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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婚 第51节

  只是,就算盛明谦想袒护秦子墨,他一个当事人,就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吗?
  离婚后盛明谦知道了他是六楼那孩子,看了视频,知道了《世界枝头》是他写的,知道了他这么多年,从阴沟里开始生长出的暗恋,知道了他对他的一切围绕。
  而这段时间,盛明谦的变化,盛明谦对他的不舍不弃,盛明谦的心疼,在此刻都变得轻飘飘的。
  因为什么呢?叶涞在心里努力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点答案,或许,盛明谦更多的是觉得他可怜,或者内疚吧。
  “可怜”这个词,叶涞从很多人嘴里听到过,他不喜欢,一直都不喜欢。
  “可怜”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其实是另一种残忍……
  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他,更不需要盛明谦来可怜他,如果他当初想用可怜绑住盛明谦,他早就会跟盛明谦坦白一切。
  “叮”的一声,斩断了叶涞的思绪,电梯到了叶涞要去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有人,叶涞抬腿的力气一抽,胸口的某一处在发颤,电梯里电梯外,四人无言相对。
  叶涞跟林瀚站在电梯里,盛明谦跟秦子墨站在电梯外。
  第58章 我只是心疼(修)
  叶涞停住脚后又很快后悔,他为什么要在这一刻退缩,因为盛明谦跟秦子墨站在一起吗?
  此刻他自己倒像个懦夫,怕碰触到心底那片软弱到让自己厌恶的一面的懦夫。
  叶涞想要抛开对自我的厌弃感,强行稳住想要后缩的脚,往前迈了一大步走出电梯,身后的林瀚紧随其后。
  “涞涞,”盛明谦没想到叶涞会来,此刻又在叶涞脸上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颜色,空洞,发旧,沉闷,毫无活力,看得他心里咯噔一下,他往叶涞身侧站了站,“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走出电梯,叶涞踩进另一处边缘,跌落前他得放稳脚步,暂时的,他做到了。
  叶涞没看盛明谦,那双好像被人抽过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子墨,叶涞微微偏头,声音依旧对着盛明谦:“盛导,谢谢你帮我查清楚,不然我还不知道是谁泼了油漆,我自己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会处理。”
  一旁的林瀚终于察觉到了空气里不一样的气氛,看向秦子墨的眼神里都是厌恶,看向盛明谦则是疑问,很快也从叶涞的话里反应过来,叶涞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刚刚说漏了嘴。
  叶涞撩起眼皮,冷意掠过秦子墨的脸,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秦子墨是吧?”
  秦子墨垂在身侧的手环抱胸前,一脸松散的笑,那张挺好的皮相上云淡风轻,配上眼睛里的嘲讽跟不怀好意,刺激了叶涞身体里的敏感神经,彻底摧毁了他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所有的情绪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出口。
  凭什么他要忍着,他已经忍了那么久……
  盛明谦看出叶涞眼神里的变化,抬手想拉他,但叶涞握成拳的手快他一步,对着秦子墨的脸砸了过去。
  谁都没预料到叶涞会动手,那一瞬间集聚起来的力量,又快又狠又准。
  刚刚还一脸嘲讽的男人仰头“啊”了一声,脚下不稳往后晃了几步,后背撞上走廊墙壁才稳住身体,又恶狠狠地对着叶涞反冲过来。
  盛明谦挡在叶涞身前,没让秦子墨碰到叶涞,林瀚裤子口袋里准备掏录音笔的手也停了,“哎呦”了一声,冲上去拉架,一把揪住秦子墨的胳膊。
  他们虽然占理,但叶涞现在动了手,性质已经变了。
  这就是一场最原始的发泄。
  叶涞身体里的戾气达到了顶峰,盛明谦又怕弄伤他,拉着他胳膊的手并没用力,叶涞推开盛明谦,冲上去对着秦子墨的肚子又是一拳:“断我资源是吧,泼我油漆是吧,下作东西,腌臜玩意儿。”
