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猪和小耳朵

  待田岸从京城回来，空气里初夏的味道已经越发饱满。田岸难得起了个大早，站在阳台上望着不远处的小河，嗅着隐隐的青草香气，这个季节的草香有一种酷似切开的西瓜的清新劲儿。刺啦一声，瓜皮顺着刀尖所到之处丢盔卸甲，自动开道，骨碌碌滚开两个大圆球，露出鲜红柔嫩的似乎还在呼吸的瓜瓤。田岸想起大啖西瓜的季节，不由得有些快意。
  桌上躺着一个小纸条，上面用工整的笔迹写了一个电子邮箱。李诙拿给他的。说是上次那个詹大的小妹妹前几天又来找过他一次。
  “我又请你的小妹妹吃饭了。和你一个德性，总来抢我饭吃。“
  田岸想起李诙朝他挤眉弄眼的神态就觉得有些好笑。
  揉过纸条又展开，总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儿，却又没有不做的理由。如果一件事没有不做的理由，本身是不是就是做的理由？
  写什么好呢？田岸打开电脑，敲下几行字。
  “艾耳你好，我是田岸，听说你又来灰梨找过我。我那几天出差了。你最近心情好点了吗？“
  敲下发送，田岸才想起来忘了留自己的手机号。也罢。上次和薇薇写电子邮件还是刚开始留学没有手机的时候，每次收到长长的邮件，夹着各种叹号和语气词，小女人的欢呼雀跃。田岸每次只回干巴巴的几句话，实在是觉得自己千篇一律的生活乏善可陈，引得薇薇每次都要用一整段抱怨他写得太少，没有情趣没有看头。好在薇薇很快就转学到他身边，不用再抱怨每周收邮件的失落。
  下班回来，邮箱里躺着一封下午来的邮件。
  “笨笨，把我的名字写错啦。
  谢谢你上次送我回去。不用这么多钱的，我下次把剩下的钱还给你。
  还有我们学校有直达公车去灰梨的，还是通宵车，上次本来想坐车回去的。
  艾珥”
  田岸笑了起来，真是直来直去的风格，把邮件当短信用。刚想回复，一封新的邮件又进来了。
  “我吃完晚饭啦。你有没有MSN？我的账号就是我的邮箱地址。“这次连落款也没有。
  毕业以后就很少用MSN了，工作上的聊天都在Skype，方便开麦讨论。田岸登陆MSN。薇薇的头像还是灰着的。
  敲下艾珥的地址，新增联系人。
  那边迅速接上。
  “哈哈哈你真的好像小猪。”
  “什么？”田岸摸不着头脑。小妹妹不会把他的电邮给了什么奇怪的人吧。
  “你的头像啊。”
  田岸这才留意到自己的MSN头像是个小猪看板，他生无可恋的脸嵌套在猪头上。
  “啊哈哈，我真的很久没用MSN了，都忘了有这个头像。”
  “这是在哪里啊，好可爱噢。”
  “在铜锣湾的一个商场，出差的时候照的。”
  “你的前女友帮你照的吗？”
  “就是同事啦。”忽略掉因为薇薇看到这张照片之后爆笑，然后强迫他用来做头像的那一段。
  “京城好玩吗？”
  “和俞市的酒吧街很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又天天泡吧？你好无聊哦，有没有什么新的艳遇？”
  “就是一个人喝一杯，松松发条，比较容易睡着而已。”田岸匆匆打下这行字，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到什么想起什么，没办法延迟满足。
  田岸再回到电脑前，艾珥已经下线了。她用了一个夸张的卡通头像，像是女版的西瓜太郎。艾珥下线前的最后一句还留在对话框的底端：“难怪你上次不带我回去。”
  还在耿耿于怀？田岸失笑，抿了一口茴香酒，敲出：“不要再说我们怎么认识的了，别人问起来多尴尬。”
  没有多想，他又继续敲出：“我也下啦。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