花蜜水尚有余温时,一名内侍来报,霍二公子求见。
  因霍睿言官升得快,有时候通报官名,宋鸣珂还得确认是不是二表哥,内侍们干脆按以前的称呼,亲切又省心。
  此前,宋鸣珂派密探查过,得悉霍睿言曾有位江湖朋友失了踪影,怕是已不在人世。那事应为他受伤的根源。
  他无事鲜少主动进宫求见,今日忽然请见,看样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和风轻拂下沿途粉、白、淡紫色的花瓣,翩飞而下,那一无比熟悉的青白身影阔步而来,堪如朗朗修竹挺拔。
  他手里捧了一大匣子,从包裹在外的棉布包来看,不像贵重物品,引发宋鸣珂的好奇心。
  “二表哥,此为何物?”
  “见过陛下,”霍睿言笑容暗藏隐忧,“方才来宫时路过乞巧市集,见着些好玩物件,带给你们兄妹玩赏。”
  宋鸣珂贵为天子,但平日没太多架子,只要有趣、好吃,无分贵贱都喜欢,这是人尽皆知之事。
  她示意让他入亭,打开匣子,眼见是一对端正细腻、别具一格的“摩睺罗”,笑意情不自禁扬起:“我又不是小孩子……”
  “陛下的确长大了,可晏晏她……”霍睿言注视她清亮笑眸,温柔中夹带几分宠溺。
  “什么意思!”宋鸣珂无端红了脸,略带不平,啐道:“我这当哥哥的,只比她大一个时辰!”
  “那倒也是。”
  霍睿言笑眯眯地看她把玩一阵,复道:“陛下,臣今日入宫,另有所求。”
  宋鸣珂听他陡然严肃了许多,放下手里玩物,正色道:“为边境战事?”
  “正是。”
  宋鸣珂悲喜交集。
  相处数年,有些时候,彼此无需多言,只要一个眼神、点头或微笑,便可了解对方所想。
  她暗叹一口气:“你决定了?”
  “陛下洞悉人心,省下我累赘之言。”
  “我最近每回去你那儿,你案上堆叠的全是兵书、史书、武器制作改良资料……猜到你近年没少花功夫。”
  “臣实在惭愧,只能纸上谈兵。”
  “可为何是你,而非大表哥?”
  霍睿言无法直述对安王的疑虑,也不好说连秦澍都不敢全盘信赖,硬着头皮道:“臣前些年去过北域各地,熟门熟路。外加西南刺客之事迟迟未解决,与其留我在刑部,不如留兄长在御前护驾。”
  宋鸣珂抬眸目视这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青年,他青衣素淡,一尘不染,宛若幽谷清兰,眉目高洁深远,却透着细看才能捕捉到的豪迈与锐气。
  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藏起翅膀,但不代表他失去翱翔天际的能力。
  一瞬间,她心底生出强烈冲动,想扑进他怀里,抱紧他,尽诉对他的期待与祝福。
  可她是“宋显琛”,此举太不符合帝王威仪;即便她以晏晏的身份站在他跟前,男女有别,她更不能逾矩。
  良久,她颔首道:“朕允准了。”
  霍睿言松了松气,欣喜中滋生出淡淡的眷恋与悲伤。
  她轻而易举同意了,半句不作挽留,是真想把他放在用武之地?还是……减少往来后,他们感情疏淡了?
  他收敛清浅笑容,执礼道:“边境苦地,战事凶险,臣誓为陛下守护疆土,开创太平盛世,定当竭尽全力,死而……”
  话未说完,一纤纤玉指以极快速度,摁住他的唇。
  指腹柔软细腻,带着秋日微凉,瞬即燃点起他唇瓣上的火热。
  他整个人呆住了!
  晏晏好好的……干嘛撩拨他?
  在他拼死按捺舔她一下的冲动时,她讪讪收回手指,脸颊绯霞起落,语气则极为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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