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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55节

  “主子,仔细雨。”方循说着,举起另一把伞遮住了说,“那些暗地里跟着的人,早在看到咱们马车来接宣大人,便都散得七七八八了。”
  “有些人没看见我亲自到了,不会死心。”宋北溟道,“咱们在外头再呆一会,叫那些人瞧清楚了。”
  方循说:“我瞧着他怪伤心的,快要哭了。”
  宋北溟愣了会神,才道:“早哭过了,这会攒着劲要找人打架呢。”
  方循说:“我瞧见他那绷着的脸,一个字都不敢跟他说,怕他要砍我。”
  “真把他逼急了,怕是不止砍人。”宋北溟缓慢地露出点笑意,嘱咐说,“他‘年少无知’,你们让着些。这几日别跟他太紧,在他眼前晃得他烦,远远护着即可。”
  “是。”方循心说那位都是状元了,八杆子也跟“无知”沾不上边,可他家主子就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他又能怎么着,跟着偏袒呗。又想到平日里燕熙的通透犀利,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伺候这位更要小心,哪天得罪了这位,够他喝一壶吃的了。
  宋北溟又问:“我方才交代的,在文宅里放几身他的换洗衣服,办得如何?”
  方循答:“瞧见他出诏狱满身是血,便立即叫人去办了。我们马车走得慢,前天的暗卫跑得快,想是安置妥了。”
  宋北溟“嗯”了一声。
  方循接着汇报起早前宋北溟交代办的事:“我们找人帮他疏通锦衣卫,没用上。他自己找的路子见到了文斓。”
  “叫人到文宅修漏。”宋北溟伸手接了满手的雨,微蹙了眉说,“他这两日四处碰壁,也没来求我。我原只当他是自命清高、不肯低头,没曾想是背后有人、有恃无恐。”
  方循说:“听说今日还惊动了英珠公公。虽然锦主卫的人说没见着宣大人和英珠有接触,但这日子太巧了。英珠这种近身侍奉陛下的,时时都在御前,难得来锦衣卫衙门一次,碰巧他就在。很难叫人不多想。”
  宋北溟说:“他厉害,和英珠的关系藏的深,今日两人接触也做的干净,旁人只是猜测,没有证实便不能笃定。可只要有这层猜测在,就能叫人不敢动他。他这两日连个正眼都没瞧我,是仗着已把干系都理顺了,索性谁的面子都懒得给。倒是一视同仁,把和我那点若有似无的关系,也撇得干干净净的。”
  方循听着宋北溟不像动怒了,反倒有几分兴致正浓的意思,他这才敢接话:“宣大人对谁都不太上心。”
  宋北溟凝眸瞧着那扇门:“他眼光又高,又是文官,看重的是朝堂,北原王府势力在京外,没他用得上的地方,不值当他苦心钻营。这些日子他和我你来我往的,都是虚与委蛇,是个冷情的人。”
  方循有点拿不准宋北溟是不是动怒了,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宋北溟等了半晌,见他没动静,催了声:“怎么不说他了?”
  方循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顺着话说:“宣大人是寒门状元,不至于有通天的关系吧?哪能瞧不上北原王府。”
  宋北溟从雨中收回手道:“寒门只是他的出身,从他当上状元那天起,便就有了通天的关系。点他做状元,既要陛下首肯,还要内阁点头,背后要处理的关系复杂得很,陛下这些年何曾这般费劲地想要个人,他的‘天’必定是陛下。”
  方循脸色变幻,愈发觉得这话聊下去会要命,有些结巴地接话:“那陛下是看上他……咳咳咳……的文才?”
