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珍珠奶茶

  「明明之前觉得学妹很吵，
  现在安静反而不习惯。」
  我到底是怎么了呢？
  /
  「哦哦！我们要对雪花冰，做什么呢？」
  「简单鑑别，我们產物的纯度。
  这叫做薄层层析法，俗称tlc。
  透过化合物跟静相与动相作用力差别，
  分离產物。」
  「听起来，跟萃取概念很像。」
  陈鴞观察白色的薄片，准备捏它，
  顏鷲大声说着：
  「别动，它上面是一层硅粉。
  很脆弱，一碰就会碎。」
  陈鴞收起手，将头缩在身子。
  「温柔一点，要拿镍子。」
  顏鷲用镍子，将白色薄片夹在卫生纸上。
  接着他在上面用铅笔写着a、b、p和01，
  分别表示反应物、產物和标准品。
  「为什么要用标准品啊？」
  陈鴞探头望，
  发现顏鷲桌上有各式各样的样本瓶，
  装着七彩的结晶。
  「怕我们做的，不是我们要的。
  在这当中，会发生什么反应，
  我们不得而知。就像你想像中的化学系，
  跟实际上的化学系，一样吗?」
  陈鴞观察顏鷲拿起一根毛细管，
  吸起溶液，点一下白色薄片，
  会出现一个点，之后消失不见。
  这是魔术吧？不…学长的存在，
  本身就是一场魔术，
  陈鴞的眼神闪动着。
  /
  「嗯…不一样欸。原本我以为化学系是
  只要摇摇瓶子，就会有新东西出现。
  后来发现，在这过程中，
  发生很多没办法看见的事情，
  一直很想知道雪花冰…
  长出结晶的过程中，发生什么事。」
  陈鴞手指交绕着，
  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分享这些。
  顏鷲默默听着，没有回话。
  拿出一个玻璃罐和一罐溶液，上面都写着1:5。
  学长…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没有顏鷲的回馈，陈鴞宛如泄气的气球。
  「怎么了？」
  「啊！没事，请问学长，接下来要做什么？」
  「把溶液倒在玻璃罐里面，记住不要超过底线，
  也不能太少。你先用我配过的溶液吧？
  避免基准不一样。」
  顏鷲抽一罐透明罐，上面写着配方。
  陈鴞像补充汤底，一边看着溶液的边缘，
  一边确认它没有洒出来。
  顏鷲在旁看着，在纪录簿上写下进度。
  「接下来…要挑战手感，
  用镍子将那片放在溶液里面。」
  陈鴞试好几次，白色薄片如同喝醉的人，
  不断跌在层析液里面。
  她暗骂自己的不小心。
  她专注在其中，终于让薄片稳稳地站着。
  她为自己鼓掌，却换来顏鷲的冷眼。
  「要记住最底下，不能有皱摺。
  不然会影响层析液流动，得重来一次。」
  /
  「唔噢噢…它在往上跑。」
  「是啊，他们如同鲤鱼归乡般力争上游，
  就是跟静相拔河。」
  陈鴞欣赏着溶液流动，开口问：
  「这样要怎么分离？」
  「跟乳化层原理很像，越喜欢静相的化合物，
  受到的束缚越强，点的位置越下面。
  反之，喜欢动相的，就会比较远。」
  陈鴞思考几秒，开口说：
  「產物跟我一样有点任性呢！」
  「怎么说？」
  「我觉得家是一种静相，
  我家人很喜欢管东管西，让我不喜欢待在家里。
  寧愿跟朋友出去，甚至选到这间大学，
  离家越来越远，看来我比较喜欢动相一点。」
  「这样啊。」
  馨在这一点，跟陈鴞完全不同。
  学校跟家差没多远，她每天通勤。
  奇怪…我干嘛比较这个？
  /
  「后来发现有人碎碎念，是另一种幸福呢。」
  「…」幸福吗？
  「看一下现在跑多少。」
  「过头了！啊!怎么办?」
  「夹起来就好，只是会有点偏移。」
  顏鷲用镊子把层析片夹起，
  接着带着陈鴞来到一台仪器前，
  「我们用紫外线照它，会跑出点，
  用点的位置判断就可以了。」
  在p的地方，有两个点。
  分别跟b和01同高，其中b的淡到几乎看不见，
  而01的点，顏色较b深。
  「恭喜你，你的產物杂质除得还算乾净。
  看来可以慢慢教你操作仪器，
  像是红外线侦测仪，看官能基。」
  「改天，还有一个更久的。
  有机会再说吧。」
  陈鴞欢呼着，朝新的实验前进！
  「真是…」
  顏鷲化作父亲，
  看见孩子能独力骑车，
  才敢松开拉住尾端的手。
  /
  「啊…有点累呢。」
  陈鴞伸懒腰，发现k站在门口，
  她立刻收敛外放的肢体。
  「学妹，我有事想找你，现在方便吗？」
  k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骑着速可达。
  「好哦。」陈鴞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但是还是听着。
  「学妹，你喜欢阿鹰吧？」
  「没错。」陈鴞感到意外，她从未跟k说过这件事。
  不愧是情场高手。
  「怎么了？」
  「只是想告诉你…阿鹰他很迟钝，被倒追，
  事后才发现。」
  陈鴞脑袋转不过来，不明白k想表达什么。
  「你很特别，第一次看到如此坦率的女孩。
  既然你心有所属，那么不眷恋。
  祝福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说。」
  k将墨镜扶正，撩起头发，模仿明星出场。
  接着露出牙齿，摸着左耳耳环。
  「谢谢学长！」
  k转动着钥匙，回头看一眼实验室，
  随即扬长而去。
  在k的字典里，有一种爱叫放手。
  长痛不如短痛。
  人们说他花心，只是明白强摘的果子不甜，
  不如等候一个适合的时机，
  让它自愿来到手中。
  /
  陈鴞离开后，实验室宛如无人的空屋。
  连呼吸声都嫌嘈杂。
  「明明之前觉得学妹很吵，
  现在安静反而不习惯。」
  顏鷲纪录实验结果，发现一个熟悉的字跡。
  这个是…馨的字？
  什么时候写的？
  「真是怀念。」
  顏鷲翻开实验记录簿，
  从第一个一起作的实验，
  一直到最后一个实验，
  充满两人的回忆。
  某一页，引起顏鷲停留，
  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
  那是黎馨画的一张插图，
  画着两个人手勾着手，
  上面写着：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对顏鷲而言，
  是最遥不可及的愿望。
  它如同夏天的太阳，
  在心上狠狠掠一记巴掌。
  曾经，黎馨的影子，跟陈鴞重叠。
  他试图要分清两者，
  心理的遗憾依旧苟延残喘，
  但不该将学妹拉近他回忆的深渊。
  好不容易渡过心理的坎，
  却陷入另一个更大的坎。
  /
  「学长，怎么了？」
  「没事。」
  「是吗?」
  明明不是没事的样子。
  陈鴞歪着头，稍微凑近他，
  发现他的眼神不断闪避自己。
  等他想说再说吧，不想勉强他。
  「对了，学长，
  今天奶茶买一送一哦，请你喝。」
  「感谢。」
  顏鷲接过后，立刻喝一口：
  「你做的你儂我儂奶茶，比较好喝。」
  「咦？」
  「没事。」他撇开头，接着继续打起他的报告。
  为什么学长，喝过你儂我儂奶茶呢？
  难道说…学长是那个人？
  陈鴞的眼神落在他的脸庞，
  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