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幕 色罗拉的新生II

  走在前往大厅的暗红毯，莉兹跟在利奥身后，她沉思着。
  有利奥·塔内库的支持，他们无法杀死奎勒·色罗拉...但据他们所言，利奥·塔内库会前去对付所谓的“噩魔”，便无暇顾及奎勒·色罗拉。
  以圣晶石的二阶法术的威力，也许能在瞬间击杀奎勒·色罗拉，从而完成任务。
  值得一试。
  她将心思藏在心底，保持沉默。
  事实上，不论奎勒·色罗拉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立场——不论他是否与异教徒同流合污，是否以邪恶炼金术师的身份作恶，那都不是莉兹需要考虑的。
  她不是法官，而是执行者。
  作为泰拉丝神殿精英，执行任务永远是第一位。
  等到她回收了奎勒·色罗拉的灵魂，之后的事情会由泰拉丝神殿处理。
  “...嗯？”
  她蓝眸微闪，不经意间回过神来。
  周围一切都很陌生，布满灰尘的大理石地面，衰败枯萎的观赏植株，破旧灰色的墙壁，破损的石像，她不知何时来到了色罗拉大宅的大厅。
  可是，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Ahlopi，Kuoil。”
  莉兹十分警觉，握紧手中的圣晶石，迅速念出咒语。
  然而，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手中的圣晶石仿佛一块普通的石头，毫无反应。
  “我的...”
  此刻她脸色大变，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信念力量，甚至魔力，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立刻想起之前消融力量，将他们变回普通人的那场雨，心间一颤。
  泰拉丝神殿的可笛卡尔书廊藏有一些记录，曾有勇敢的教士与异神向对峙，试图以他们信仰的真神的法术攻击异神，但无一例外不起作用，并且异神能够轻易消去他们的力量。
  在神明面前，他们仍然是蝼蚁。
  古籍与记录都未提及异神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物，但很明显，它们和神明一样强大，无法抗拒。
  下一刻，一股心悸传来。
  “你的聪慧真让我欣慰，可爱的禾雀。”
  之前提过，洛丝喜欢将信徒称为禾雀，不论是她自己的，还是其他神明的。
  天籁般的声音却携着让莉兹战栗的寒冷，她感到意识被黑暗包裹，仿佛溺水般痛苦。
  黑暗与冰冷接连降临。
  莉兹竭力睁大眼睛，视线仍是一片漆黑，只剩声音在耳畔回荡。
  很快，极冷的黑暗中出现一双红眸，它以利剑般的视线切开莉兹的心防，将她内在的一切获取。
  这个瞬间，莉兹意识到她在对方面前已经毫无秘密可言。
  “你是...”
  美妙无比的声音撩拨着莉兹，窒息感如潮水般挤压着她。
  “我是莉兹·梅...泰拉丝神殿二阶使徒，信奉真语之神爱兰斯，岩城区克努欧尔·梅的次女...”
  莉兹惊恐地发现身体不受控制，机械般地延续对方的话。
  很快，她将她的一切身份说出。
  这是个痛苦的过程，疲惫与恐惧侵蚀着她的意志。
  她竭力抵抗，却像落入蛛网的飞虫一样无能为力，挣扎只是徒劳。
  一点一点，于漆黑的泥潭下陷。
  莉兹感觉自己即将被黑暗吞没。
  “每只禾雀皆为它的主人尽职尽责，我想你也一样，对吗？”
  在莉兹接近昏迷之际，洛丝的声音像一道强烈的光，打在莉兹的脸上。
  嗡嗡，嗡嗡。
  耳鸣严重的莉兹艰难地回应：“是的...”
  “很不错。”
  洛丝对莉兹的回答十分满意，她在考验莉兹的意志，事实证明，这是一位意志坚定的人类。
  “然而你现在遇到难题，你难以完成你的任务，或者说，你即将失败。”
  “是的。”
  莉兹坦诚的回应让美妙声音中蕴藏的那一丝笑意更加浓郁。
  “你已经足够出色，主人不会对禾雀的努力视而不见，相反，她应该给予你与之相符的嘉奖。”
  洛丝的语速逐渐加快，莉兹周围的黑暗翻滚着，仿佛雨夜的乌云，“你只差最后一步，亲爱的，让我来帮你完成它——这是对你的赞赏。”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盘踞莉兹心头，她的心脏疯狂跳动。
  不，不应该答应。
  莉兹瞬间警觉起来，洛丝利用她的意图太过明显了...也许作为异神，她根本没想过隐藏这份意图。
  不论出于立场，还是出于理智，都应该拒绝。
  她对此心知肚明，但是...
  “该认清现状了。”
  洛丝的美妙声音突然变得凌冽肃杀，莉兹不禁一颤。
  “失败不被允许，你没有退路。”
  也许从立场来看她绝不能答应洛丝，但她亦难以容忍此次任务的失败。
  除非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莉兹的表情充斥着挣扎。
  “谁又会在乎过程呢，亲爱的。”
  洛丝说出的话语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奎勒·色罗拉引来了异神，而利奥·塔内库惹怒了异神。而你，莉兹·梅，以无双的智勇平复乱局，取回罪人的灵魂，向爱兰斯献上了忠诚。”
  “可是...”
  莉兹眉头紧皱，合理的解释只是一方面。
  她无法答应，还有她自己的原因：作为信仰者，一旦背叛，她的信仰便会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不论是谁，只要是忠实的人，面对自己曾经的背叛，都会产生难以抑制的愧疚。
  这会给她的信仰之路，使徒之路带来非常大的困扰。
  “无须担心，我会亲手拭去这份让你困扰的记忆。”
  洛丝接下来的温柔话语让莉兹慢慢睁大眼睛，“你很清楚，真语之神从未说谎。”
  一瞬间，有种奇妙的共鸣在莉兹心底震动。
  是的，她有非常合理的善后解释。
  同时，有神明修缮记忆，她也不会记得对爱兰斯的背叛，她的信仰依旧纯洁。
  她似乎找不出理由来拒绝洛丝的提议，尽管理智仍然在警告她。
  她还剩最后一道坎无法跨越。
  漆黑的时间异常漫长，洛丝耐心地等待着莉兹的回答。
  仿佛胜券在握。
  “我并非...并非背叛...”
  莉兹微微咬牙，抬头望向黑暗中燃烧的一对红眸。
  她告诉自己，这不是一种背叛...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牺牲。
  “没人有资格指责你的选择。”
  黑暗中传来轻快的笑声，像是微风拂动着树叶，“另一位真语之神邀请了你，这是对你忠诚的赞赏。”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荣誉，亲爱的。”
  是的，神明都如此肯定。
  “我该怎么做？”
  终于，莉兹的呼吸逐渐从急促恢复至平缓，她感觉周围的黑暗没有那么令人畏惧了。
  “开放你的内心。”
  美妙的女声像扑面而来的光明，将她的视野填满，同时，身体的每一处都感受到了照耀。
  “我来告诉你，如何击败利奥·塔内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