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幕 交织的过去III
咻，咻。
凌厉的破空声撕裂黑暗，噩魔们纷纷抽出黑须，重重砸在森咒的剑身上，沉重的力道几乎令猎魔刃脱手而出。
腾腾。
“...”
利奥后退数步，持剑的右手微微颤动，他慢慢抬起头，雨水混合汗水划过脸庞的棱角，从下巴滴落，打湿他双脚划出的深深痕迹。
他手心的银辉早已黯淡，毫无光芒。
在之前的追逐与反击中，灰银柄的力量消耗殆尽，能坚持到这处街道，依靠的是森咒仅剩的能量，他丰富的对抗污蚀的技术，以及他在之前的战斗中磨练出的坚韧不拔。
但人终有极限，体力透支，意志枯竭，比想象中的难熬得多。
他呼吸紊乱，视野开始弥漫紫黑光点。
而污蚀们仍步步紧逼，它们十分耐心，异常难缠。
“...呵。”
利奥直视着前方的噩魔们，反手将森咒刺进脚边的蛭灵尸首中，断剑没入蛭灵头颅，轻轻震动，重新散出些许蕴含力量的黑气。
蛭灵尸体产出的黑气极少，对眼下的困境而言可谓杯水车薪。
此举意在威慑，然而毫无起效。
“Oiuhil，Liubhg。”“Pijgk，lIjg。”
面对利奥的威慑，噩魔们显得沉着冷静，它们以不大但清晰的言语交流着，竖瞳始终盯着利奥，给予他窒息的压迫感。
这一瞬间，他脑中掠过数个念头。
莎莎说的没错，他低估了污蚀，看高了自己。
也许他应该更谨慎地行动，考虑更完善的计划...
但无论如何，他得跨过眼前的困境，才有机会吸取这些宝贵的教训。
利奥呼出灼痛的长气，他一愣，诧异地低头，才发现嘴边的血已经滴落在手腕上，沾上森咒的剑柄。
不知何时，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阵阵刺痛与寒意在胸膛里肆虐。
“...”
利奥有些出神，这似乎是他首次，在污蚀的对抗中受如此重的伤。
这份出神是他致命的空档，噩魔们盯准此刻，把握了机会。
咻。
淡淡的影子突破双方的距离，朝着利奥袭来。
咚！
沉闷的碰撞响起的瞬间，利奥瞳孔一缩。
视野一暗，突如其来的黑须撞上森咒，周围的黑气瞬间涣散，力量穿透剑身，涌向利奥的胸膛，顷刻间将其击飞。
眼中景物旋转着，融于模糊而漆黑的天空。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头晕目眩，吐出大口的鲜血，但他反应很快，努力起身，睁开眼寻找脱手滑落一旁的森咒。
视野摇摇晃晃，模糊黯淡，勉强可以看清，森咒就在他的左前侧，沾满他的血，但迫于恶化的伤势，他无法起身触及它，竭力咬牙，沉重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这不禁令他无比焦虑，因为他感觉到噩魔们在逼近。
突然之间。
“你的末路，来临了。”
他隐约能听见一些低语，仿佛尚未消退的铃音，突兀却肃穆。
一瞬间，微弱的雨散满街道，与流动的时间一同静止于半空，同时，更深的寒意席卷而来。
这股声音令利奥的意识变得无比清晰，如同被浇下一盆冰水。
似乎是幻听，却又有实感，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低语如潮水般涌来，如同突破湖面的波流，顷刻间挤满他的耳畔。
“什么？”
利奥微微眯眼，视线艰难移动，寻找声音的来源，“你是谁？”
“你我命运本相平行，只需各司其职。”
声音肃穆，近乎金属般冰冷，“然而你将它们相互缠绕，已经难以分离。”
听到这里，利奥的视线慢慢移动，最后停留在前方的森咒上。
沾血的剑柄渐渐泛起微光，它身后的黑暗中隐约有一道背负双剑的高大身影。
“你是...森咒？”
此刻，利奥才意识到这柄猎魔刃真正的不凡之处。
随后，刺骨的寒意伴随着声音的继续而加深。
“这是你的过失，令我看守的浊灵借蛭灵首之躯重生。”
利奥一愣，他脑中浮现出自己从塔卡卡森林的垣黑树上取下森咒的画面。
没错，森咒与垣黑树原是封印污蚀之尸的关键，奈何岁月侵蚀，邪恶逐渐弥漫整座森林。
邪恶重燃已是必然，然而利奥加快了这个过程——他取走森咒，这意味着他的命运与森咒的命运交织。
正因为命运交织，种种巧合下，蛭灵首取得了终见天日的污蚀之尸（浊灵），两者结合，蛭灵首才如此强大，利奥才有现在的困境。
现在，命运的分歧又出现在森咒与利奥之间。
这便是肃穆感的由来。
这便是如圆盘般轮转的命运。
言语仿佛契约，将利奥与森咒紧密联系，“有朝一日，你必须返回，履行我未完成的责任。”
未完成的...责任？
它要自己斩杀蛭灵首？
可是...它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
“...”
利奥有些困惑，他跟不上它的节奏，“你准备做什么？”
没有回应。
下一刻，嘈杂的声音顿时涌入他的耳朵。
静止的时间开始转动。
急促的风声，细碎的雨声，夜空中流动的黑云，微弱的星光闪烁不定。
此刻，他从未觉得时间经过得如此迅速。
滋滋，滋滋。
浓郁的黑气从森咒的剑身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模糊的影子，拦在噩魔们的前方。
仿佛无法逾越的墙壁。
“...”
噩魔们对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异，但它们很快施展对策，却被潮水般涌来的黑气不断逼退。
后方的蛭灵们嘶吼不停，凶猛地扑进黑气之中，随后悄无声息湮灭。
这一幕出乎利奥预料，但他的确活了下来。
“是我的血？”
利奥回想着，他注意到某个细节，似乎是他的血唤醒了森咒。
随着污蚀们的声音逐渐远去，利奥手心泛起绿光，借助风绿止住伤势，慢慢从地上爬起。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眼中掠过一瞬的迷茫，但迅速被决然取代。
他得抓住机会，暂时躲开污蚀，恢复实力，出城是目前看来最明智的打算。
但愿忧诺她们安然无恙...
利奥视线慢慢偏移，很自然的落到不远处的森咒上。
“...”
他迟疑片刻，将不远处的森咒重新捡起，可指尖的感触只有刺骨的冰冷。
毫无生气，已死的冰冷。
这已经是一把普通的，被折断的剑。
回想森咒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闪烁。
“我会的。”
他自语着。
很快，抚摸着骨质的，无比陌生的剑柄，利奥收起复杂的思绪，转身朝着街道尽头踉跄离开。