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光室

  田昕妮自幼跟随姑婆与齐太夫人来往，齐家的人也没把她当外人，因此她在老宅里走动向来通行无阻、自由来去。
  于是她从客厅出来便逕自往主屋后方的日光室走去，坐在那里可透过落地玻璃门欣赏庭院里的小桥流水、花草树木，是喝茶聊天的好地方。
  每次聚会，田昕妮与齐家目前辈份最小的七个孩子就会在这里联系感情，只是小时候大家还玩在一起，但随着年龄增长，年长的男孩便有他们的话题和乐子，不再跟四个妹妹待在一处，于是这日光室便成了女孩们的聚会所。
  四个女孩从小一起长大，同校又同班，在外人眼中她们的关係堪比亲姐妹，但其中的官司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有数。
  田昕妮虽然跟她们一起玩，但她一向明哲保身，最多就是和稀泥的角色，而曹老夫人对她的作为是肯定的，毕竟齐家的内斗与她们无关。
  走在通往日光室的过道上，田昕妮脸上依然保持笑容，但当她垂眸看见身上的红色毛尼洋装，却忍不住嘟了嘟嘴。
  她不喜欢顏色鲜艳的衣着，要不是今天必须穿红色衣服赴宴，她是不可能买这件洋装的，穿起来活像是舞台上的布幕，不过，她故意买大了一号，打算回头就送人，不然就捐出去义卖！
  「他去哪里了？」
  靠近日光室的门口，田昕妮闻到了果茶香，还听见有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听声音是赵佩如，齐广群的外孙女。
  田昕妮走进明亮温暖的日光室，不禁莞尔一笑，在座三个女孩穿着跟她身上同款的洋装，红通通的顏色真是够喜庆了，四个大红包！
  「不知道，我没听到答案就被赶出来了。」齐允霏耸了耸肩膀，她是齐广群的孙女，赵佩如的亲表姊。
  看见田昕妮进来，她拍了拍旁边的藤椅，说道：「你来啦，坐吧。」
  「嗯。」田昕妮泰然自若地就座。
  「前面怎样？」齐允露向她打探情况，她是齐广杰的孙女，齐允霏的堂妹。
  「前面很好啊，很热闹，怎么了？」她从容地回答，一边从茶盘里拿起她专用的骨瓷茶杯，杯身上是清新淡雅的白色雏菊衬着绿叶的图案。
  她执起茶壶，要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果茶。
  「我小舅舅回来了！」赵佩如兴奋地回答。
  「谁？」田昕妮的手一抖，果茶差点撒出来。
  赵佩如口中的小舅舅已经离家出走好多年了，她几乎忘了齐家还有这号人物！
  「齐纪衡啊！」赵佩如放下茶杯，激动地对她说道：「你不知道，他刚才突然走进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我们都没认出来是他！」
  「哦…」田昕妮恍然大悟地点头，难怪刚才在客厅没见到齐广群夫妇，离家七、八年的小儿子突然现身，做父母的哪里还坐得住。
  不过齐纪衡的模样在她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他很高，不怎么搭理她们，自己喊他〝小衡叔叔〞。
  「邋遢，脏死了！」齐允霏喜欢白净斯文的男生，她觉得齐纪衡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我倒觉得小堂叔是粗獷豪迈…」齐允露却故意唱反调。
  「外公会不会把他打一顿？」赵佩如心思跳脱，丢出一个问题便岔开了话题。
  「哼，」齐允露冷笑一声，说道：「太奶奶和伯公最疼的就是他了，看他回家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捨得打他，万一把他打跑了怎么办！」她瞥了齐允霏一眼。
  齐允霏没理会她，只是暗自思忖他这些年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齐纪衡虽然辈分高，但实际上他只比她们四个女孩年长八岁而已，因为他的母亲阮美雪是齐广群续弦的妻子，当年他出生的时候，同父异母的哥哥齐纪威与姐姐齐纪贤都已经二十八、二十六岁了。
  然而就在八年多前，他拿到高中毕业证书的隔天居然留书出走了，说他要出外歷练，把齐广群夫妇急疯了，也气晕了。
  齐太夫人却豁达地说男孩子出去磨练一番也好，下令不准找他，于是齐广群只能放弃寻人，至于是否继续打探消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大家都没想到他竟然在今天出现了！
  「老么嘛，总是吃香点，谁家不是这样！」田昕妮感觉到一丝火药味，便开始和稀泥。
  「你吃田昕亮的醋齁？」赵佩如得意地看着她，自以为抓住了她的心思。
  「没有，」田昕妮淡然地说道：「我是说一般状况。」
  田昕妮在三胞胎中排行第二，姐姐田昕妙与弟弟田昕亮都留在父母身边长大，只有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寡居的姑婆抱去抚养。
  她定期回家探望，与家人的感情却也一般，但要说吃醋，田昕妙与田昕亮倒是吃她的醋，觉得她过得比他们好。
  正当女孩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今春新款春装，日光室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她们回头便看见玻璃门外站了一排人，正是她们的四个哥哥。
  为首的男生比了一个手势，距离最近的赵佩如起身去帮他们开门。
  「你们跑去哪里啦？」她好奇地问道。
  「去看小舅舅的哈雷。」赵博森回答，他是赵佩如的亲哥哥。
  哈雷？！田昕妮心头一动，脑海中浮现那一身黑色劲装的哈雷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