  秦子墨胳膊被林瀚架着,还不了手,腿对着叶涞踢了几脚,叶涞手脚并用,耳朵里在听到秦子墨的痛哼时升起一丝愉悦感。
  但在混乱中,叶涞一拳落在盛明谦肩膀上,那一拳带起的震动,一下子从叶涞手背传递到了全身。
  叶涞意识到自己打了盛明谦,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里的愤怒瞬间熄灭,盯着盛明谦肩膀看了几秒,盛明谦没站稳,脚下绊倒了电梯口旁边的垃圾桶,里面的玻璃瓶碎了,碎片崩在地板上。
  叶涞想去拉盛明谦,但是双腿发软,身体一动,一个不稳往前栽了一下,右手掌心撑在地上,手心摁在玻璃碎片上,一阵钻心的疼蔓延全身。
  但很快,他还没能彻底感受疼痛,叶涞整个人又被盛明谦搂着腰抱走了。
  “给我看看手。”盛明谦眼里都是顺着叶涞指头往下滴的血珠,眼底幽冷一片。
  叶涞手心被玻璃片划了一大道口子,斜着横跨掌心。
  刚刚听到打架声,走廊上聚了不少人,有人认出了叶涞跟盛明谦,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林瀚在旁边拦着,但无济于事。
  酒店的安保人员上来的时候,秦子墨已经趁乱从电梯走了,保安以为盛明谦是在跟叶涞打架,但看盛明谦低头给叶涞吹手心的动作,又不像是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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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涞不知道电梯走廊间的人群是怎么散的,也不知道保安是什么时候走的,他的手心被玻璃片划了一下,好像同时也斩断了他的感官,中间形成了一片空白处。
  等到感官重新连接,盛明谦已经拿着他的房卡,拉着他的手腕,进了他开的那间客房。
  房门一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从房门口蔓延到大床床尾边,从亮到暗的扩散区域。
  酒店房间里特有的,让人发腻的清洁剂味道忽地蒙住叶涞口鼻,叶涞站在进门的走廊上深吸一口气,才不至于被那股味道闷死。
  过了一会儿他才确定,让他呼吸困难的,不是酒店里的味道,还有来自右手手腕的触感。
  盛明谦把房卡插进卡槽中间,房间瞬间变亮,地板上的那片光亮很快被完全覆盖,毫无痕迹。
  酒店服务生速度很快,他们刚进门就送来了消毒碘酒跟纱布,还有一盒防水创可贴。
  盛明谦接过服务生手里的东西,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盛导有什么需要,直接用房间里的座机打前台电话就可以了。”服务生说。
  “好的,有需要我再打电话,麻烦了。”
  “不麻烦,对了,晚上您如果留宿,我们酒店有规定,还得麻烦您带着身份证,去前台登记一下。”
  盛明谦刚想答应一声“好”,还没开口,旁边的叶涞已经快速截住了他的话:“他不住,不用登记了。”
  “好的,那不打扰你们了。”服务生说完就走了,走之前还给他们带上了房门。
  随着“咔哒”一声响,房门合上,叶涞一直悬空的呼吸也重重一落,盛明谦拉着叶涞坐到沙发上,拆开服务生送过来的碘酒盒跟纱布。
  “我自己可以。”叶涞抽了抽手。
  “伤的是右手,你不可以。”盛明谦语气强硬。
  盛明谦用力握着叶涞手腕,不让他再乱动,叶涞坐在沙发上,盛明谦左腿单膝点地,蹲在叶涞身前,一手拖着他手腕,一手捏着夹着消毒棉球的夹子,认真给叶涞手心消毒。
  盛明谦低着头,他的脸在一片阴影里,叶涞看着那一片阴影,麻木的身体像个木偶,任由盛明谦摆弄。
  一直等到叶涞手心上的血迹擦干净了,盛明谦才开口说话,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
  “我最近才知道,《生剥》杀青宴的第二天,秦子墨也去了,他看到我们从房间里一起出去,他说当年是想找我复合,所以从那开始记恨你,秦子墨跟当年塞人进组,想换你角色的投资人认识,我今天来找秦子墨没跟你说,不是想偏袒秦子墨,我咨询过律师,泼油漆大概率只是警告罚款赔偿损失,最多行政拘留几天,没办法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我想做的,是让他以后彻底不会在我们的生活里作乱。”
  叶涞沉默着听着,没有分量的声音急促地跟了一句:“盛明谦,我是当事人,我有权知道真相,你告诉我事实,就这么难吗?”
