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目睹了李又明拎着文胸那一幕后，禅师牵头在「电子三子与周弟妹」的小群里开了场关于李又明心理状态的专题讨论。
  尽管李又明三令五申，不许室友干涉他的私事，不要给周晓艳通风报信，但王智渊室长（禅师的大名）认为，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感情层面问题，事态已经快恶化成了心理扭曲。
  「他最近基本上不睡觉，勉强去睡也是又短又浅，偶尔我起夜，他还在挑灯夜战改代码。」
  王室长深表担忧，这么个熬法早晚油尽灯枯。
  李又明会失眠？
  这种事周晓艳听着都新鲜，闻所未闻，她了解的李又明从来都是吃饭香睡不够。
  「我女朋友她们学院有位老师开了个课题，」
  「大概就是研究职业压力和现代生活焦虑什么的，招募失眠志愿者，」
  「本来我打算推给大明明一个报名资格，」
  「谁知大明明听完直接掏钱买了几回心理咨询，但效果好像不太好。」
  吴靖安的消息一发就是一串，他平时跟李又明过从甚密，了解得更多。
  那收效肯定甚微，能咨询出个结果才怪。李又明做项目保密习惯了，他的电脑这么多年周晓艳都没有碰过，就算被能被催眠，说梦话嘴巴都会上个锁。
  不过李又明从来不乱花冤枉钱，他肯花这份钱，大概是有真苦闷。
  那天周晓艳厚着脸皮让尤清扬请她吃饭，混进了p大校园，联系吴靖安牵线搭桥，拐弯抹角地找到了她女友的同学。
  尤清扬有被气到，“你有认识的人干吗还非让我请？！”
  周晓艳一脸无辜，“咱们更熟啊！”
  尤清扬转身就走，熟你妹。
  言归正传，给李又明做心理咨询的老师周晓艳肯定见不到，她没啥毛病也不舍得花那个钱买老师的时间，遂出此下策请人帮忙偷偷看一眼他的咨询记录。
  老师给出的分析是，「社会及私人情感多重压力下致生存目标感缺失造成失眠焦虑等症状」。
  幸亏有这个专业的好心同学，否则周晓艳看了也是白看，
  “「生存目标感缺失」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觉得活着没奔头，没意思。”同学言简意赅。
  吓周晓艳一跳，已经到了活着没劲的程度了？那离自杀是不是不远了。
  从小长在麦子店，周晓艳受的熏陶是，懒汉才会夜里睡不着。
  不干活，懒得动，一门心思晒着太阳睡大觉，大白天睡多了，晚上自然睡不着。
  但李又明何曾懒过，他是过分勤快了。
  子时未过，一只手忽然失重，落在周晓艳腰间，她睁开惺忪睡眼，四目相对，李又明翻了个身给她一个后背。
  真成睡渣了，周晓艳揉眼看了一下表，这才睡着多大会儿，就醒了，做噩梦了？
  周晓艳拿起床头的保温杯递过去，可李又明不回头。她也不恼，兀自掀被子下床，赤脚光溜溜地走到李又明跟前，举着杯子站在床边一动不动：你不喝水也不理我，行，那我就冻死我。
  李又明拿她没辙，不再假寐，一手将她拽回被窝，一手弹开杯盖，水温正好。
  喝到第三口，周晓艳攀上他的脖子，刚才站在外面那一下，她就全身冰凉，夺了他半口温水下肚，方才找回点暖意。
  借着抢他水喝的假动作，她吻上他撒娇撒痴胡搅蛮缠，与他耳鬓厮磨贴腿交股，缠得他脸红耳热火起，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久旱不得润泽，周晓艳有点欲求不满。之前在浴室意犹未尽，反正地是耕不坏，夜还那么长。
  翻云覆雨闹到半夜折腾着换床单，再抱她去洗，这一觉李又明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好在上午他没课。
  周晓艳的干预方式简单直接：推倒，榨干，喂饱。
  粗暴但有效。李又明睡得有点懵，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半天，手机震动，他方才回神。
  周晓艳叫他起床，下午有课，迷迷糊糊挂断，她又追过来一条消息，「晚上回来。」
  李又明眼神一顿，不置可否，滑出看别的消息，有几条亮哥的留言。
  看一下对面的时间，他直接打视频。
  看到大明明鸡窝头下那清澈见底反应迟滞的眼神，赵亮颇有些嫌弃，但松了口气。
  之前这小子信息秒回，无论几点。
  赵亮自我头脑风暴过后有些想法常常会随手留言，记录为主不需要即时回复，李又明也不会随时回复，但最近，他的睡眠模式貌似取消了。
  那天小赵总的手指正在通讯录上摇摆不定迟疑未决，周晓艳的语音通话倒主动打过来了。
  赵亮接通，“周小姐，”
  不是亲切的「弟妹」，也不是熟稔的「晓艳」。
  “赵总，”
  不是不见外的「小赵总」，也不是刻意套近乎的「亮哥」，周晓艳也没客气。
  分不太清宾主的二人在冷冰冰的气氛下进行了务实而不怎么友好地交谈。
  周晓艳怀疑是不是小赵总遥控真格，给李又明压下来的工作太难太多，导致李又明夜不成寐？
  小赵总嗤之以鼻，小明在工作上从来都是兵来将挡游刃有余，你怎么不说是你这潭祸水深不见底？
  不过赵亮的有些话周晓艳还是听进了心里。
  小赵总要将公寓转给李又明的时候，小明像是在提问，又像是自问，
  “哥，我要这房子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