  宋北溟坐回车中,脸沉在阴影里,喜怒难辨地说:“管陛下看上他什么,现在他是我的人。我住到宣宅附近,陛下没有动静,算是默许了。我和他也算是走过明路了,往后谁要打他主意,还得先问过我。”
  方循见宋北溟靠在了软椅上,便知道这是要打道回府了,他关门听到“鸽部”的信号,眉头一皱禀报道:“来消息说文斓死在诏狱里了。”
  宋北溟一下坐直了:“我原想这才第二天,文斓最多只是重伤,没曾想竟是……直接走了。难怪他方才气成那样,他一肚子的气要憋出内伤了,也没找人发作,还装得文绉绉的,是个狠人。”
  这叫方循怎么接话?宣大人岂是他能评价的?方循索性装哑。
  宋北溟果然也并没等他的话,兀自沉吟了片刻后说:“找人打点一下,把文斓的遗体早些弄出来,再寻个风水宝地安置好。文斓乃真国士,厚葬立祠都不为过。”
  方循肃然答:“是。”
  第43章 只争朝夕
  燕熙进到文宅, 看到家徒四壁的屋子,硬生生压住了眼底的酸楚。
  他告诉自己, 不能再哭了。
  屋子之前被人翻找过, 如今整齐洁净,显然是卫持风来收拾过。
  文宅他从前受邀来过,此次再来, 竟是物是人非,外头大雨瓢泼, 燕熙心中却寂静无声,他僵木地站了半晌, 目光落在案上的笔墨上。
  他坐在文斓日日伏案的桌前,对着空气说:“文兄,旁的都能答应你,只是你叫我不要难过, 微雨实在难以从命。我处事素来锱铢必较,你受的罪, 我若不一样一样讨回来, 只会时时惦记, 夜夜难眠,不得解脱。只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我才能痛快。文兄, 你说盼我高兴, 此事便听我的罢?”
  回答他的是砸窗的雨点和从破窗中漏进来的水气。
  燕熙说:“那微雨便当文兄同意了。”
  于是燕熙研墨, 摊纸, 提笔落字。
  有风从破旧的门缝中钻进来, 摇着燕熙身上的披风, 燕熙专心致志,一气呵成。
  一柱香后,信写好了。
  似有回应般,忽有阵风斜吹,硬生生吹开了纸窗。
  在雨点洒到案上前,燕熙已然抽走了墨迹未干的手书,他起身等了会,等墨迹干了之后,装入信封。
  想了想,又坐下,燕熙将文斓的绝笔书默写了一份,另装进一个信封。
  绝笔书的第个字,他当时读完便记在脑中。写出来,又是一次刻骨深恨,每默一个字,他的脸变冷一分。
  写完时,他的面色已是骇人至极。
  他咬牙切齿地说:“所谓‘大仇得报,十年不晚’,都是安慰人的话,我只信奉‘君子报仇,只争朝夕’。文兄,民间有个说话,离世之人,第七日会回来瞧瞧故居和亲友,我不会让你久等的,七日之后,定叫你安息九泉。”
  如此,复仇之事已写好章程。
  他总算勉强顺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罩在血衣外头的宋北溟披风上“枯”的香味。
  这披风显然是宋北溟刚从身上脱下来的,“枯”的味道中隐有体温。
  他这才发觉,自己心绪渐转平静,既有他自制的原因,也有这件披风的作用。
  他今日沾得血多,已然麻木,方才上宋北溟的车,对方也一字未提,他心思不在此处,自己更不觉得如何不妥。
  如今一想,便知晓宋北溟临下车要送他披风的用意了。
  燕熙并不介意宋北溟能猜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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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他慢吞吞地脱了外衣,因着上面是文斓的血,他便将衣服折好了,供在外厅的案上。
  可除了外袍,只穿中衣也多有不便,正要翻找文斓旧衣,便见外厅小椅上有一个绣着“宋”字的包裹。
  这样式他常见,北原王府马车上就常备此物,不出意外的话,里面是他的换洗衣服。
  打包裹一看,是两身常服和两套官服,翻开内领,果然每一件那上面都绣着个“宋”字。
  事发突然,宋北溟大约来不及备上孝衣,竟然还是做到了硬塞了块麻布进来。
  燕熙微怔,无意识地咬着唇,终究还是换上了在宋北溟准备的衣衫。
  内领上绣的“宋”字,贴着他的后颈,他不甚在意地任那宋字磨着自己细腻的肌肤。
  穿戴整齐之后,他捏着那件披风挣扎了片刻,还是穿上了。
  他现在需要“枯”。
  燕熙闻着“枯”的味道,情绪慢慢沉淀,哀思尚重,心头还是疼得一跳一跳的,却不至于悲天呛地。
  燕熙在努力让自己麻木,也在适应麻木,又在麻木中找回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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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妥当之后,燕熙坐下来,喊道:“来吧。”
  卫持风闻声从雨里钻进来,先在门外把湿透的斗篷脱了,滴着水走进来,边拧着水边说:“那小王爷在外头半天不走,害我不敢靠近,可算是把他盼走了。好大的雨,把我都浇透了。主子,给口热水喝吧。”
  卫持风一抬头,瞧见燕熙一身雪白的常服,外头罩一件白色披风,发冠除去,青丝垂下,只用一根麻布系了。
  卫持风不禁多瞧了一眼。
  肤白之人衬白衣,更何况燕熙姿容属于极致的纯美清丽,白衣雪肤,慵懒又禁欲,只消一眼,就能叫人失神。
  卫持风一贯知道自家小主子姿容绝妍,平日里已是格外注意不去直视燕熙,此时一没留神着了道,立刻惭愧地跪下了。
  燕熙自然知道对方在跪什么,冰凉地说:“几日不见,倒是长进了。”
  卫持风叩首请罪:“属下失礼,请主子责罚。”
  燕熙道:“跪着说话吧。”
  “是。”卫持风不敢抬头,伏身道,“主子这番穿着,是文大人他?”