  叶涞现在知道了真相,但现在的真相也不是他嘴上说的想要的,那个断他资源,泼他油漆的人是谁,只要不是盛明谦,对他来说意义都不大,无非是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关于后续,他也提前预想过处理结果,也是成年人该有的理智方式。
  刚刚在电梯口,他的失控,他的愤怒,还有压在最底下的慌乱,源于哪里,叶涞清楚,是盛明谦对他的隐瞒,是盛明谦带给他的连锁反应。
  现在这个清醒的认知,却是叶涞不想要的结果,盛明谦对他的影响有多深,他自己最清楚,这些天所谓的平静,掩盖了那个最底下的事实。
  今天晚上,秦子墨这个引信的点燃,彻底让他爆发,爆发后崩裂开的结果,也让叶涞避无可避。
  叶涞不得不面对从一开始就最艰难的那个问题存在,关于盛明谦。
  最后他只是无力地说了一句:“明谦,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替我处理。”
  盛明谦动作很轻,怕弄疼叶涞,声音都小小的:“这个麻烦是因为我引起的,我本来想把这些问题都处理好,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叶涞一时之间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安静着,盛明谦紧接着又说:“我会担心,担心你受伤,像现在这样。”
  垃圾桶里已经扔了几个红色棉球,盛明谦发颤的手指停了下才继续。
  “之前,我并不知道秦子墨跟那个投资人一直在切你资源,以前是我对你刻意的忽略太多,叶涞,对不起,总是自以为是……”
  叶涞不想听对不起,这三个字,盛明谦说过,盛明谦拇指在叶涞手腕上摩挲了几下,安抚指腹下不安的跳动:“晚上在看到你之前,我觉得我可以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但在电梯门口看着你的眼睛,看着你眼睛里的灰色,我才意识到我错了,最妥善的结果,并不一定是最好的结果,我应该跟你说一声。”
  看着叶涞手心上那道泛红见肉的伤口,盛明谦包扎的动作都不利索了,再想稳住,也还会发抖,纱布绕着叶涞手心缠了几圈儿依旧松松垮垮,只能拆开重新再缠一次,这回又慢又认真。
  但他越慢,叶涞越疼,叶涞嘶了两口冷气,鼻尖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眶里的水痕在动。
  盛明谦好不容易包扎好,忍着脚底传递上的酸意,耐心嘱咐:“这几天别碰水,纱布每天都要换。”
  地板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拥抱,影子上他们额头贴着额头,地板上的亲密刺痛了叶涞的眼,开口时声音虚幻:“明谦,你不用可怜我。”
  白色纱布边缘渗出的红色,红白的极端对比之下,盛明谦的眼睛只能盯着一个点看。
  盛明谦听懂了叶涞的话,也正是因为听懂了,心里那个地方才会那么难受,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同时在扎他一样。
  “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心疼……”细听下,盛明谦的声音是波浪纹状。
  盛明谦又用镊子夹了一个新的消毒棉球,轻轻翻转叶涞手背,轻轻地给叶涞指节上的擦伤消毒。
  房间里的空气不知不觉间膨胀,压迫着叶涞身体里的细胞,那些刚刚冲动打人过后的四肢,此刻像是没了根系又被太阳暴晒的野草,贴着干涸开裂的土地,毫无生机,却拼凑出了一个乱哄哄的叶涞。
  确定叶涞手上的伤都弄好了,盛明谦一直低垂的头终于抬了抬,眼里漆黑的欲念在打转:“但心疼不是可怜,不是内疚,不是其他任何词语能代替的,就像现在,我看着你受伤,我宁可受伤的是自己……”
  第59章 盛明谦还没这么啰嗦过(一更)
  叶涞望着镜子里那张灰扑扑的脸,眼睛眨也不眨,半天之后才对着镜子扯了下嘴角。
  他想要对自己笑一笑,可嘴角刚翘起来,那张无神苍白的脸,配上嘴角刻意到显得有些机械的弧度,看起来很可笑,像个小丑。
  那个笑只扯了一半就败下来,热水壶烧开的咕噜声越来越大,切断了叶涞眼里毫无血色的自己。
  叶涞从浴室出来,走到桌台边给自己倒热水,他右手上缠了纱布,左手酸胀无力,端着水壶的手怎么都稳不住,快倒满了,还是从水杯里溅出几滴滚烫的水,溅在手腕上,火辣辣的痛感一下子盖住了纱布下手心里的疼痛。
  叶涞放下水壶吹了吹,水是盛明谦临走之前烧的,叶涞想给自己一些独处时间。
  他今晚太疲惫,身上的那层枷锁慢慢在缩紧,把他牢牢套在里面,没有旋转空间能让他得以畅快呼吸。
  叶涞喉咙干涩发紧,玻璃杯里的开水还很烫,杯口一圈儿浅浅的雾气,他口渴,但开水他还喝不了,就像他跟盛明谦现在的状态一样。
  叶涞仔细回忆了半天,盛明谦走之前还跟他说了不少话,除了嘱咐他小心受伤的手之外,还跟他说了很多。
  关于周然,关于秦子墨,关于今晚跟明天。
  关于周然,盛明谦这些年的确很照顾他,因为他们第一次拍戏时,周然在片场吊威亚出了意外伤到了头,一直昏迷,医生说他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最后周然在医院躺了半年时间醒了,那之后周然性情变了很多。
  出于愧疚,周然只要开口跟盛明谦要角色,盛明谦一般都会答应,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此,而且,盛明谦以后也不会再跟周然合作。
  至于秦子墨,那是个不算长,也不算多新鲜的故事,两个人走在一起是因为兴趣相投,最后又因为性格不合分手。
  离婚前狗仔拍到他们一起回家,当时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狗仔只放了他们两个人的照片而已,第三个人是盛明谦的另一个曾是编剧的朋友。
  秦子墨回国后给了盛明谦一个剧本,盛明谦虽然对那个剧本感兴趣,但考虑之后不愿意再跟他合作就拒绝了,秦子墨又找过他几次,盛明谦个人感觉剧本不错,就给了另外一个导演朋友,中间辗转几次,到了那个编剧朋友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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