  “嗯。”燕熙做到了平静地陈述此事,又问,“还要热水吗?”
  卫持风心中大呼要命,又连连叩首道:“居丧期间,不饮热水,请恕属下方才冒失之言。属下回头也换上白衣白帽,随着主子守灵。”
  “嗯。”燕熙淡声应了,算是揭过这茬,接回方才的话道,“你的身手在宋北溟之下?”
  卫持风说话连大气不敢出了:“小王爷没残之前,我就不是他的对手。他虽现在残了,但五感敏锐尚在,我离得近了,他必定发觉。今儿胜在有雨,我还能靠近些,若是晴天,有小王爷在,我得避到远处。”
  卫持风自上次与燕熙达成结盟后,目睹燕熙几次事件的处理,逐渐对这个小主子心服口服。
  他一向坦然承认自己功利,但他又绝非两面三刀之人,他只要认定了什么,便是一认到底,这些日子以来,对燕熙愈发尊敬起来,不了有丝毫怠慢。
  卫持风能瞧出燕熙在极力压抑着悲痛,在燕熙出诏狱时,他甚至以为燕熙欲要提刀砍人。
  此时他得知文斓已去,只觉后怕。因他见过燕熙出手,以燕熙的身手,当时若要找人复仇清算,怕是能把锦衣卫砍得血流成河。
  好在主子从小王爷车上下来后,神色好多了。
  卫持风暗中跟了燕熙五年,多少知道这位主子处事冷决,明白了燕熙既然肯相安无事地回来,便是另有计议。
  他料想此时应当是能禀报事务的,否则也不会唤他进来,于是递了个信封过去,道:“这是秦玑主张新造的神机火器。”
  燕熙接过,拆开看了,而后满意地将画纸装回信封。
  卫持风又道:“主子,前几日一直找不着机会向您禀报。我这次从莱州回都,给主子带回个人。”
  燕熙“嗯”了一声,并不意外,示意卫持风接着说。
  卫持风道:“商先生嘱咐属下在岳东会试落榜案的士子中选人来当掌柜。”
  此事燕熙曾与商白珩提过,要一个会文书、会算账、会谋划、有胆略的人来经营生意,一直没寻着合适的人。商白珩一直记着此事,趁着之国的机会,把事情安排了。
  燕熙问:“谁挑的人?”
  卫持风递过来一份名帖说:“宣启挑的人,我验的人。商先生和他也聊过了,但没给定论,说先冷他几日,若此人耐住了寂寞,再领来给您瞧了做主。”
  燕熙接过名帖,边看边说:“宣启乃岳东人,对岳东士子圈了解。你原是锦衣卫指挥使,验人最有办法。老师看过若有疑义,定然会说。既然你们都没有说不好,等哪天甩开北原王府的人,带他来见我。”
  卫持风说:“主子,人已经带来了,就在院子。难得今儿小王爷把跟您的暗卫支远了,又趁着大雨,我索性把人提来了。”
  燕熙说:“叫人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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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潜来京有几日了,一直被安置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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